農村老年人性犯罪問題研究
——基于H省的調查

陳元（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　重慶　401120）

農村老年人性犯罪問題研究
——基于H省的調查

陳元
（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重慶401120）

通過深入調查H省17座監獄的性犯罪老年服刑犯，結合相關文獻報道，發現老年人性犯罪主要發生在落后的農村，犯罪主體多為文化素質低的農村空巢老人，犯罪手段以誘奸為主，侵害對象多為留守幼女，社會危害性極大。農村老年人性犯罪產生的原因不僅僅是老年人自身性欲無法滿足，還包括農村家庭監護能力低下、農村法治落后、社會管理不健全等因素。解決農村老年人性犯罪問題，應結合國家政策，以預防為主，打擊為輔，進行綜合治理，干預和消除犯罪成因。

老年人性犯罪空巢老人留守幼女犯罪特點及原因對策

近年來，有關農村老年人性犯罪的報道常見諸于各類媒體，也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但對該類犯罪的治理并不理想。依托對H省的實證調研和相關文獻報道，深入分析老年人性犯罪的特點，剖析與之相關的數據，深究該類犯罪產生的原因，并提出相應的對策，以期對防治農村老年人性犯罪有所裨益。

本次調研以H省17座監獄收押的性犯罪時在60周歲以上（含60歲）的男性老年犯為研究對象，采取普遍調查方式，調查截止時間：2013年12 月31日。調查范圍：在H省境內除女子監獄外的所有17座監獄中服刑的性犯罪老年犯，共143人，調研覆蓋了H省全范圍；性犯罪范圍：強奸罪、奸淫幼女罪、猥褻婦女兒童罪；調查項目：性別、年齡、民族、文化程度、職業、婚姻狀況、戶籍所在地、觸犯罪名、犯罪發生地、犯罪手段、侵害對象及相關個案等。另查找老年人性犯罪文獻24篇，其中碩士論文2篇，報紙類報道2篇，論文20篇，這些文獻中以市、縣為調查單位的有5篇，沒有以省為單位的大規模調查類文獻。

一、基本情況

H省轄區包括：13個地級市、1個自治州；35個市轄區、16個縣級市、64個縣、7個自治縣。

17座監獄目前共收押老年服刑罪犯689人，其中性犯罪的老年服刑罪犯143人，占老年服刑罪犯的20.75%（詳情見表1、表2）。服刑人員均為H省籍人。

表1　H省17座監獄收押的性犯罪老年犯概況　　單位：人

表2　H省老年人性犯罪全省分布情況單位：人

二、H省老年人性犯罪的特點

（一）犯罪主體文化程度普遍偏低，農民占絕大多數，農村空巢老年人是性犯罪高危人群。H省17座監獄收押的性犯罪老年服刑罪犯143人中，初中以下學歷的139人，占總人數的97.20%，農民為135人，占總人數的94.40%，農村空巢老年人達114人。

（二）老年人性犯罪隨著年齡增長而遞減。143名性犯罪老年服刑罪犯犯罪時60—69歲之間的116名，占總數的81.12%；70—79歲之間的19名，占總數的13.29%；80歲以上的8名，占總數的5.59%；其中犯罪時年齡最大的為86歲。

（三）觸犯強奸罪的人數多、強制猥褻婦女兒童罪的較少。143名性犯罪老年服刑犯中，犯強制猥褻婦女兒童罪的僅16人，占總人數的9.29%；犯奸淫幼女罪的4人，占總數的2.86%；犯強奸罪的112人，占總數的80%；既犯強奸罪又犯強制猥褻婦女兒童罪的11人。

（四）被害人多數為留守幼女。上述143人中，侵害智障、精神病或無性防衛能力婦女的23人，侵害成年婦女的22人，侵害幼女的98人。侵害幼女占總數的68.53%。而被侵害的幼女大多數為留守幼女。

（五）犯罪主體對熟人作案多，侵害幼女以誘奸為主。很多被害人是犯罪分子的鄰居或者鄰村熟悉的對象。143名性犯罪老年犯，侵犯熟悉對象的有121人，占總人數的84.61%。

行為人一般都利用幼女的無知，以金錢、食物等為誘餌與幼女發生性關系。在98名被性侵的幼女中，行為人以金錢、食物等為誘餌與幼女發生性關系的有72人。占侵害幼女總數的73.47%。

（六）犯罪情節惡劣，隱蔽性強，社會危害極大

首先，犯罪分子反復性侵同一對象或多次性侵不同對象。反復性侵同一對象的有60例，多次性侵不同對象的有20例，其中既多次性侵同一對象，又多次性侵不同對象的有7例，犯罪情節惡劣。

其次，犯罪隱蔽性強，難以被發現。很多案件犯罪分子對被害人侵害時間很長。調查發現，犯罪分子對同一對象性侵達1年之久的案件有19例，其中1例達8年之久。由于被害人防范能力弱，又涉及隱私，導致隱蔽性非常強，很難被發現，不排除存在大量的犯罪黑數。

最后，有的案件影響極其惡劣或造成嚴重后果。調查發現性侵近親屬的案件有6例，其中侵害親生女兒2例、親孫女1例、繼女1例、親侄女1例、繼孫女1例，社會影響極其惡劣；致使被侵害對象懷孕的有10例，其中致使幼女懷孕的6例，后果極其嚴重。

（七）發生在農村、城中村多，城鎮少。143人所犯案件中，在城鎮作案的9人，在城中村作案的11人，在農村作案的123人。在城中村和農村作案的人數占總人數的93.01%。

2011年—2013年市轄區僅有8名老年人因性犯罪入獄，案件全部發生在城中村。在此期間，市轄縣、縣級市和自治縣的城鎮也僅有4名老年人因性犯罪入獄，而農村卻達67人，占性犯罪老年人入獄總人數的94.94%。

（八）經濟核心區老年人性犯罪相對緩和，經濟發達地區，老年人性犯罪相對較少。H省經濟核心區CS市、ZZ市、XT市，無論是每萬人口的性犯罪人數，還是老年人性犯罪數量絕對值，都遠遠低于外圍的各個市、州（見表3）。另外，老年人性犯罪涉及的市轄區只有10個，僅占全省市轄區的28.57%。老年人性犯罪人數共14人，平均每個區為0.4人。而涉及的縣、縣級市和自治縣達57個，占全省總數縣、縣級市和自治縣的65.52%。老年人性犯罪人數共129人，平均每個縣為1.48人。數據表明，市、州的市轄區作為該市的經濟核心區，老年人性犯罪遠遠低于市轄縣、縣級市或自治縣。

經濟發達地區，老年人性犯罪相對較少。H省各市、州每萬人口老年人性犯罪人數排名與各市、州人均GDP排名形成明顯的反向勾稽關系（除HH市、YY市異常外）（見表3）。即人均GDP靠前的市州，每萬人口老年人性犯罪相對較少，人均GDP靠后的市州，每萬人口老年人性犯罪相對較多。

（九）犯罪數量有逐步上升的趨勢。H省17所監獄，從2010年—2013年因性犯罪收押的老年犯共90人，4年分別為11人、21人、24人和34人，呈逐年上升的趨勢（圖1）。

（十）老年人性犯罪居老年人犯罪類型的首位。性犯罪老年服刑犯占老年服刑犯總數的20.75%，是老年人犯罪種類中所占比例最高的犯罪。

上述老年人性犯罪的特點和趨勢不僅僅代表H省的特點，而是代表了社會轉型時期落后農村一類犯罪的特點。

根據2011年調研情況，截止到2010年12月31日，重慶G、H監獄①共有老年服刑罪犯112人，其中性犯罪的老年服刑罪犯48人，占老年服刑罪犯42.86%。觸犯具體罪名情況：強制猥褻婦女兒童罪3例，強奸罪45例。案發地情況：發生在城鎮的為1例，發生在農村的為47例。文化程度：均為初中以下文化。婚姻狀況：離婚、喪偶或未婚39人，已婚9人，農村空巢老年人是性犯罪高危人群。G、H監獄2008年—2010年收押性犯罪老年人服刑人員情況：2008年2人，2009年8人，2010年9人，也呈上升趨勢。

表3　H省各市、州老年人性犯罪人數與人均GDP的勾稽關系

圖1　2011年—2013年H省監獄收押性犯罪老年犯情況

G、H監獄性犯罪老年服刑罪犯的很多特點與H省老年人性犯罪的特點驚人相似。

再如2011-2013年，四川富順縣法院審理老年人犯罪共計51人，該地區老年人犯罪呈現如下特點：1.涉性犯罪突出，且侵犯對象多為兒童及精神病人等特殊群體。強奸罪等涉性犯罪占老年人犯罪總數的29.4%，每年都居老年人犯罪的首位，犯罪行為指向全部為兒童、精神病人等特殊群體。2.60-70歲人員為老年人犯罪主力。3.多為男性農民，文化層次普遍偏低。男性占80.4%，農民占比高達92.2%，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僅有7人。此外，從目前的媒體報道和查找的相關文獻分析，老年人性犯罪普遍發生在農村，文化素質低的農村空巢老年人是性犯罪主要群體。

三、農村老年人性犯罪原因分析

意大利著名犯罪學家菲利認為：“一個人要成為罪犯，就必須使自己永久地或暫時地置身于一種個人的、自然的和道德的狀態之下，并生活在從內部和外部促使他走向犯罪的那種因果關系鏈條的環境中。”[3]概言之，犯罪是個人、社會、自然相互交錯，在具體的情境中產生的。

犯罪學主流觀點認為，犯罪是由引起和影響犯罪產生的諸因素彼此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各種因素構成一個有序結構，其構成因素呈若干層次和等級，包括犯罪根源，犯罪原因，犯罪條件以及犯罪相關因素四個層次。[4]

犯罪原因主要有兩種，即犯罪產生的社會原因和犯罪產生的個體原因。犯罪產生的社會原因主要包括誘發犯罪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人口、社會管理和人文自然環境等與犯罪產生有關的各種因素。犯罪產生的個體原因主要包括犯罪意識因素、生理因素和心理因素等犯罪分子本身存在的，促成和影響犯罪結果出現的各種因素。犯罪原因在具體犯罪中起決定作用，是犯罪社會歷史根源的體現者和反映形式。沒有具體的犯罪原因，犯罪就不會發生。犯罪條件主要包括犯罪的時空條件、犯罪的工具條件和侵害對象（人，財，物）等在犯罪情境中促進犯罪產生和發展的各種因素。犯罪條件是犯罪原因對犯罪發生作用的中介。沒有犯罪所需要的條件，犯罪原因便無法轉化為犯罪行為，它只能停留在動因狀態，不能使犯罪變成事實。犯罪的相關因素包括氣象、晝夜等因素，其與犯罪發生存在著某種間接關系的原因。這些因素同某些類型的犯罪的升降有著一定的函數關系，這種因素在犯罪原因對犯罪發生作用上，既不是必然的，也不是必要的。有它，犯罪發生便利；無它，犯罪也會照樣發生，然而有它的時候，犯罪現象更容易發生和更容易引起犯罪結果的出現。[4]

老年人性犯罪，作為一類典型的犯罪，必然脫離不了產生該種犯罪的原因、條件和相關因素。通過對相關案件的犯罪行為人、司法辦案人員、村干部及其他知情人的調查，結合H省的實際情況及相關文獻進行分析，我們認為農村老年人性犯罪是以下多種原因和條件有機結合引發的。

（一）社會原因

1.農村完整家庭結構瓦解，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劇增，埋下了農村老年人性犯罪隱患

隨著經濟社會不斷發展，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和人口流動加劇。據H省發改委、國家統計局等權威機構發布的數據，2009年，H省已有1003萬農民工在外務工，農村外出務工人口占農村總人口的25.59%。2011年為1019.5萬人，2012年則達到了1056.9萬人[5]，H省作為勞務輸出大省，農村勞動力以每年遞增的趨勢外流。勞動力城鄉之間的巨量流動，加之我國戶籍制度對農村兒童流動和就學的限制，②沖擊、瓦解了完整的家庭結構，進而出現了兩個特殊群體，即“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

空巢老人是指沒有子女照顧、單居或夫妻雙居的老人。根據H省老齡辦發布的數據，2004年全省有11.3%的老人獨居，空巢老人占老齡人口總數的42.95%。而到2010年底，城鄉空巢家庭已經超過55%。[6]此外，根據H省老齡委發布的數據，H省開始進入老年化階段。截至2011年底，全省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995.21萬人，占常住人口的15.09%，較上年度上升0.53個百分點。2012年末為1033.02萬人，占全省常住人口總數15.56%。到2015年末，將達到1250萬，約占總人口的17%；2020年或超過1500萬。[7]據此，預計空巢老人數量增多趨勢不會改變。

留守兒童是指父母一方或雙方在外地打工，而自己留在農村生活的孩子。2007年，H省《關于加強農村留守兒童教育管理工作的意見》的文件中提到，全省農村留守兒童120萬人左右。另H省婦聯調研顯示，截至2012年5月31日，該省農村留守兒童有286.1萬人。[8]留守兒童也呈逐年上升的趨勢。2011年H省教育部門的統計數據顯示，學前教育到高中階段的在校學生性別比為114.70。性別比例在一定時期是比較穩定的，留守兒童增加，留守幼女自然也增多。

空巢老人、留守兒童數量與外出務工農民工數量呈現出較為穩定的正相關關系。H省農村勞動力外流，完整家庭結構瓦解，必然產生以下幾個問題：

（1）監護結構變化，監護能力弱化，留守幼女被性侵風險大增。2011年H省團委對該省進行了一項留守兒童監護問題調查，調查發現留守兒童的監護主要有四種形式：一是單親監護，這種類型占全部調查樣本的34.9%。二是祖輩監護，約占46.90%。三是親友監護，同輩監護，約占13.30%。四是自我監護，約占4.90%。[9]由單親和祖父輩監護的占了總量的81.80%。

上述四種監護形式的監護能力和質量基本上是按先后順序逐級下降的。監護能力弱化，加之家庭與學校之間幾乎沒有校車或監護人接送，家庭與學校之間易形成監護“真空”。特別是在祖輩、親友及同輩監護的情況下，監護人除了要照顧小孩的生活，還要干農活等維持生計，很多時候小孩要單獨留守家中，監護“真空”更多。這在客觀上給農村老年人提供了與留守幼女更多直接接觸的時間和空間。在監護質量下降以及幼女自身防范能力弱等多種不利因素交織在一起的情況下，幼女遭受性侵害的危險劇增。本次調研發現，犯罪分子利用幼女上學、放學單獨經過其家門口或趁幼女在其家中玩耍時對幼女進行性侵害的有69起；利用被害幼女家中沒有監護人，在被害人家中對幼女性侵害的有16起。犯罪分子正是利用了“監護”真空才能成功作案。如2010年2月至4月期間，J縣某村犯罪分子李某于利用被害幼女吳某父母外出務工、吳某來自家玩耍時多次強奸并猥褻吳某。再如2010年下半年至2013年1月期間，K縣某村犯罪分子劉某乘被害幼女嚴某某放學經過其家門之機，將其帶入自己家中強奸，或乘嚴某某父母不在家時，在嚴某某家中，多次對嚴某某實施猥褻行為。

雖然城市也存在“城市留守幼女”，但她們上學、放學一般有校車或監護人接送，或家庭將其全托管寄讀，在家庭和學校之間形成了無縫對接。此外，城市家庭成員、教師素質都較高，即使是同種監護結構，監護能力一般都比農村高。因此，在物理層面很好的隔離了性犯罪發生。

（2）留守兒童易出現心理問題，自身防衛能力進一步減弱，易遭受性侵害。兒童自身的防衛能力本來就很弱，加之留守兒童缺乏完整的家庭關愛，很容易出現各種心理問題，自身防衛能力會進一步減弱。大多數研究表明兒童留守一般會導致性格柔弱內向、自卑心理、寂寞無聊心理、逆反心理等等。[10]如：隔代監護由于祖輩監護人年齡偏大、文化貧乏、精力不濟、能力不足、觀念守舊，加上身負家務、生活、農活等方面的重擔，他們除了能基本照顧留守兒童的吃飯問題，對孩子的學習、心理健康等方面的教育力不從心，進而造成管理失效、孩子放縱、性格怪異等一系列問題；親朋好友監護由于監護人和留守兒童只是一種委托關系，在監護上也存在很多顧忌，對他們的不良思想品德和行為習慣不敢也不愿意嚴厲教育或精心引導，留守兒童自身也容易形成“寄人籬下”的心理負擔，產生孤僻、內向等心理問題；同代監護由于監護人的平均年齡較小，尚處于未成年人階段，他們除了承擔繁雜的家務勞動，還得抽空照顧弟弟妹妹，其監護能力與水平也是有限的。綜上所述，留守兒童都很難獲得較好的監護與管理，不利于其健康成長。由于上述產生的種種心理問題，留守兒童更渴望外來的關懷，對外界的誘惑抵抗能力較弱，且缺乏性防衛意識，性犯罪老年人在很大程度上利用了留守兒童這些心理，給予少量的食物、錢財就能達到強奸或猥褻的目的，而且這種侵害關系由于出于“自愿”，更具隱蔽性，往往能持續很長時間。如在2011年8月—2012年8月期間，M縣某村劉某采取送氣球和圓珠筆的方式，竟然對6名留守幼女進行了猥褻，并對其中1名女孩實施了一次奸淫。再如在2008年6月—2011年11期間，L縣某村張某以零食或少量零錢誘惑，與未滿14歲的留守幼女蘇某發生性關系數十次。據張某供述，其之所以能對蘇某性侵達三年多，主要是蘇某父母長期在廣東等地打工，蘇某由奶奶照顧，平時性格孤僻，第一次誘奸得逞后，張某隔三差五給蘇某零錢或零食并借機與蘇某發生性關系，蘇某后來反而對其形成了依賴，從而保持了長期的性侵害關系。

相較而言，“城市留守兒童”在物質上比較豐富，受教育條件普遍較好，娛樂活動相對豐富，產生心理問題的概率相對較低，抵抗誘惑的能力較強，被誘惑性侵的可能性較小。

（3）空巢老人易出現經濟、心理問題，并誘發性犯罪。農村傳統的家庭養老方式建立在多子女基礎之上，老年人在一定程度上必須依賴其成年子女提供經濟幫助和情感支持。家庭結構的變化使不同代際間的生活照料關系削弱，家庭養老資源趨于萎縮，經濟上的困難極大限制了老年人娛樂、活動范圍。特別是由于子女在外務工，老年人長期獨居生活，缺乏心理慰藉，經濟上難以保障與之相互強化很容易造成心理疾病，在未喪失的性需求長期得不到滿足的情況下就易誘發低經濟成本的性犯罪。本次調研發現大多數老年犯第一次性犯罪都是在缺乏情感慰藉情況下，與幼女偶然接觸時發生的，如C縣某村犯罪分子張某某，61歲時失去了老伴，兒女都外出打工，很想再找一個老伴，但家庭經濟條件較差，且兒女都比較反對，后來不了了之。2011年6月，張某某將路過其家門口的幼女李某某（7歲）拉進其家里誘奸了。據張某某供述，自己雖然有65歲了，由于子女很少回家探望，電話溝通也很少，又沒有娛樂活動，日子寂寞無聊，看到李某某后自己一時失控就干出了荒唐事，后來又以給零錢或零食的方式誘使李某某和其發生了多次性關系。

“城市空巢老人”自身經濟條件相對較好，雖然也會出現一些心理問題，但由于娛樂活動相對豐富，解決性需求途徑相對較多③，性犯罪概率較低。

基于上述原因有機結合，農村老年人性犯罪概率會遠遠高于城市老年人。農村空巢老年人易成為性犯罪高發人群。

2.農村社會文化落后，易引發老年人性犯罪

（1）農村禮治崩潰，法治落后，未能形成預防老年人性犯罪的有效外部規范

改革開放以前的農村，鄉村、家族、禮治、無訟是農村的基本特點。在秩序的維持上面都是“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11]形成了自發的禮治秩序，再加上婦主內，夫主外傳統，很少會發生強奸幼女這種亂倫的案件。改革開放以后，隨著維持禮治的基本要素即安土重遷的，生于斯、長于斯的觀念打破，人口流動加快，很多年輕人涌入城市，禮治也隨之崩潰。而我們國家農村法制發展仍然落后，法制宣傳很少進鄉村，針對老年人這個特殊群體的宣傳基本空白，加上農村的無訟思想，多數老年人的法制意識淡薄，這種有效的外部規范難以發揮作用。禮治的瓦解、法治的缺位，加之農村老年人文化素質整體偏低，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是道德敗壞還是放縱自己，都可能致使老年人走上性犯罪的道路。本次調研發現，性犯罪發生地的村子除了有些房子的墻上刷幾條簡單的法律標語外，基本沒有法律宣傳的影子，有的村干部甚至錯誤的認為，年輕人都出去了，法律宣傳沒有意義。多數農村性犯罪老年犯對性犯罪概念及后果沒有清醒認識，竟然認為用零食或零錢誘惑幼女與其發生性關系、對幼女進行愛撫等行為是你情我愿的，不是犯罪行為，最多就是品行問題，但被判刑后都追悔莫及。

城市雖然也正在經歷舊的道德體系崩潰，新的道德體系尚未完全建立的陣痛，但是法治相對健全，并成為最為重要的行為規范之一，能有效地規范著人們的行為。

（2）農村老年人再婚難，正常性需求無法滿足，增加了性犯罪自然動因

再婚有利于喪偶老年人的身體、心理健康。但受多種因素影響，農村老年人再婚遇到多重障礙。首先，受傳統觀念束縛，不敢再婚。農村社區是熟人社會，受“從一而終”等傳統思想觀念的束縛，喪偶老年人再婚往往會受到很大的輿論壓力，致使農村離婚、喪偶老人對再婚“望而卻步”。其次，農村子女對老年人再婚的新家庭很難以接受。一是從情感上難以接受；二是有財產繼承方面的擔憂；三是擔心父（母）再婚后失去了忠實的“育幼”保姆。最后，隨著農村老年人年齡的增長、機體的老化、家庭繁瑣的勞作，他們絕大多數人的活動范圍有限，很難再找到合適的伴侶。農村老年人再婚困難重重。[12]有學者指出“喪偶老人抑郁癥狀檢出率是有偶老人的2倍”[13]。喪偶老年人作為一個特殊的社會群體面臨著嚴重的心理問題，老年人在不健康的心理支配下，如果沒有其他發泄的途徑，有的人就會心生邪念，從而引發性犯罪。本次調研的性犯罪服刑老年犯，犯罪時有偶老年人雖略多于無偶老年人，但由于我國有偶老年人占絕大多數，因此無偶老年人性犯罪的概率遠遠高于有偶老年人，而喪偶老年人又占了無偶老年人的絕大多數。對重慶G、H監獄的調研結果及相關文獻的數據也證實了這一點。

與農村相比，城市老年人經濟條件較好、生活相對獨立，子女思想也較開明，老年人喪偶再婚一般能得到子女的支持。據調查顯示，老年人和中青年對于再婚的態度存在著明顯的城鄉差別，城市老年人中贊成老年人再婚的占60%，農村只占39%。城市中青年人中贊成老年人再婚的比例達到74.9%，農村僅為51.0%。城市老年人、中青年比農村同類群體更贊成老年人再婚。[14]

3.社會管理不健全，導致老年人性犯罪頻發。

（1）留守兒童安全保障系統不健全，增加了留守幼女被性侵害的幾率。

受經濟發展的影響，農村公共資源如學校、公安派出所等遠遠低于城市，城中村往往低于城市中心區，經濟落后地區往往低于經濟發達地區。公共資源的短缺，造成農村社會管理能力薄弱，給留守兒童的安全留下隱患。

首先，教育資源缺乏，增大了留守幼女被性侵害危險。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楊東平發布了《農村教育布局調整十年評價報告》。報告顯示，2000年到2010年，在我國農村，平均每一天就要消失63所小學、30個教學點、3所初中，幾乎每過1小時，就要消失4所農村學校。十年農村小學數量減少了52.1%。2012年國務院辦公廳專門下發《關于規范農村義務教育學校布局調整的意見》，該意見明確指出撤點并校帶來了學生安全、教育資源不均、農村家庭負擔加重等嚴重問題。撤點并校后，農村有的地方好幾個村才有一所小學，方圓幾十里才有一所中學，很多小孩子每天要走十幾里的山路才能到學校，這段時間沒有大人護送，沒有校車接送，無疑使留守幼女處于監護真空狀態下，很容易成為性侵害的對象。本次調研發現，有42起農村老年人性侵案發生在幼女獨自上學、放學途中。而城鎮一般就近有中小學，上學、放學都有監護人或校車接送，全天基本上都處在家庭、學校的監護下，被性侵害的危險較小。

其次，警力資源缺乏，不能對留守幼女起到很好的保護。我國在村級基本不設派出所，再加上農村特殊的地理結構，即使有警察到農村巡邏也很難起到保護作用。本次調研發現，80%以上性侵害犯罪都發生在落后的偏遠農村，方圓十里甚至幾十里沒有派出所，這使得一些犯罪分子更加肆無忌憚。而城鎮基本都設立了公安派出所，街道經常有警察巡邏，發現違法犯罪情況出警快，相較而言城鎮幼女不易遭性侵害。

再次，監控資源缺乏，導致性犯罪不易破獲。農村由于幅員廣闊，受經濟條件限制，基本上沒有視頻監控，導致性犯罪發現難、取證難、破案難。本次調研發現，農村老年人性犯罪案發地都沒有視頻監控，致使很多案件未能及時破獲。得益于天網工程建設，我國城市視頻監控系統已經較為完善，能夠即時監控城市公共地方的治安動態，并有儲存和回放功能，對打擊犯罪起到了強有力的支持。

最后，農村社區組織不成熟，協助維護治安管理能力弱。農村村委會、治保會管理人員少、素質普遍較低，協助維護社會治安履職能力較低，且農村面積較大，更加削弱了其治安管理能力。本次調研發現，農村老年人性犯罪案發地的村委會都只有3-4名工作人員，多數還兼任治保會人員，由于待遇低，他們除了在村委會、治保會工作外，大多數人還要做生意、干農活，根本無暇顧及留守兒童的安全。而城市社區組織相對成熟，居委會、治保會管理功能較全，管理人員相對較多、素質較高，協助維護社會治安履職相對充分，在維護片區治安方面起到了比較重要的作用。

（2）空巢老年人社會支持體系薄弱，強化了農村空巢老年人性犯罪。首先，統計公報顯示，2012 年H省老年人養老床位占有率僅為14.2‰。[15]而農村敬老院等養老機構更加稀缺。H省各類養老機構總量相對于龐大的老年人數量而言，可謂杯水車薪，缺口非常巨大。其次，農村空巢老人難以獲得充分的社會經濟支持。H省老年貧困率為14%，相當于每7個老年人中就有1個貧困。[15]農村老年人雖然有養老保險，但最低基礎養老金每人每月只有55元，這對老年人的生活狀況難以起到根本緩解作用，更談不上參加娛樂活動。本次調研發現，H省性犯罪老年人在犯罪前僅有1人住在敬老院，絕大多數人只有最低基礎養老保險。最后，農村老年人文化、娛樂活動缺乏，影響老年人的精神生活。農村老年人的文化娛樂設施缺乏，娛樂活動主要集中在打麻將、玩紙牌等，活動內容單一。加之各種組織開展的文化休閑娛樂活動缺乏持續性、周期性，導致農村老年人文化娛樂活動缺乏。調研發現，大多數案發地基層政府和基層自治組織對老年人精神生活不重視，基層自治組織的任務欄都把發展本村經濟放在首位，基本沒有發展老年娛樂活動的項目。由于娛樂活動貧乏，空巢老人除了日復一日的農作，很難通過其他方式釋放心中的苦悶和精力。在經濟和精神雙重壓力下，很容易走上侵害幼女等低經濟成本的性犯罪道路。

上述社會管理問題，也解釋了老年人性犯罪發生在農村、城中村多，城鎮少，經濟核心區老年人性犯罪相對緩和，經濟發達地區，老年人性犯罪相對較少等特點。

（二）老年人個人原因

1.老年人性需求客觀存在，是老年人性犯罪的動因。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老年人的身體素質有了提高，很多人的性需求和性能力并沒有隨著年齡增長而喪失殆盡。據性醫學研究，相當部分老年人的性生活可以持續到70歲以上，少部分人可以保持到80歲左右。馬斯特斯（Masters）和約翰遜（Johnson）通過對39名51—89歲的老年人調查顯示，男性老年人的性反應隨著年齡的增加而衰退，然而，即使到老年期，維持性行為的重要因素仍然是連續的并具有活力的。杜克大學的縱向研究也同樣顯示，60歲以后仍然有性行為和性欲望的老年人并不在少數。[16]所以，當老年人性需求的客觀存在卻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時就可能發生性犯罪。在特定的時間和場合，一些老年男性偶遇性刺激時，他們的倫理意識和法制觀念都極易在瞬間崩潰，往往就會采取強奸等極端的方式來發泄，也正因為性能力的存在，所以H省老年人性犯罪中犯強奸罪的比例較高。該研究還科學解釋了H省老年人性犯罪隨著年齡的增大而遞減的現象。但是，伴隨年齡增長，老年人心理、身體素質逐漸減弱，很多人不具備傷害、殺人、搶劫等犯罪能力，所以老年人性犯罪遠遠高于老年人其他類型犯罪。

2.農村老年人文化素質偏低，容易造成認識偏差，導致性犯罪。受歷史、經濟、環境等因素影響，多數農村老年人既是文盲又是法盲，對性犯罪后果的嚴重性認識不足，又沒有接受過性健康教育，沒有健康的性心理，特定條件下很容易采用非法手段滿足性欲望，以致構成犯罪。本次調研發現，初中以下學歷的性犯罪老年犯占了總人數的97.20%，而重慶G、H監獄的性犯罪老年犯全部是初中以下學歷，其他相關文獻也強調了這一特點，充分說明文化素質低是導致老年人性犯罪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城市老年人一般文化素養和法律素養都較高，對性犯罪等有較為清醒的認識，能夠意識到性犯罪的嚴重后果，自我約束能力較強。

老年人個人原因是其性犯罪發生的內因，也是農村老年人性犯罪高于城市的重要原因。

（三）老年人性犯罪條件

1.老年人性犯罪時空條件。時間條件，犯罪對象獨處、沒有監護人監護或其他人幫助的時間段。如學生上學、放學時段，或者農忙時段。空間條件，比較隱蔽的地方，如自己家中，被害人家中，或者有隱蔽物、人煙稀少、難以被人發現的道路邊或荒郊野外等等。這次調研發現，農村老年人性犯罪80%以上發生在獨家獨戶、住的十分分散的山區農村，犯罪分子利用這種地理條件性侵幼女容易得手。而城市基本上不具備上述犯罪條件。

2.老年人性犯罪對象條件。犯罪對象都是防衛能力較弱的智障、精神病或無性防衛能力婦女、幼女。這次調研發現，84.6%的被侵害對象為該類人群。

3.對客觀環境知悉條件。熟悉犯罪現場周圍環境，對被害人及其家庭人員的生活規律等有一定的了解，周圍環境相對簡單，變化少。本次調研發現，無論是把幼女騙至自家或在被害人家進行犯罪，都與犯罪分子熟悉客觀環境密切相關。而城市社會鄰里相對陌生，相互知之甚少，環境復雜，變化快，作案容易被發現，很難把握作案機會。

綜上分析，老年人性犯罪的根源在于地域經濟發展不平衡，農村與城市之間人口巨量流動，導致出現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兩大群體，加上其他的原因和條件有機結合在一起，導致了老年人性犯罪的頻發。農村地區較易滿足老年人性犯罪的各種原因和條件，而城市往往缺乏其中某一項或某幾項原因或條件，因此，農村老年人性犯罪案發率遠遠高于城市。

四、老年人性犯罪防治對策

H省農民工外出務工的數據預測為上升趨勢，但會相對平緩，2008年-2013年統計數據顯示，全國外出務工農民工增長率④有逐漸放緩趨勢[17]，但總體數量處于高位會維持很長一段時間，這也決定了我國的留守兒童與空巢老人問題在較長時期內依然會很嚴峻。H省人口已經進入老齡化迅速發展時期，空巢老人數量將進一步增加。由于國家生育政策的逐步放寬，在現有戶籍制度不變的情況下，無論是根據H省的統計數據還是全國的統計數據預測，留守兒童數量上升基本是確定的。據此，在影響老年人性犯罪其他因素不變的情況下，結合查找的文獻及其他地方實證調研的數據推測，H省及與之類似的地區，老年人性犯罪可能還會出現上升趨勢。

老年人性犯罪原因錯綜復雜，是一個復雜的社會問題，不是僅靠打擊可以解決的，而應當多管齊下，以預防為主、打擊為輔，進行綜合治理。老年人性犯罪產生的原因和條件有些是能干預或消除的，有些則是不能祛除的，應立足現實，在平衡地區經濟發展的基礎上，先易后難，結合國家政策，采取有效手段干預、消除老年人性犯罪可變的原因和條件，加速肢解老年人性犯罪的原因和條件有機體，根除老年人性犯罪滋生的土壤。

（一）建立健全留守兒童社會支持體系，確保留守幼女安全

1.加快戶籍制度改革，盡快解決留守兒童流動和進城教育問題。2014年6月，中央出臺并通過了《關于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加快了我國戶籍制度改革。戶籍制度改革，應落實農村兒童跟隨父母自由流動權，以及在務工地的同等受教育權。但農村兒童跟隨父母進入城市，一個重要條件是父母有就業能力，能夠扎根城市，否則農村兒童就會成為流浪兒童，不但享受不了城市的公共資源，反而對其學習、心理及成長都會帶來很大不利影響。因此，戶籍制度改革要優先解決好進城時間長、就業能力強、可以適應城鎮和市場競爭環境的務工人員的戶籍問題，使他們及其子女在城鎮扎根落戶。

2.科學布局農村教育資源，讓農村孩子既享受到優質的教育資源又能夠保護好人身安全和身心健康。農村教育資源的布局不能一味放權，一并了之，無論是撤點并校或新修校址都需根據地方實際情況制定科學詳實的規劃，在實施過程中既有體制內監督，又要聽取老百姓意見，還要落實責任追究制度。對無視監督、罔顧民意、盲目撤點并校的行為要堅決追究責任，切實維護好農村家庭和孩子的利益。

3.落實監護主體監護責任，提高監護能力。

第一，以政府為主導，通過法律、法規明確監護主體及其責任和義務，強化監護責任，保障留守兒童安全。安徽省2009年新修訂的《安徽省未成年人保護條例》新增留守兒童權益保障條例。2010 年9月1日起實施的《重慶市未成年人保護條例》分別從政府職責、家長責任和社會關懷等不同角度對加強留守兒童監護作了具體規定。這些條例強化了監護責任，完善了留守兒童的權利，值得借鑒和推廣。

第二，建立政府監督機構，落實監護責任。《未成年人保護法》第7條規定：“中央和地方各級國家機關應當在各自的職責范圍內做好未成年人保護工作。”將公權力引入未成年人、留守兒童權益保障中，有充分的法理基礎，也具備相應的條件。該監督機關可以設在婦聯，作為婦聯的內設機構，以確保監護人切實履行自己的職責，保障留守幼女權益。

第三，保護監護人的正當權益，調動監護積極性。過于強調監護人的義務而忽視其權利，就違背了權利義務的一致性原則，導致有些監護人怠于履行監護責任，不利于留守幼女權益的保護。增加監護人的權利條款，可以借鑒國外的通用做法，例如，賦予監護人以費用和報酬請求權使其得到經濟和物質上的補償；賦予監護人辭職權，在監護人沒有能力繼續履行監護義務的情況下，主動提出辭職請求，使留守幼女的權益得到及時的維護等等。

第四，提高留守幼女辨識性侵害風險能力。監護人不但要時刻注意孩子的安全狀況，更要教育孩子識別性侵害風險，以及當侵害來臨時如何自救，提高孩子抵制誘惑和風險防范能力。大多數中小學生沒有性權利意識，一項名為“關注中小學生性侵害”的網上調查中，先后共有6164名中小學生網友參與了調查。調查結果令人吃驚，一半多（52%）中小學生網友竟不知道“兒童性侵害”。[18]對此學校可以借鑒西方性教育模式，對中小學生開展基本的性啟蒙教育，提高留守幼女對性侵害的防范意識，這是防止熟人性侵害最好的方法之一。

第五，關注留守幼女的心理健康，提高其抗風險的能力。外出務工父母應及時了解孩子的情況，對其進行思想輔導、心理疏導，避免孩子心理發生扭曲，讓孩子感受到父母不可替代的關懷。同時，學校是教育和管理孩子的重要一方，除了一般日常教學外，應密切關注留守幼女的心理變化，建立留守幼女專門檔案，更多地了解其家庭情況、心理狀況，關注他們的成長、變化，防止留守幼女心理扭曲。

（二）建立健全農村老年人社會支持體系

1.提高農村老年人養老保險標準，改善農村老年人物質文化生活，降低性犯罪風險。針對目前農村養老金水平普遍偏低的情況，要根據地方經濟發展水平和財政狀況，有計劃地提高基礎養老金，政府也可以委托保險公司為只能享受基礎養老金的老年人提供優惠的低風險養老保險產品，提高其養老水平。其次，加強農村養老保險的宣傳力度。基層干部應深入農村家庭，算好新農保經濟賬，讓其感受到真正的實惠，提高農村老百姓自我籌資的積極性，進而提高養老水平，改善農村老年人物質文化生活，降低性犯罪風險。

2.加強農村養老服務，構建多元養老模式，減輕農村老年人心理壓力，降低性犯罪風險。目前農村養老模式有家庭式養老模式、機構式養老模式、社區式養老模式，其中家庭養老模式最普遍，機構養老模式和社區養老模式薄弱。針對農民家庭養老功能趨于弱化的情況，在強調子女應盡贍養老年人責任的同時，亟需加強機構養老模式和社區養老模式。機構養老主要針對“五保戶”及失能或部分失能老人，每個鄉鎮可以根據實際情況設置一所適當規模的敬老院，以政府出資、個人繳費和社會扶持相結合的方式進行養老。社區養老主要針對農村空巢老人以及自愿接受社區養老的農村老年人，社區養老應將社會保障政策與家庭養老方式相結合，以村委會為載體，全體村民共同參與，使社會力量向家庭提供最直接的幫助。社區養老模式與其他養老模式對接，讓農村老年人老有所依，減輕農村老年人心理壓力，降低性犯罪風險。

3.加大對農村文化資源投入，豐富農村老年人文化生活，降低性犯罪風險。近年來，各地方經濟社會都取得了長足發展，完全有能力改善農村老年人文化娛樂活動。在硬件方面，政府根據地方實際情況，適當增加財政投入，并積極引導社會力量辦老年福利設施，建設更多“方便適用、小型多樣、功能配套”的老年人生活設施和活動場地；整合社區資源，做到“共同利用”、“一室多用”，實現效益的最大化。在軟件方面，可以由基層政府、村委會組織成立老年人協會，積極組建各類文體團隊，充分發揮大學生村官的活力，舉辦經常性的活動，加強老年人身心鍛煉，充實老年人精神生活，緩解農村老年人孤獨、寂寞的心理，降低性犯罪風險。

4.打破傳統觀念，支持有條件的老年人再婚，降低性犯罪風險。在老年人再婚問題上，村委會、婦聯等組織應發揮積極作用，鼓勵有條件的老年人再婚，做好老年人子女的思想工作，通過法制宣傳等手段打破農村落后的婚姻觀念，提高再婚率。

（三）加強農村治安管理和法制宣傳教育，構建平安農村

1.加強農村治安管理。首先，構建完善的農村治安信息網絡。及時向農民提供準確的治安信息，不給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機，并為警民協作提供良好的信息渠道。其次，夯實農村治安防控隊伍。針對農村治安力量薄弱的問題，應在充實一線警力的同時，根據各地實際組建專職或志愿性質的治安巡邏隊伍，以提高治安管理區域的覆蓋率。最后，加強基層組織建設。通過整頓充實村委會、調委會、治保會等基層組織，形成快速反應、聯動對接的治安防控體系。

2.加強法制宣傳教育。針對法制宣傳教育不到位的情況，采取由當地政府牽頭，村委會具體實施的辦法進行法制宣傳教育，充分利用本鄉本土資源，切切實實地把法制宣傳送到每家每戶，對關系老百姓民生、安全的法律、法規進行重點宣傳，對性侵害等易發、多發案件，采取以案說法等易于接受的形式進行宣傳，讓老百姓認識到這些行為的嚴重后果。以此降低留守幼女被性侵害的風險。

注釋：

①重慶市監獄一般依就近原則收押服刑人員，犯罪分子一般在其居住地較近的監獄服刑，因此，從監獄關押的服刑人員的特點能夠分析出該地區某類犯罪的嚴重程度。比如G、H監獄老年人性犯罪關押人數較多，說明G、H監獄所在的地區老年人性犯罪較為嚴重。G、H監獄位于渝東北地區，是重慶經濟較為落后的地區。

②中國現階段的戶籍制度與公民切身利益息息相關，諸如人口流動、就業、教育、住房、醫療、社會保障等。正是戶籍制度限制了農村兒童難以遷入父母親務工的城市，即使隨父母遷入務工城市，教育問題又成為難以破解的難題，所以大量農村兒童只能留守農村。

③雖然賣淫在我國是非法的，但是不能否認，在城市各種色情服務暗中存在，“老頭兒公園買春”這樣的報道不在少數，雖然不合法，卻是滿足性欲的一條重要途徑。農村地區相對較少。

④2008年—2013年外出務工農民工分別為22542萬、22978萬、24223萬、25278萬、26261萬和26894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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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湖南人大代表建議：禁止3歲以下幼兒的母親長期外出［EB/OL］http://news.china.com/focus/2013lh/news/11136226/ 20130227/17701241.html中華新聞網，最后訪問日期2014-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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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兒童性傷害亟待社會關注作案者多為熟人［EB/OL］. http://news.china.com/zh_cn/social/1007/20040513/11687683. html中華網，最后訪問日期2014-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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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106（2016）04-0075-11

*本文為中央財政支持地方高校建設項目“特殊群體權利保障與犯罪預防研究”階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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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元（1981—），男，西南政法大學刑法學博士研究生，長沙市人民檢察院檢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