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澳洲天然氣產業發展特征及啟示

陳帆

西澳洲天然氣產業發展特征及啟示

陳帆

借鑒澳大利亞西澳洲天然氣產業發展特征，浙江天然氣產業應構建競爭性市場結構，完善行業監管職能，推進天然氣市場建設，加快儲氣設施建設

天然氣作為低碳清潔能源，越來越受到世界各國的重視。2015年巴黎氣候大會上，中國承諾將在2030年左右二氧化碳排放達到峰值，并爭取盡早實現。采用天然氣作為能源，可縮減煤和石油的用量，減少60%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天然氣的利用，不僅能改善我國環境問題，還能優化能源結構。目前，浙江正積極推進國家清潔能源示范省建設，全面實施天然氣“縣縣通”工程，努力擴大全省天然氣供應范圍。

自1987年以來，浙江省與澳大利亞西澳洲建立友好省州關系，在經貿、農業等領域進行了密集深入的交流合作并取得豐碩成果。2016年5月筆者作為浙江省能源領域唯一代表，赴澳大利亞西澳洲首府珀斯市參加國家能源局組織的為期三個月的中澳天然氣技術伙伴關系基金天然氣培訓項目。期間，培訓班成員參觀了西澳議會、系統考察了DBNGP管道公司、Kw inana天然氣發電企業、AEMO電力與天然氣市場以及Woodside公司等一批企業，并與當地中澳能源企業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交流。

本文就澳大利亞天然氣資源與發展現狀、天然氣市場、價格機制和行業管理經驗等方面內容進行梳理分析，重點以西澳洲為例，內容涉及行業發展概況、管理機制、市場參與者基本情況等，以期為浙江的天然氣發展提供參考與借鑒。

兩地天然氣資源與現狀

西澳洲天然氣資源和開發現狀。西澳洲位于澳大利亞的西部，是澳洲最大的天然氣生產和出口基地，擁有澳洲92%的天然氣資源。

2006年西澳政府宣布了天然氣保留政策，意在保障西澳天然氣供應和價格平穩。具體政策為在西澳每個LNG項目需要保證15%的天然氣供應西澳本地消費。目前，西澳洲LNG主要出口到日本、韓國、中國。廣東大鵬LNG是我國首個引進LNG的試點項目。選定了西澳洲西北大陸架天然氣項目為供氣商，并簽訂了長達25年、每年供氣370萬噸的合同。中澳天然氣技術伙伴關系基金就是因為這個項目而設立的。

圖1 2014年西澳洲一次能源消費結構

浙江省天然氣來源結構現狀。浙江是我國經濟最為活躍的地區之一，但能源資源十分匱乏，95%以上的一次能源依靠外部輸入，其中天然氣資源全部從省外購入。2015年全省共消費天然氣78億方，預計2020年全省天然氣消費將達到180億方。盡管目前浙江已經具備西氣東輸一線、川氣東送、東海春曉等天然氣氣源，但從浙江天然氣利用“多氣源一環網”格局和保障全省供氣安全的要求出發，還需要進一步加大LNG進口，以滿足省內的天然氣需求。目前，浙江已建成中海油寧波LNG接收站一期300萬噸，在建新奧舟山LNG接收站300萬噸；中海油寧波LNG接收站二期項目已取得國家批復，中石化溫州LNG接收站項目已取得“路條”。浙江省和西澳洲是友好省州，在能源方面的合作還需進一步加強，合作前景十分廣闊。

西澳洲天然氣市場

西澳大利亞整個天然氣運行模式都是基于該州議會通過的《天然氣草案（西澳）》（The Gas Bulletion Board WA）。該草案相比《浙江省石油天然氣管道建設和保護條例》，內容更多，標準更細，涉及領域更廣。它包括市場的構建、技術規范、行業準入標準、管道保護、應急處置等內容。西澳洲天然氣市場有眾多的市場參與者，包括上游的供應商、管道公司、配網公司、儲氣設施和下游用戶等。其中，下游用戶又包括零售商、大用戶和大型批發運營商等。不同類型的參與者之間相互獨立運行，同一類型的參與者充分競爭。

（一）天然氣市場參與者

供應商：西澳洲天然氣供應商眾多，包括Woodside公司、Chevron公司、BP公司等，主要負責上游資源的開采和供應。下游用戶可以自由選擇供應商，價格也和供應商之間雙邊談判形成。基金會安排我們參觀了Woodside公司，Woodside公司是一家生產油和天然氣的國際性公司，擁有西北大陸架等項目，每年向國內外用戶提供優質天然氣氣源。

管道公司：目前，西澳洲共有9條管道，管道只提供天然氣的運輸服務，不買賣天然氣。所有西澳洲洲管道都是由民營企業擁有和運行的，與澳大利亞東部市場互不相連。其中最主要的是兩條管道，一條是從Dampier到Bunbury的天然氣管道（DBNGP），還有一條是Gold fields天然氣管道（GGP），這兩條管道占據了西澳洲80%左右的運輸能力。DBNGP管道公司是目前西澳洲最大的管道企業，設計容量每天845TJ（萬億焦耳）。DBNGP管道從Dampier市到Bunbury市，分雙線鋪設，連接著西澳洲重要的制造業、礦產業和居民區。DBNGP實際持有人是DUET集團，設計壽命至少50年。DBNGP受西澳洲經濟管理局（ERA）監督，每年都要向ERA提供相關報告，包括容量變化，管輸價格、公平開放競爭和經營運行等情況。如果管道公司有剩余容量，下游用戶可以向管道公司申請提供運輸服務。

天然氣配網：ATCO公司是西澳洲最大的但不是唯一的天然氣配網公司，成立于1961年。ATCO公司從ERA中獲得配網許可，目前擁有在西澳洲將近14000Km的配網，覆蓋了包括珀斯市在內的大部分城市地區。ATCO公司不直接出售天然氣，而是負責配送天然氣給零售商、大用戶和大型批發運營商等，并從中收取一定額度的配送費，ATCO的配送價格受到ERA監督。居民用戶不直接從ATCO購買天然氣，其購氣途徑是零售商，抄表服務由ATCO公司提供。

天然氣零售商：西澳洲天然氣零售商需要由ERA批準，會在ERA網站上公布，目前西澳洲擁有A linta能源公司、Kleenheat燃氣公司、Synergy公司、珀斯能源公司等零售商。不同的零售商提供的價格、服務有所不同，客戶可以自由選擇。這些零售商很多不只是天然氣的零售，還有電的零售以及提供光伏接入等服務。

天然氣儲運設施：APA公司的 Mondarra儲運設施（MGSF）是目前西澳洲唯一在運的面向第三方多用戶的儲罐設施。MGSF儲氣設施最大注入能力每天70TJ，最大提取能力每天150TJ。MGSF必須向第三方用戶開放。

（二）市場運行機構

西澳洲的天然氣市場由AEMO（Australian energy marketoperator）負責運行，AEMO運行著澳大利亞大部份州的電力與天然氣市場。2013年，西澳洲根據《天然氣草案（西澳）》，同意由AEMO負責西澳洲的天然氣和電力市場運行。AEMO是一家民營企業，按照《天然氣服務信息條例》，各管道公司必須向AEMO提供相應信息，并每年繳納會費。AEMO負責信息公開，每年對外公布GSOO（The Gas Statement of Opportunities）報告，報告中詳細介紹了該年度西澳洲天然氣市場的運行情況，供會員單位參考。AEMO每天在官方網站上公布西澳洲天然氣供需信息。

西澳洲天然氣價格

西澳洲天然氣單價主要是以上游供應商與下游用戶雙邊談判協議為主，當實際用氣量超過雙邊談判的確定量時，其超出部分可以向實時現貨市場購買。實時現貨市場在西澳洲比較小，大部分大用戶都采取長期合同穩定氣價。雖然在珀斯市有許多供應商，但是用氣價格受到ERA的監督。表1為筆者朋友選擇的A linta公司季度天然氣賬單對比，由于用氣量不同，用氣量少的（199方）比用氣量多的（720方）單價貴43%。

表1 Alinta公司居民用戶零售價格對比

A linta公司不僅提供天然氣零售服務，還有電力的零售服務。為了開拓市場，不少零售公司針對氣價都有自主優惠政策。如果客戶的電力零售商選擇Synergy公司，那么在氣價方面將能得到5%優惠。

澳大利亞天然氣行業管理

澳大利亞由6個州和2個領地組成。在聯邦制下，各州和領地政府都對能源問題負有憲法意義上的責任。各州和領地在能源領域制定的政策和法條需要由州議會通過，然后由州和領地政府負責實施。

澳大利亞聯邦政府部門主要負責制定能源法律法規和監督這些法律法規的實施情況，不負責具體的能源勘探和開發事宜。聯邦政府委員會（Councilof Austra lian Governments，“COAG”），委員會的主要成員包括首相、各州和領地的主要負責人以及各相關部門部長等，其功能是討論澳大利亞各項重要改革事項。

能源部長委員會（Ministerial Council on Energy，“MCE”）由聯邦和各州（地區）的能源部長組成，主要是從國家層面推動并完善能源供給側監管的框架體系。下設四大獨立于政府能源事務方面的監管機構，分別是：能源監管委員會、能源市場委員會、競爭和消費者事務委員會以及各州司法監管體系。

能源監管委員會（Austra lian Energy Regu lar，“AER”）職責是對輸配電、躉售電、電力市場和天然氣市場進行監管。能源市場委員會（Austra lian Energy Market Commission“AEMC”），職責是根據澳大利亞相關法規規定，制定電力和天然氣市場規則，并向政府提供相應的咨詢服務。競爭和消費者事務委員會（Austra lian competition and consumer commission“ACCC”），職責是對是否能公平參與競爭進行監管，也有對市場參與者各自的責任和權利進行告知的義務。ACCC成立于1995年，獨立于政府的組織機構。AER是ACCC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又是獨立于ACCC運作。司法監督（Jurisd ictiona l regulators），各州或領地設立各自的司法監督部門，聯邦政府和各州或領地的監管機構間不存在隸屬關系。監管部門的監管行為不當或與產業參與者之間出現分歧，且雙方協商不一致時，利益受損方可通過司法程序解決。

對于具有自然壟斷的管道公司，澳大利亞政府采取經濟管制措施。管道公司必須向第三方開放，政府或授權機構對承擔運輸(Transmission)服務的公司和配送(Distribution)服務的公司在價格和服務兩個方面進行監管。管道運輸公司由競爭和消費者事務委員會(ACCC)對回報率和是否開放競爭進行監管，輸配公司由各州政府授權的機構監管價格，而在西澳洲均由經濟管理局（ERA）監管。

啟示和借鑒

構建競爭性市場結構。天然氣行業是競爭性與自然壟斷性并存的行業，其上游勘探開發領域和下游批發零售領域是可競爭的，而其輸配系統則是自然壟斷環節。自然壟斷并不意味著效率低下，需要政府的監管和信息的公開。勘探開發和批發零售環節應該采取開放市場、引入競爭的政策，能夠吸引更多的資金、更多的技術，促進行業發展。而對于管輸和配氣行業，可以采取壟斷經營的政策，同時加強政府監管來有效遏制市場權力的濫用。目前，浙江可以發揮“多氣源一環網”格局，雖然氣源大部分由“三桶油”供應，但除了上游勘探開發領域供給（Supp ly）環節外，其他環節都掌握在省內。因此，在輸配環節、零售環節可以穩步推進改革，推動市場參與者從層層地域性結構向塊狀獨立性結構轉變。同時，要理順省內各層級燃氣公司關系，明確職能，加強監管。

完善行業監管職能。目前天然氣領域的管理和監督職權分散在省發改委（省能源局）、國家能源局浙江監管辦、城市建設部門等，亟需理清權責和規范。在澳洲，監管的機構各個州和領地不盡相同，但是他們監管的內容和職責相當清晰。雖然不同的部門監管的內容不同，但是監管秩序井井有條，不會出現九龍治水現象。澳洲的政策制定職能包括：制定行業相關的法律法規、擬定行業階段性的發展戰略、制定市場準入與退出機制、規定行業相關產品的定價原則；而監管委員會則負責執行政策與監督執行明確的宏觀經濟目標以及行業政策的具體規定和標準，其具體職能涵蓋范圍較為廣泛，如對油氣資源、市場準入、定價、服務及質量標準、安全和環保等領域實行監管，并以經濟監管為重點。因此國內油氣領域監管的制定原則應該是：主體原則，制定政策時要明確現階段的主要規則；公正原則，即法規的制定應有效平衡各利益方，并防止一方獨大的現象產生；統一原則，即法定的決策依據與處理流程統一化，防止特例出現；獨立原則，即在法規建設中應制定規則保證監管部門不受不利因素干擾。

推進天然氣市場建設。浙江創建清潔能源示范省也提出率先建立省級綜合性能源要素交易平臺的要求。目前，需要打破浙江天然氣“統購統銷”的格局，試點直供氣，創造供需雙方談判協商的良好環境。天然氣市場不僅是供需雙方談判、交割的平臺，而且是一個信息交流的平臺。比如AEMO，供需雙方能實時了解到當天天然氣供需情況、每條管道的運力等，為買賣雙方緩解了信息不對稱造成的不確定性問題。浙江可先不斷完善目前正在推進的浙江省能源信息管理平臺建設，建立相關能源企業信息報送的長效機制。目前，國內LNG液態市場較為開放，交易也較為活躍，供應與需求直接對接，價格隨行就市。為了促進浙江天然氣市場建設，可以先從LNG入手，要求省內LNG交易必須通過全省天然氣市場公開競價完成，貿易中心給予參與交易的企業一定期限的優惠政策，以吸引周邊LNG市場的主要參與方前來交易平臺開展交易。同時，在國際現貨LNG價格的走低和國際國內天然氣供大于求新形勢的出現情況下，要積極支持省內能源企業走出去，與國際供應商洽談合作。

加快儲氣設施建設。儲氣設施作為市場參與者的重要組成部分，必不可少。儲氣是輸送和分配之間的一個緩沖環節。發展天然氣儲氣庫是有效應對天然氣需求峰谷差和市場化后價格異常波動的有效途徑。天然氣儲氣設施不僅能保障浙江天然氣的安全供應，而且對天然氣戰略儲備、商業周轉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目前，浙江只有部分城市小型的商業儲罐，儲氣設施的缺口比較大。浙江要制定省級天然氣儲備庫發展規劃，明確未來浙江儲氣庫的建設目標、庫型分布、實施方案及保障措施。建立由政府主導，包括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在內的各類市場主體積極參與、市場化運營的儲備經營管理模式；要制定天然氣儲備庫的管理辦法、儲備基金管理制度等相關法律法規與政策體系，依法監管天然氣儲備庫公平地向第三方開放。

作者單位：浙江省能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