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錦
[摘 要]
“大數據”是繼云計算、物聯網之后IT產業又一次顛覆性的技術革命,將引發社會各領域的深刻變革。在政治領域,利用大數據能夠促進數據創新,大幅提升政黨執政效果;能促進執政黨決策更加科學民主;能促進執政黨有效防治腐敗,營造社會信任;能促進執政黨有效維護信息網絡安全。相比美、英等國,我國對“大數據”的重視程度以及開發、利用都明顯落后。為了改變這種被動局面,執政黨首先應將“大數據”提升到國家戰略的高度來對待,從維護國家安全和應對執政風險的高度認識大數據并迅速采取行動;其次,執政黨和政府應結合相關企業、行業組織和研究機構推進大數據的技術建設;再次,為保障數據開放,需要構建對政府權力有效監督的制衡力量。
[關鍵詞]
“大數據”;政黨執政;影響;戰略
[中圖分類號] D25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928X(2016)08-0022-03
“大數據”(Big Data)是一股新的技術浪潮,具體指大小已經超越傳統意義上的尺度,在一定時間內通過一般的軟件工具難以捕捉、管理、存儲和分析的大容量數據集合。業界一般將大數據的特征概括為3V(Volume數據容量巨大、Variety數據類型和來源多樣、Velocity處理速度大幅增快)或4V(多一個Value價值密度低)。事實上,“大數據”并不難理解,對一件事物掌握的數據越多,對該事物的特性掌握得也越全面,毫無疑問比掌握少量數據更易了解該事物的運作機制。“大數據”之“大”,不僅在于其容量之大,更重要的意義在于通過對數據的開放、整合和分析,能發現新的知識,創造新的價值。
“大數據”(Big Data)是繼云計算、物聯網之后IT產業又一次顛覆性的技術革命,將改變人類的思維模式、生活習慣及商業法則,并引發社會各領域的深刻變革。維克托·邁爾-舍恩伯格認為,大數據的精髓在于分析信息時的三個轉變:第一個轉變是我們可以分析更多的數據,有時甚至可以處理和某個特別現象相關的所有數據,而不再依賴于隨機樣本;第二個轉變是大數據紛繁復雜,我們不再熱衷于微觀層面的精確度;第三個轉變是我們不必再探求難以捉摸的因果關系,轉而關注事物的相關關系。這些轉變將會改變我們理解和組建社會的方法,很多舊的習慣將被顛覆,很多舊的制度將面臨挑戰。
一、“大數據”對政黨執政的有益性
開放數據,公開信息,建立一個真正自由平等的開放型社會是政黨執政的方向。大數據時代,任何執政黨都必須用數據來決策,用數據來管理,甚至在更高層次上是“基于實證的事實”而非“意識形態”。
(一)利用大數據能促進數據創新,大幅提升政黨執政效果。隨著跨地區、跨行業、跨時間的數據不斷增多,分析技術的不斷更新,群體行為將會被不斷挖掘出穩定、關聯的秩序和規律。從世界趨勢看,最大限度的開放數據是必然發展趨勢,其帶來的積極效應將推動執政黨信息資源進一步公開,而不斷成熟的數據挖掘技術和數據分析技術將使公開的政務信息和數據得以有效利用并發揮更大價值。開放數據使得數據共享成為可能,這將打開執政黨、政府與民眾間的邊界,使政務更加透明,大幅削減信息孤島現象,同時使得政務部門內部縱向、部門間橫向調節得以協同流暢,數據挖掘處理和分析響應時間大幅減少,協同辦公效率明顯提高,加之隨著網絡受眾群體的增加,數據倍增效應越來越大,會大幅降低政府運營成本。同時,開放數據能促進政務信息資源與微博、微信等社交網絡數據資源的融合,這樣政府就可以通過精確分析不同社會群體對不同公共服務的具體需求數據,出臺更多的便民改革措施。此外,開放數據,各部門、各地區政策的執行效果能被量化,這樣在基于數據基礎上可進行事實對比,形成政策競爭氛圍,能將不斷完善的政策在全社會復制推廣。
(二)利用大數據能促進執政黨決策更加科學、民主。開放數據,利用存儲在計算機里的信息來輔助決策,開展社會調查、實踐發現以及驗證規律變得可行,社會決策不再僅依靠經驗和直覺,而是越來越取決于數據和分析,從而可以實現“經驗管理”到“科學治理”的轉變,決策的質量能大幅提高。大數據時代,信息和數據是最重要的資源,一旦信息自由、數據開放,就意味著信息和每一個公民之間距離是平等的。開放數據,公開信息,會吸引對特定問題感興趣的相關人士、社會團體參與到政策的制定與執行、效果評價和監督之中,讓民眾成為政務流程的節點,真正實現公民的有效參政議政。這樣,足夠多的眼睛能發現足夠多的問題,更多的細節將被討論,更好的想法將被激發,更完善的方案將被提出,以幫助政府進行“智慧”管理,解決社會難題。
(三)利用大數據能促進執政黨有效防治腐敗,并營造社會信任。陽光是最好的防腐劑。從技術層面講,開放數據和信息公開是懲治腐敗的重要方法。2010年美國西弗吉尼亞州礦難發生以后,人們通過不斷的數據挖掘、信息比對、媒體追問,最終發現梅西公司通過政治捐款在國家監察部門安插代言人,挖出了事件的幕后真相。開放數據、公開信息,還能營造社會信任。一般而言,在社會競爭中掌握信息多的人處于有利的地位,而信息貧乏的人則處于不利地位。只有信息自由流動,各方掌握相同的信息之后,彼此才能建立完全的信任。因此,政務部門應該開放數據、公開信息,向社會傳達善意,營造社會信任。事實上,數據開放和信息公開也是執政黨和政府的一種自我保護,因為一些非政府如企業或其他組織等造成的問題,政府可以免背“黑包”,而執政黨也不必“事必躬親”總處于臺前,可以在輿論追責中化解壓力,度過危機。
(四)利用大數據能促進執政黨有效維護信息網絡安全。歷史節奏的加速,計算機網絡中權力的抽象化,正在瓦解現存的社會控制機制和政治表達機制。由于網絡平臺的開放性、交互性和虛擬性,以及網絡傳播的情緒化、網絡信息的極端化等特點,網絡更容易滋生和傳播謠言。習近平總書記在819講話中強調,互聯網已經成為輿論斗爭的主戰場,直接關系我國意識形態安全和政權安全。因此,執政黨通過互聯網正確了解民意,及時公布信息、預警與合理引導成為有效防范和化解網絡風險的關鍵。為此,執政黨可以通過先進的大數據分析技術全面、及時、精確地分析網絡用戶行為,探究其特征和行為規律。基于“大數據”的分析工具不僅可以搜集用戶IP、訪問頁面、技術環境等基本指標,還可以對用戶訪問網頁時的各種細微行為特征,如鼠標點擊位置、拖拽軌跡、頁面實際停留時間、訪問路徑等數據指標進行收集,甚至可以利用自然語言解密軟件對網絡信息中的數據進行“情緒分析”,實現對網民實時、精確感知和提前預判,成為執政者準確勘察民意、科學決策和維護網絡安全的技術支撐。
二、“大數據”對政黨執政提出了新挑戰
得數據者得天下,誰能在風起云涌的大數據時代占領先機,誰就能在未來擁有絕對話語權。相比“信息艦艇”已經駛向大數據時代的美、英等國,我國對大數據的重視程度及開發利用都明顯落后,“大數據”對中國共產黨提出了新挑戰。
首先,外部風險加大。當前我國雖然意識到了“大數據”的競爭力和戰略性(近3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均出現過大數據一詞),但并沒有真正意義上將其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特別是沒有從應對執政風險的戰略層面來認識大數據。2012年,奧巴馬政府宣布推出“大數據研究與開發計劃”——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將此項計劃與美國歷史上對超級計算和網絡的投資相提并論,認為其重要性堪比1993年的“信息高速公路”計劃。為此,美國投入巨資用于海量數據的新方法研究以提升維護國家安全的能力,旨在“保持美國的技術領先地位,防止被潛在對手意想不到的超越”。美國利用其在大數據領域的戰略眼光和先進技術,意欲實現大數據時代各重要領域的寡頭控制,這是美國大數據安全戰略的最終目的。在此嚴峻形勢下,我國必須高度重視,特別是在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設立國家安全委員會的背景下,大數據應在其下一步的具體推進和部署中有所作為。
其次,缺乏頂層設計。在大數據浪潮推動下,我國也掀起了一股大數據建設的熱潮:廣東省政府于2012年12月發布《廣東省實施“大數據”戰略工作方案》,并于2013年1月開通政府辦公廳電子政務系統,成為率先推行大數據戰略的省份;隨后,重慶、揚州、青島、天津等地紛紛宣布進行大數據產業開發;2014年1月,由工信部電信研究院發起,60余家企業共同組建的數據中心聯盟正式成立。從表面上看,我國各級政府和不少企業對“大數據”比較重視,但其實這種熱熱鬧鬧的建設熱潮背后隱藏著不少弊端:其中最主要的方面就是當前這種“各自為政”的研究格局和研究方式并不符合“大數據”發展規律,“大數據”需仰仗一個協同的創新生態系統,應該統一部署,多部門協同;另一方面,各地重復建設不僅效率低下,為下一步整合帶來很多難題,更對資源造成了極大的浪費。
第三,觀念上有誤區。在我國即使對大數據有一定了解的官員、企業家和學者們,對大數據的本質和戰略意義的認識仍不夠精準,甚至還存在觀念上的誤區。比如有學者認為“科學主義一定會導致嚴重的偏頗,其具體弊端就是迷信數據”,認為“科學主義”過分重視“科學”(這里指廣義的包含技術的自然科學)的“工具價值”,而遮蔽了“科學”本身還固有的“求真價值”,進而忽略了探索人類終極性關懷的“價值理性”;而人類終極性關懷的命題是“工具理性”無法解決的。筆者認為,不能將數據僅僅當作是一種工具,并將“重視數據”狹義地理解為是聚焦于科學的工具價值,而應當認識到重視甚至“迷信”數據更代表著精確的客觀定量、嚴謹分析和邏輯推演(而這些正是科學的求真價值所要求的)。中國自古以來最缺少的就是數據意識、邏輯推演,中國人更加重視定性、籠統和模糊的抽象概括,更加注重實用理性。從這個意義上講,中國恰恰需要“迷信數據”,或者更準確講,需要重視數據本身內含的求邏輯、重分析等本質訴求。
三、執政黨應對“大數據”挑戰的措施
“大數據”來勢洶洶,政黨執政方式、企業經營模式和個人生活方式必將發生重大改變。大數據不僅應當被看作是一個客觀現實或者是撲面而來的技術潮流,而更應該被視作是執政黨、政府和企業的一種主觀欲求或戰略管理的歷史性需求。面對大數據帶來的挑戰,我國應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首先,應將“大數據”提升到國家戰略高度,培養公民的數據意識。一是我們要充分認識到大數據對國家發展的重要意義,特別是要從事關國家安全和執政黨應對執政風險的戰略高度認識大數據并采取有效行動,對先發國家的大數據發展情況進行跟蹤調研,找出我們的差距,明確大數據發展方向。二是培養公民的數據意識,弘揚數據文化,鼓勵精確,推崇理性,尊重數據。不論政府還是民眾都要認識到,大數據時代,數據是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國家應該盡可能地開放除涉及國家安全和公民隱私的一切數據。“數據權(RighttoData)”背后的法理依據是,政府用納稅人的錢收集了納稅人的數據,納稅人有權利查看自己的數據。
其次,執政黨和政府應結合相關企業、行業組織和研究機構推進大數據的技術建設。一是加大對大數據的研發力度,鼓勵基于大數據的創新,特別是調動全社會力量參與,比如撥款給大數據相關的民間協會組織,開展數據分析軟件研發大賽等,便于推進“大數據”理念在全社會的傳播和普及。二是政府應逐步加快“開放數據”的步伐:第一步,各政務部門先建立自己的門戶網站,提供準確、及時的公共數據和政務信息;第二步,上下級政務部門實現數據間的縱向整合,構建統一的數據發布平臺;第三步,通過統一的“元數據”定義,實現跨部門、跨系統、跨地區政務數據和信息的共享與協同。
再次,也是開放數據最重要的保障,構建對政府權力有效監督的制衡力量。對于開放數據和公開信息,大多數人都會認同是正確的價值觀,但只要自己公開透明,立刻就會變成一種威脅。從古至今,幾乎所有執政黨和政府都帶有保密和封閉的文化“基因”,這點美國也不例外。美國《信息自由法》的通過經歷了十多年的激烈論證,最后打開美國政府開放信息大門的,是國會后來通過的《信息自由法》修正案。該法案規定,如果政府拒絕公民查詢信息,則公民可以提起司法訴訟,法院擁有是否公開的最終裁判權。可見,正是由于美國擁有對政府行為有效監督和制衡的司法力量,才得以保證數據和信息的真正公開。
在這場剛剛開始的“數據革命”中,中國應該盡早布局大數據國家發展戰略,凝聚各方共識,形成有效合力,以早日成為“大數據”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新形勢下中國共產黨應對‘四大考驗和‘四大危險的戰略與路徑選擇研究”(12&ZD077)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系復旦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中共黨史專業博士研究生
責任編輯:周奕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