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中共的統戰工作研究述評

楊格

[摘要]建立最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最終取得抗日戰爭勝利發揮了關鍵性戰略作用。文章從研究概況、研究內容、研究特點等角度對現有研究成果進行梳理和探討，以便進一步加強對中共統戰工作的研究。

[關鍵詞]抗戰時期中共統戰工作研究述評

一、抗戰時期中共統戰工作的研究概況

通過對中國國家圖書館館藏書目的搜索發現，有關中共統戰工作的專著，有張優民著《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概論》、曹志著《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簡史》、李曉瑜著《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的理論與實踐》等近百部。但具體到抗戰時期的則不多，有《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文件選編》，由中央統戰部、中央檔案館合作編輯出版；有研究統一戰線理論和策略層面的，例如，馬齊彬、楊圣清著《抗日統一戰線的戰略的策略》，祝志男著《中國共產黨關于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理論和政策研究》；還有具體到研究某一地方或組織的統戰工作，例如，中共延安地委統戰部、中共中央統戰部研究所合作編輯出版《抗戰時期陜甘寧邊區統一戰線和三三制》，劉樹燕編著《抗戰時期的山東統戰》，王福琨、鄧群主編《中共中央南方局的統一戰線工作》。

通過對中國知網文獻目錄的搜索發現，相比專著，研究抗戰時期中共統戰工作的期刊論文比較多。1984年李全中就在《西南民族學院學報》上發表了題為《試述抗戰初期我黨在國民黨戰場的統戰工作》一文，論述了中共于抗戰初期在北平前線、山西戰場和淞滬戰場上如何動員、影響和推動國民黨軍隊真正參加抗戰，結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1]。隨后多領域、多角度的研究工作逐漸展開，主要表現在針對這一主題的碩士和博士學位論文，在紀念抗日戰爭勝利相關會議上的論文，以及發表在一些期刊上的專題研究，等等。

二、有關抗戰時期中共在不同地區統戰工作的研究

（一）在陜甘寧邊區的統戰工作。延安時期是中國革命進程中的一個重要時期，中共到達延安后，建立了陜甘寧邊區，并在邊區積極開展統戰工作。李占昌認為，延安時期黨的統戰工作沿著“制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策略——貫徹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2]這一由理論層面轉向實踐層面的線索進行，并建立了“三三制”的抗日民主政權，既保證了中共的領導地位，又有效反映和代表了其他政治力量和普通民眾的心愿。胡民新將中共在陜甘寧邊區的統戰工作概括為9條政策，包括：“三三制”的政權政策，共同協商的黨派政策，一律平等的民族政策，信仰自由的宗教政策，勞資兩利的勞動政策，減租減息的土地政策，切合實際的文教工作政策，團結尊重知識分子的政策以及靈活機動的統戰區域政策[3]。陳福榮從統戰機構的角度考察了黨在陜甘寧邊區的統戰工作，認為陜甘寧邊區統戰機構包括中共中央西北局統戰部、西北局民運部，具有統戰性質的友軍工作委員會和友軍工作核心組，以及延安交際處[4]。這些機構承擔了調查和研究各黨派、各友軍、各少數民族情況，管理非黨員干部和外事接待等統戰任務。劉紅曼則研究了中共在陜甘寧邊區爭取哥老會這一特殊組織的統戰工作，主要表現為出臺《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對哥老會宣言》《中共中央關于爭取哥老會的指示》等相關文件[5]。號召全國哥老會“在共同的抗日救國的要求下聯合起來，結成親密的、兄弟的團結，共抱義氣，共赴國難”。并宣布允許哥老會在蘇區內公開存

（二）在廣西的統戰工作。中共在廣西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主要是團結以李宗仁、白崇禧為首的桂系地方實力派。馬偉鶚將抗戰時期中共在廣西進行的統戰工作，概括為以下三個特點：“通過秘密和公開結合的協商方式，對桂系將領實現較直接的戰略指導；加強同國民黨民主派的廣泛聯系；把廣西作為抗戰和黨的各項政策的宣傳陣地。”[6]范紅認為抗戰時期中共針對桂系的態度，在不同階段采取了不同的政策：抗戰前夕建立了初步的合作關系；抗戰初期，爭取桂系支持，團結抗戰；抗戰中期，加強統戰工作，推動廣西抗日活動達到新高潮[7]。王泉基依據不同的對象，包括國民黨地方實力派新桂系、文化界和知識分子、民主黨派以及民族工商業者，對中共在廣西的統戰政策展開論述，這些統戰政策最大程度地團結了廣西各界人士團結抗日，并為中共培養了大批干部[8]。鄧群認為中共在桂林的統戰沒有強制推行無產階級意識，而主要表現為實現對桂林抗戰文化的領導，反對日本侵略文化，抵制蔣系文化勢力的滲透，推動桂林抗戰文化的發展[9]。

（三）在綏蒙的統戰工作。周翰認為，抗戰時期中共在內蒙古地區實施了符合地方民族特點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為解決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為抗戰的最后勝利作出了貢獻。1934年8月13日，中共中央駐北方代表在給綏遠特委的信中明確指出：“在中央指示的精神下，去為著實現爭取綏遠勞苦群眾進行反日統一戰線運動，保障運動中無產階級骨干與領導而斗爭。”[10]可見，中共對綏遠的統戰方針包含了無產階級領導權的初步思想，而團結和爭取少數民族上層人士加入到抗戰隊伍是中共在內蒙統戰方針的一大特色。楊尚英將抗戰時期中共在綏蒙地區的統戰工作分為軍事和政治統戰工作兩個層面：軍事方面包括對友軍和頑軍的統戰，對日偽軍的統戰；政治方面包括政權建設改造過程中的統戰，對各黨各派各民族各社會階層的統戰[11]。王慧莉主要研究了抗戰時期中共在綏蒙統戰中的政治動員工作，她認為中共在綏蒙地區的政治動員具有鮮明的民族性、隱蔽性與游擊性、廣泛性與深入性等特點[12]。

三、有關抗戰時期中共對不同對象統戰工作的研究

（一）對中間勢力的統戰。抗戰時期，中共制定了“發展進步勢力，爭取中間勢力，反對頑固勢力”的策略方針，有力地促進和鞏固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姚潤田將中共對中間勢力的統戰策略分為兩個區域：國統區主要有政治上教育和引導中間勢力，幫助中間勢力建立和發展組織；解放區主要是實行“三三制”[13]。李玉榮認為中共對民主黨派采取了團結和爭取的政策，從5個方面積極開展對他們的統戰工作：與民主黨派上層領導人友好交往；支持和幫助民主人士建立自己的組織；與民主黨派一起爭取政治民主；孤立頑固勢力；對民主黨派堅持又團結又斗爭的方針[14]。羅振建將中共對中間勢力的統戰工作分為4個方面：爭取政治上的團結合作；實行組織上的扶持幫助；重視利益上的尊重照顧；開展思想上的說服批評[15]。陳夕認為，可將中共對抗戰時期中間勢力的認識和政策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對中間勢力政策的形成階段，從全民族抗戰爆發到粉碎第一次反共高潮和毛澤東《目前抗日統一戰線中的策略問題》發表。在這一階段，中共首先揭露了蔣介石集團內部的民族投降主義，為爭取中間勢力創造了條件；其次批評了中間勢力代表人物的一些錯誤言論，直接做了爭取中間勢力的工作。第二階段是對中間勢力政策不斷完善并在實踐中取得巨大成效的階段，從粉碎第一次反共高潮到抗戰勝利。在這一階段，中共首先發出《中共關于目前形勢和黨的政策的決定》，進一步明確中間勢力的范圍；其次發出一系列具體指示，幫助各地落實黨對中間勢力的政策[16]。

（二）對文化界和知識分子的統戰。抗戰時期，中共一直重視文化領域的統戰工作。陳秀梅認為，中共文化統戰工作主要包括堅持全民族抗戰、利用一切條件開展抗戰宣傳以及充分發揮知識分子的作用這三個方面的特點[17]。張紅認為中共在國統區文化界的統戰策略主要有：依托國民黨政治部第三廳和中共八路軍辦事處廣泛團結文化人；擴大文化名人的影響力，開展各種紀念活動；利用黨員文化人雙重身份，發揮其先鋒模范作用；堅持團結進步、求同存異、以誠相待的方針政策[18]。邱繼勇論述了中共中央長江局和以后的南方局在文化領域的統戰工作，主要有積極參與官方的文化組織機構和民間的文學團體，發揮文學藝術鼓舞人民、教育人民的巨大社會作用，并進行大量的文藝宣傳工作，堅持黨對文化統戰工作政治、組織和思想上的領導，采用各種方式同國民黨頑固派斗爭，關懷文化人，擴大黨對文化界的影響[19]。

知識分子也是中共開展統戰工作的一個重要對象。唐伯友考察了中共中央南方局在抗戰時期對知識分子的統戰工作，包括政治上給予支持和保護、生活上給予關心和救濟、危機時給予疏散和搶救。他認為，南方局對知識分子開展的統戰工作，極大增強了黨在知識分子群體中的凝聚力，并且造就出一支堅強的文化知識大軍[20]。王鋒將抗戰時期黨對國統區知識分子的統戰工作總結為4點：資助知識分子生活；保護知識分子的生命安全；與知識分子交朋友；給知識分子崇高禮遇[21]。唐景成論述了抗戰時期黨對知識分子8個方面的政策：正確界定知識分子的階級屬性；正確認識知識分子在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大量吸收知識分子；保護、尊重和優待知識分子；創辦各類學校積極培養知識分子；倡導知識分子必須與工農兵相結合；放手使用和提拔知識分子；爭取團結廣大知識分子開展抗日文化運動[22]。

（三）對民族和宗教界的統戰。中共對少數民族和宗教界的統戰是中共整個統一戰線政策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周藝研究了中共南方局對少數民族的統戰工作，一是南方局對少數民族上層的統戰，二是為南方局地方黨委對民族地區的統戰工作[23]。甘小花將研究的重點放在了云南彝族上層人士，同時也是國民黨在云南的地方高級將領龍云身上，她認為中共對龍云的統戰政策分為三個階段：抗戰之初積極開展對龍云的統戰；相持階段全力爭取龍云對民主運動的支持；“十·三”政變后積極幫助龍云認清全國局勢，堅定其“反蔣聯共”的態度[24]。中共對宗教領域的統戰工作，黎海波將其概括為3個方面：明確提出要建立和發展宗教統一戰線；協調處理宗教上層與信教群眾之間的關系；通過宣傳引導等統籌宗教統戰的國內國際兩個大局[25]。

（四）對海外華僑的統戰。抗戰時期中共十分重視華僑工作，海外華僑的統戰工作是中共統一戰線工作的拓展和延伸。邱永文認為，中共中央長江局和南方局是海外華僑統戰工作的主要領導機構，工作的主要內容有對海外華僑的宣傳工作、籌劃海外華僑資助、動員華僑回國參加抗戰等[26]。曾瑞炎認為，中共對華僑統戰工作的重要內容，是對回國從事抗日救亡運動的華僑給予熱情支持和引導，使他們走上革命的道路[27]。陳文勝認為，抗戰期間中共和陜甘寧邊區政府為了貫徹對華僑統戰工作的方針，采取了以下6條措施：鼓勵和組織青年僑胞援助祖國，參加抗戰；成立延安僑聯，團結延安的華僑；組織延安歸僑參加干部學校學習，提高歸僑革命素質；號召華僑向國內投資，興辦實業；調動延安歸僑參政議政的積極性；邀請愛國華僑領袖訪問延安[28]。

（五）對日本反戰人士和戰俘的統戰。抗戰時期，面對侵略者，中共積極開展各方面的統戰工作，其中也包括對日本反戰人士、日本戰俘所做的工作。王庭岳探討了抗戰時期中共的“聯日反法西斯”統一戰線工作，主要包括：對侵華日本人以啟發良知為目的的政治宣傳；培養和鍛煉反法西斯戰爭的日本戰士，締結中日人民的反日統一戰線；建立和發展在華日本人民反戰團體；給予日本人民的反戰斗爭以各種援助[29]。田靜從優待感化戰俘和創建戰俘改造學校兩個方面，介紹了中國對日戰俘的統戰，包括不準傷害、侮辱日本被俘士兵，對受傷和患病的日本士兵給予治療，以及在延安建立日本工農學校，通過戰俘教育改造工作造就一批反對日本侵華、主張正義的日本人[30]。鮑慧蘇對抗戰時期中共的日軍俘虜政策進行了深入研究，他認為中共繼承了寬待俘虜的優良傳統，并在實踐中逐步提出更系統和完善的俘虜政策，主要表現在：不殺俘虜，不侮辱俘虜；生活上優待俘虜；釋放俘虜（愿意回國或歸隊的盡可能給予方便，愿意留在中國的給予適當工作或進適當學校學習）；創建延安日本工農學校。這些政策促進了日本俘虜從帝國軍人到參戰勇士的轉變，為戰后中日友好的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31]。

（六）國際統戰。中國抗日戰爭不是孤立的，抗日戰爭的勝利不能離開世界反法西斯力量的支持。張星星將中共國際抗日統一戰線分為4個階段：第一階段，對國際勢力采取“兩條陣線”的劃分方法；第二階段，對國際勢力的劃分逐步從“兩條陣線”變為“三條陣線”；第三階段，對國際勢力重新恢復為“兩條陣線”，并再次提出了聯合一切反法西斯國家、建立廣泛的國際統一戰線的方針；第四階段，堅持廣泛的國際統一戰線方針，把國際統一戰線工作的重點轉向在太平洋直接對日作戰的美、英等國[32]。劉志平認為，抗日戰爭爆發以后，中共審時度勢，確立了建立國際統一戰線以及反對日本法西斯主義的對外工作戰略方針。首先，全面抗戰爆發后，于洛川會議上正式提出“抗日的外交政策”；接著，太平洋戰爭爆發，根據新形勢把國際統一戰線工作的重點轉向在太平洋直接對日作戰的美、英等國[33]。

四、抗戰時期中共統戰工作研究的評價

（一）研究范圍廣泛但深度不夠。縱觀學界對抗戰時期中共統戰工作的研究可以看出，其研究的范圍十分廣泛，內容也較為豐富，就統戰對象這一點，涉及中間勢力，文化界、民族界、宗教界人士，海外華僑，日本反戰人士和戰俘，國際反法西斯聯盟等各個方面。但需要注意的是，研究的深度還不夠，對抗戰時期中共統戰工作的研究需要沿著“理論來源——策略制定——具體實施”這一脈絡進行，對具體工作的內容要緊密結合史實，注重進行多層次、多角度的分析，而不是簡單羅列。

（二）重成效而輕不足。多數文章在分析完抗戰時期中共在某一區域，或針對某一對象進行的統戰工作之后，都以取得的成效和重要意義結尾，而很少有對統戰工作中的不足進行分析。這在之后的研究中需要注意，統戰工作取得的成效固然能給予我們許多啟示，但分析其中的不足也能從經驗教訓的角度給予我們借鑒。

（三）多縱向對比而少橫向對比。在分析各類相關文獻的過程中發現，有一些學者縱向對比了中共在不同時期的統戰政策，例如土地革命時期、抗戰時期、解放戰爭時期、新中國成立后一直到新時期統戰對象構成的變化，但針對同一時期內，中共對不同地區或不同對象統戰政策的橫向對比則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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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彭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