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功 劉圣蘭
[摘要]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傳播工作取得了巨大成功,究其原因,中國共產黨做到了以馬克思主義為思想引領,編制符合中國國情和農民生活實際的話語資源;以黨組織為組織引領,動員廣泛的群眾參與;以黨報機關報等官方渠道為載體引領,運用大量群眾喜聞樂見的傳播載體。
[關鍵詞]中央蘇區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
大革命失敗后,江西的農民群眾對中國共產黨還沒有正確的認識,黨的各項活動難以開展,南昌起義部隊在由南昌轉至瑞金途中,“沿途全無農民運動,加以反動派的宣傳(楊如軒事先通電各縣,說我們是北軍實行公妻共產),所以沿途農民聞風而逃。食物與飲料全買不到。甚至終日難得一粥”[1]p408。然而到了中央蘇區后期,國民黨南昌行營主任魯滌平卻無奈電告蔣介石:“贛西南的八十老翁到三歲小孩都是‘共匪’。”[2]p348這一現象的產生,與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傳播是分不開的,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傳播工作何以如此成功?本文將做一番探討。
一、內容的先進科學是政治傳播的立命之本
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的最終目的,便是將農民由一個自在的階級轉變為自為的階級。要實現這一目標,就必須對農民進行馬克思主義教育。毛澤東曾提出:“應該擴大共產主義思想的宣傳,加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學習,沒有這種宣傳和學習,不但不能引導中國革命到將來的社會主義階段上去,而且也不能指導現時的民主革命達到勝利。”[3]p706因此,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工作是以馬克思主義這一先進的理論體系為話語資源展開的。然而,馬克思主義作為一種外來的理論體系,它是以西方社會政治經濟發展實踐為主要基礎總結出來的普遍原理,與中國具體國情和農民生活實際存在較大差異,并不能簡單照搬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話語進行傳播。列寧在《怎么辦》一書中說,“工人本來也不可能有社會民主主義的意識,這種意識只能從外邊灌輸進去”[4]p317。因此,要讓中國農民理解并接受馬克思主義,就需要中國共產黨對馬克思主義進行一定的解析并與當時中國社會現實和群眾生活實踐結合,科學地判斷符合中國國情且易被群眾接受的內容,再通過反復的宣傳和教育,使馬克思主義為廣大群眾理解和接受。
為了宣傳和學習馬克思主義,中國共產黨首先是編寫和出版了一批普及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和中國革命基本問題的著作,包括《國家與革命》《馬克思主義淺說》《中國蘇維埃的政權》《共產黨、共產青年團》《帝國主義與中國》《中國革命基本問題》等。這些著作推動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時代化,為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工作拓展了話語資源。當然,理論性的著作是給少數有一定知識文化水平的人去閱讀的,對于廣大知識不多、沒有文化的農民來說,必須要在這些理論成果中尋找切合農民生活實際的內容,并轉化為群眾容易理解、能夠接受的語言來傳播。長期以來,中國農民處于受壓迫受剝削的地位,想知道自己為何一直窮苦,怎么才能改變現狀。這是他們最樸素的迫切需要回答的問題。基于此,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內容的核心便是圍繞廣大農民的這兩個疑惑展開,將階級意識和革命精神灌輸給他們。在具體傳播工作中,中國共產黨有意識地結合農村社會關系的實際狀況,將階級話語融入農民的生活環境,“農村中階級關系極為復雜故不必提出農民階級字樣,這時只是宣傳全體農民起來反抗貪官污吏劣紳土豪,反抗軍閥政府的苛稅勒捐這一口號”[5]p72。通過宣傳“揭露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國民黨軍閥政府的滔天罪行,講清貧苦工農為什么災難深重,求生不得,以及要不受壓迫,只有起來革命的道理”[6]p81-82。使農民認識到自身處境的共同性,以及所面對的共同敵人,從而產生階級認同感。農民的階級認同感產生之后,中國共產黨進一步將革命介紹給農民:“工農們來士兵們,豪紳壓迫記在心,窮人只有路一條,土地革命第一程”;“我本是一工人,數千年痛苦都受盡……打倒帝國主義,推翻資產階級,若不這樣做,永遠做奴隸”[7]p2-6。通過這種宣傳鼓動,使農民認識到革命是改變現狀、維護自身利益的必然選擇。
在農民了解自身地位,并認識到只有革命才能改變現狀的基礎上,通過黨的理念宣傳,例如“國民黨是有產階級的黨,共產黨是無產階級的黨”,并“向他們解釋什么是蘇維埃,什么是紅軍”,以及時政宣傳,例如“蔣桂戰爭是美日英三大帝國主義爭奪中國市場的武裝表演”等,讓群眾了解國共兩黨的差別并走出過去封閉自保的思想意識。與此同時,黨還創作了大量反應革命后美好生活的文藝作品,例如《打土豪分田地》《最后的勝利》等。通過這些內容的傳播,農民的積極性被極大地調動起來,“只有革命才有出路”,“為土地革命而戰”,成為了全體工農的共同心聲。
二、受眾的廣泛參與是政治傳播的力量之源
中央蘇區時期在中國共產黨黨內和廣大軍民中,除了極少數先進知識分子曾接受過馬克思主義的洗禮外,大部分干部群眾對馬克思主義和中國革命的認知都是模糊的,甚至完全沒有概念,如果政治傳播僅僅依靠這些少數的先進知識分子展開,傳播主體的力量和傳播范圍是極其有限的,也不利于黨和群眾的融合。因而,黨通過一系列制度措施,盡可能地動員一切力量投入到政治傳播中來,使廣大本應在政治傳播中處于受眾地位的軍政干部邊學習邊傳播,以學習促進傳播,通過傳播檢驗學習,使政治傳播主體的力量大大增強,傳播范圍得到擴大。此外,黨還善于將異己力量為我所用,擴大政治傳播的范圍。這種模糊政治傳播主體和受眾的界限,引導政治傳播中被動接受的客體向主動傳播的主體轉變的方法,為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工作匯聚了強大的力量。
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傳播工作,主要是由各級黨委宣傳部領導軍民開展的,1931年4月21日《中央關于蘇區宣傳鼓動工作決議》就指出:“蘇區內各中央局必須要有健全的宣傳部,領導蘇區內一切宣傳鼓動工作。”[8]p211并要求各中央局“所在地必須創辦一種黨的蘇維埃的機關報”,“必須設立一個以上的黨校”,“必須經常做公開的共產主義的宣傳”,等等。當時設在中央蘇區的中共蘇維埃區域中央局統領中央蘇區各省的宣傳工作。各省委也設立了宣傳部,“省委宣傳部必須不是一個簡單的技術機關,而要實際指導全省范圍內的宣傳工作”[7]p16。省委以下,縣委區委也都設立了宣傳部門,主要職責是執行上級部門關于宣傳工作的指示,制定符合本地實際的宣傳策略,同時要幫助各支部開展宣傳教育工作。作為最基層的各支部,也有專人負責所在區域的宣傳教育工作,支部所有成員都負有對外宣傳的責任。
軍隊作為中央蘇區時期黨所掌握的最重要的力量,黨的許多政治傳播工作都是依托軍隊開展的,“紅軍的宣傳工作,是紅軍第一個重大的工作。若忽視了這個工作,就是放棄了紅軍的主要任務”。紅軍除了對黨的各項政治傳播工作給予支持外,自身也建立了一支對外傳播的專門隊伍,即紅軍的宣傳兵制度。宣傳兵制度初創于井岡山時期的朱毛紅軍,當時規定軍中每一機關無論連隊、政治部還是衛生隊,都需安排5人承擔宣傳工作,這5人便是軍隊中的宣傳兵,這些宣傳兵沒有戰斗的任務,主要職責就是對外宣傳。“紅軍達到一個縣城只要三個小時,宣傳工作可以普遍”。“許多地方群眾說:‘紅軍一到,滿街鮮紅,等于過年’。”[9]p369朱毛紅軍到達贛南后,黨對紅軍的宣傳兵制度進行了完善,充實經費,優選人員,并加以培訓,改變了過去宣傳隊又是“收容所”的不利處境。同時規定:“以支隊為單位……每單位組織一個宣傳中隊,隊長隊附各一人,宣傳員十六人,挑夫一人(挑宣傳品),公差二人”,“各支隊宣傳員受支隊政治委員指揮,各大隊分開游擊時,每大隊應派去一個宣傳分隊隨同工作,受大隊政治委員指揮”[10]p821-822。

農民的政治傳播工作,主要是以鄉蘇維埃為單位開展的。“鄉蘇維埃是蘇維埃的基本組織……是直接領導群眾執行蘇維埃各種革命任務的機關”[11]p343。鄉蘇維埃的政治傳播工作,主要通過兩種方式:一是依托各村在鄉蘇維埃的代表。代表是按各個村以及不同的階級(這里的不同階級僅指農民和工人)分配名額,由村民選舉產生的。獲選的代表普遍在當地具有一定的聲望,他們在傳統的農村社會關系中處于核心地位,獲選代表直接領導村民,每個代表領導的村民從20多人到50多人不等。蘇維埃的一些重要的任務,比如擴紅、認領債券等都是在代表和村民之間的互動中完成。代表作為基層政權與人民群眾的聯系人,鄉蘇定期舉行會議對他們進行宣傳教育,再通過他們將黨的各項主張在村民中傳達。另一種方式是依托一些新型的群眾組織,例如農婦委員會、貧農團、童團委員會等,這些組織按照各自的性質將同一特點的群眾納入組織,再集體參與各種運動,這樣在農村中就形成了許多跨越村落和傳統社會關系的新型組織,這些組織由鄉蘇直接領導。由于其成員身份特點的共同性,對他們的政治傳播變得更有針對性,同時在組織內部,由于彼此身份的認同和對新型組織的熱情,成員間彼此討論學習,積極傳播黨的各項主張。
一些組織機構的設立,也為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傳播工作提供了極其有益的平臺,其中俱樂部和列寧室的作用最為突出。1934年4月頒布的《俱樂部綱要》指出,俱樂部是“廣大工農群眾的‘自我教育’的組織”,它普遍在“每一級政府機關或每一個大的工廠企業。“凡是蘇維埃公民都得加入他所在地方的某一俱樂部,非公民而能擔負俱樂部工作,并無違犯蘇維埃法令的行為者,亦得加入。”俱樂部通過定期組織成員開展出壁報、演文明戲、唱歌跳舞等活動,激發群眾參與的積極性,在豐富廣大群眾文化生活的同時,通過成員們的親自參與,將黨的主張更加鮮活地傳播到群眾中。列寧室則是俱樂部框架下一個獨立的機構,“每一俱樂部之下,按照伙食單位(或村莊)成立列寧室”。“紅軍中以師為單位設立俱樂部,以連為單位設立列寧室”[7]p221-228。它與俱樂部從不同的方面促進政治傳播工作的開展,俱樂部主要組織講演、戲劇、游藝和體育等文娛活動,列寧室則主要組織讀報、出壁報和文化學習等理論學習活動。至1934年1月,中央蘇區境內共有俱樂部1917個,這些廣布的俱樂部,成為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最有益的平臺。
除了利用革命的力量來進行政治傳播,中國共產黨還善于將異己力量轉化為我所用,增強政治傳播的力量,擴大傳播范圍。白軍士兵就是中國共產黨爭取的重要對象,白軍士兵大多來自于農民,具有很高的爭取可能性和價值。毛澤東在老七溪嶺戰斗后曾說:“白軍士兵越是不了解我們,越是多往回放,讓他們回去替我們宣傳”[12]p197。除了白軍之外,針對中國共產黨黨內知識分子缺乏,政治傳播工作需要一定知識、文化水平較高的人從事這一現實,中國共產黨還將地主資產階級出身的知識分子加以改造利用,增強傳播隊伍的知識文化水平。毛澤東在全國第二次工農兵代表大會上所作的報告中指出:“為了造就革命的知識分子,為了發展文化教育,利用地主資產階級出身的知識分子為蘇維埃服務,這也是蘇維埃文化政策中不能忽視的一點。”[13]p119
載體的豐富親民是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的安身之法,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傳播實際上就是將黨的主張滲入到原有的鄉村文化和農民意識中,但以馬克思主義為核心的政治話語作為一種脫離原有鄉村文化傳統的異質理念,并不符合農民長期以來形成的話語解讀方式。因而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除了需要在內容上貼近農民生活實際外,載體的運用也要注意與農民腦海中已經形成的話語體系和解讀方式融合,通過人們的日常生活滲透。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借用民間藝術形式和藝術組織的力量,以少數機關組織帶動廣大的群眾文娛組織,在發揮黨報機關報輿論引領作用的基礎上,充分利用戲劇、歌謠等群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將政治傳播的話語通俗化、口語化、形象化,以群眾易于接受的形式進行傳播。
在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所利用的諸多傳播載體中,報刊起著輿論引領的作用。1931年3月5日,黨中央《關于發展黨的組織決議案》中提到,“要盡量利用黨報及一切公開刊物,擴大我們在群眾中的共產主義宣傳,要堅決消滅忽視黨報組織作用的現象”[8]p164。同年4月21日的《中央關于蘇區宣傳鼓動工作決議》中明確要求,黨和蘇維埃的機關報“經常宣傳黨與蘇維埃目前的任務與策略,宣傳本黨的黨綱”。同時指出黨和蘇維埃的機關報應注意受眾差別,“前者是本黨同志和比較接近于黨的工農分子的讀物,后者是在蘇維埃政府下廣泛的工農群眾的讀物”,所以后者的編輯“必須特別通俗”[8]p212。在中央,還成立了中央黨報編輯委員會。中央蘇區5個省,各省委都辦了機關刊,有的還辦了蘇維埃機關報。
除了黨報和機關報外,黨還注重對各種小報的發展,“必須用種種方法在各鄉村各城市創辦當地的小報”,“必須編輯各種最通俗的小冊子”以及編輯畫報、壁報等。“中央機關報在一定期間,可以召集壁報編輯者會議等類的會議,來教育與訓練他們。”[8]p164這些小報相對于黨報和機關報更加照顧工農的閱讀習慣,毛澤東還曾指示“一概用大張紙寫,內容豐富,圖畫多,字要大而清晰”[11]p100。小報的政治傳播作用是巨大的,“工廠小報和群眾報紙是真正廣泛的群眾之中的宣傳武器”[14]p48。通過報刊這一載體的運用,黨建立了從中央至地方,由黨報、機關報和各類小報構成的理論性和通俗性并存的報刊體系。整個中央蘇區時期,從中央到縣各級黨政軍群出版發行的報刊有150多種,軍隊出版發行的報刊至少有41種,此外,還有數量更為龐大的小報未能完全統計。報刊這一傳播載體為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進行政治傳播,教育群眾和引領輿論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除了依托報刊這一載體進行政治傳播外,尤為注重對各類藝術形式的改造利用,使之成為黨進行政治傳播的重要載體,其中戲劇的作用最為突出。埃德加·斯諾在《西行漫記》中曾提到:“在共產主義運動中,沒有比紅軍劇社更有力的宣傳武器了,也沒有更巧妙的武器了。”[15]p102戲劇作為中國農村傳統的娛樂方式,對農民有著天然的吸引力,紅軍絕大部分出身農民,他們參加紅軍后,戲劇成為日常休閑的重要娛樂方式。“重要革命根據地的話劇工作,是先從部隊開始的……它完全是由于部隊政治工作與當地群眾工作的需要,在部隊中自然而然地生長起來的”[16]p18。朱毛紅軍時期,紅軍宣傳工作曾采用過化裝演講的方式,這是一種較為簡單的戲劇形式,演講人員采用角色扮演、簡單的化裝,將原本較為抽象的演講變得更加形象生動,為群眾喜聞樂見。后來對這一藝術形式加以完善,逐漸發展成為“文明戲”,被廣泛運用到軍民的宣傳娛樂中。當時許多地區都建立了以農村傳統戲班為基礎的新劇團,新劇團以演“文明戲”為主,成為黨的政治傳播的有力組織。中央蘇區第一個專業化劇團是以紅軍學校俱樂部戲劇小組為基礎成立的八一劇團。八一劇團的成員主要是來自全國各地的知識分子,數量有限,遠遠不能滿足中央蘇區政治傳播的需要,中國共產黨在此基礎上吸納部隊和地方的戲劇愛好者,組織成立工農劇社,并征召共青團員組成藍衫團在中央蘇區各地巡回演出。“每次新劇演到半夜,群眾總是不肯回去,要求再演”[7]p248。針對戲劇極受群眾喜愛、宣傳效果顯著的情況,黨迅速在各地組建了工農劇社分社,并創辦了戲劇學校,充實戲劇宣傳隊伍,各俱樂部也紛紛組織成員排戲演戲,滿足群眾對戲劇娛樂的需求。一大批優秀的戲劇作品如《為誰犧牲》《武裝上前線》《無論如何要勝利》等被創作出來,讓廣大軍民群眾在娛樂的同時,將黨的主張轉化為自己的認識。
歌謠作為一種極易傳播的藝術形式,在中央蘇區時期亦得到了廣泛運用。1929年古田會議決議中批評過去的宣傳工作“革命歌謠簡直沒有”,并要求“各政治部負責征集并編制表現各種群眾情緒的革命歌謠,軍政治部編制委員會負督促及調查之責”[10]p822-823。此后,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對歌謠的運用開始迅速發展。“仿鄉村最通俗的曲調,作成最淺近的歌文,散發各鄉村告農民婦女小孩們去唱”[17]p213。時任閩西特委宣傳部部長的鄧子恢,就因創作了大量被群眾喜愛的山歌作品,成為遠近聞名的“山歌部長”。俱樂部建立后,在游藝股中專門設了唱歌小組,組織各種唱歌隊到集鎮演出或到各村巡回演唱。歌謠的傳播效果是顯著的,“蘇府范圍內的農民,無論男女老幼,都能明白國際歌、十罵反革命、十罵國民黨、十罵蔣介石、紅軍歌等各種革命歌曲。尤其是階級意識強,無論三歲小孩、八十老人都痛恨地主階級、打倒帝國主義,擁護蘇維埃擁護共產黨的主張”[5]p448。歌謠的政治傳播效果不僅限于對中央蘇區軍民的影響,由于其朗朗上口、極易傳唱的特征,這些歌曲流入白區,為黨在白區的政治傳播工作作出了極大貢獻,當時白軍內流行著一首山歌“一怕紅軍刀槍陣,二怕興國山歌聲;刀槍陣來頭落地,山歌聲來勾掉魂”[7]p15。1931年夏,興國長崗鄉山歌隊,正是通過對被圍困的白軍唱山歌,使白軍一個排向紅軍投誠。
標語是中國共產黨長期以來大量運用的一種傳播載體,1930紅軍第四軍頒布的《宣傳員綱要》第一條就明確要求,“每一個宣傳員必須備一副寫標語的用具,用白或黑的顏料,根據本部規定的標語本子,隨時隨地地寫于通衢大道行人易見的墻壁上”[7]p199。為了提高標語的傳播效果,中國共產黨對標語的內容和形式都作了細致區分,《紅軍標語》中將標語的內容按主題明確區分為13種,且不允許宣傳隊自創標語,以保證宣傳標語內容的針對性和準確性。此外,不同區域的標語內容和書寫方式也有不同的要求,乃至標點符號和具體書寫位置也做了詳細規定。當時的標語主要有墻頭標語、石刻標語和紙貼標語三種形式,運用的范圍廣布蘇區和白區,特別是在其他傳播載體難以深入的白區,標語成為中國共產黨傳播政治主張最重要的載體。中國人民解放軍開國少將、1931年底寧都起義前任國民黨第二十六路軍某團副團長的蘇進在回議寧都起義時,多次提到標語對他的震撼,成為他轉變對共產黨認識,投身革命的重要因素。他在回憶中說:“我是第一次看,所以對每一條標語都感到新鮮,感到有意思……‘剿匪’‘剿匪’,土匪會有如此鮮明的政治主張,能提出如此響亮的政治口號?”同時起義的團長黃中岳也提到“共產黨寫標語很講究,每條標語后面都有標點符號”[6]p283-293。可以說標語對促成震驚中外的寧都起義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的對象大多是不識字的農民,對他們的政治傳播工作,口頭上的宣講是必不可少的。毛澤東在《關于游擊隊動作的指示》中曾指出,宣傳教育群眾的形式多種多樣,但“第一是口頭講話”。中國共產黨運用口頭宣講傳播政治主張由來已久,早期黨小組的先進分子就大量運用了演講這一方式。朱毛紅軍時期創立的宣傳兵制度,已成立專門的講演隊。中央蘇區時期,演講的政治傳播功能被充分地發揮出來,“每個區都要建立一個講演所,及時將革命形勢及當地實際情況向群眾做報告”[18]p630。各組織的俱樂部也專門設了講演股,組織對群眾進行革命宣講。講演的方式也多種多樣,集會講演、問答講演、畫報講演等都是當時常用的講演方式。在講演的方法上,“必須用最通俗的日常談話的語句,漸漸加入政治科學的專用名詞,切忌千篇一律的術語堆砌起來的講演”[7]p220。除了講演的形式外,中央蘇區的口頭宣講方式還有故事會、軍民聯歡會、討論會等多種形式,意在講演之外,提高群眾積極性和參與度。
除了上述五種傳播載體外,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傳播工作還大量運用了口號、美術等形式,它們或刊印在報刊上,或作為標語內容,豐富著中國共產黨政治主張的表達形式,為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工作發揮著重要作用。整個中央蘇區時期中國共產黨政治傳播的成功之道,便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思想引領,融合中國國情與傳統文化,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以中國共產黨為組織引領,融合其他各組織與傳統勢力,動員廣泛的群眾參與;以黨報機關報等官方渠道為載體引領,融合各種藝術形式與民間藝術組織,發展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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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梁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