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錚
王文應邀去過土耳其四次,專業出身的他,每次都能強烈地感覺到國際金融秩序對人民幣的不公。
在土耳其,美元兌土耳其里拉的比價大約是1:3,如果按照這個比例,兌換1個土耳其里拉大概需要人民幣2元多。但實際上,在土耳其,你需要用3.5元多人民幣,才能換一里拉。

9月4日,二十國集團領導人杭州峰會舉行,習近平主持會議并致開幕辭。
“這說明人民幣的價值和穩定性,在國際金融體系中被低估了。要想在國際金融體系中獲得真正的認可和肯定,正需要通過G20層面的協調才能解決,而這一次杭州G20峰會,一個重要討論內容就是擴大SDR使用。”王文認為。
G20議題宏大,普通百姓不容易理解,像上面這樣深入淺出的解讀,正為當下所需。王文還是官方指定的“2016年G20智庫會議(T20)共同牽頭智庫”的執行負責人,堪稱“大腦中的大腦”;其所在的機構“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連續四年承辦了G20智庫會議,超過1000位全球政要、智庫學者受邀出席,出版了包括《2016:G20與中國》在內的11部G20研究著作。這樣的積淀,讓王文成為了G20最炙手可熱的特約評論員之一。
王文告訴《新民周刊》,他眼中最核心的關鍵問題,一是G20的成果,另一個就是怎么讓G20更有執行力。
《新民周刊》:您認為G20杭州峰會,將會給世人帶來什么貢獻?
王文:第一,G20以前更多地在講“增長”與經濟、金融的關系,而“發展”則被認為與發展中國家、減貧或者社會、環境議題聯系在一起。G20杭州峰會, 則把“可持續發展”置于核心,把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目標”(記者注:即減貧、教育、飲水健康、公共衛生等七大類目標)作為G20的奮斗目標,而中國恰恰能夠在這些領域提供豐富的經驗,同時這也意味著大國有責任確認聯合國確立的目標。
第二,從前20多個國家貿易部長溝通的平臺,僅限于WTO,“多哈回合”談了這么多年也沒有結果。中國開創了G20貿易部長“年度會晤機制化”,對于阻止“貿易保護主義”將起到重要作用。
第三,過去全球之間的博弈,要么是戰爭,要么是經濟戰和貿易戰。過去8年,各國走出危機的最重要手段就是財政和貨幣政策,這種周期性政策根本性缺陷就在于只顧自己不顧他人,甚至以鄰為壑,主要體現在貨幣的競爭性貶值。而G20杭州峰會將“結構性改革”納入了議程,避免全球經濟戰,開創了全球經濟治理的新篇章。
《新民周刊》:作為“國際頂層設計”,G20對普通老百姓又意味著什么?
王文:G20的成果將來會給每一個中國老百姓帶來實際的好處。
比如,2016年首次納入G20峰會議程的綠色金融,將會撬動國內約年均3000億元綠色債券、超過1000億元綠色保險、超過500億元的綠色基金以及數以萬億元的綠色信貸,將會極大地促進國內綠色產業與環境生態。今年要推出的G20追逃追贓高級別原則,將讓腐敗分子在全球無處藏身。G20會制定創業行動計劃,將一系列政策建議與具體實施方式運用到中國,會大大幫助國內的就業… …
在金融議程中,最受矚目的則是“國際貨幣體系改革”,尤其是各個大國對人民幣即將在2016年10月1日加入SDR(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的決議再確認與再支持,將減輕中國人“錢袋子”的縮水壓力,大大增加人們旅游、留學、海淘的便利,跨境投資也將更為便捷。據粗略估計,人民幣國際化的順利推進,每年至少能為中國貿易、老百姓出國消費額年均至少省下3000億元的交易成本。
此外,G20峰會還將圍繞全球金融安全網、推進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份額和治理改革、完善主權債重組機制、改進對資本流動的監測等國際金融架構的改革,這些都將降低老百姓持有人民幣的風險,便于老百姓購買各國的理財產品,在全球范圍內配置資產等等。
《新民周刊》:G20帶來的“利好”讓人怦然心動。但眾所周知,由于G20各成員利益、經濟結構和經濟現狀各異,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觀點和想法,執行難成為一貫的問題。您有什么好的建議來加強G20的執行力?
王文:G20的執行力,確實是目前G20機制的一個重要不足,土耳其政府G20協調人和德國政府G20協調人都強調,G20的“執行力”(Implementation)已成關鍵難題。
而在全球經濟增長與可持續發展的目標方面,中國是執行力最強的G20國家:中國過去五年貢獻了全球經濟增長的30%以上,過去30年中國使6億人脫貧,占全球同期脫貧人數的90%。

G20杭州峰會正式開幕,與會的德國總理默克爾、美國總統奧巴馬。
中國作為2016年G20峰會的主辦國,需要為全球治理做出頂層設計并拿出推進方案。而中國發展的重要經驗,就是中國每五年制定一個發展規劃,讓更多措施能夠得到執行。
當今世界上,堅持時間最長的增長戰略,就是中國的“五年計劃”了。已經實施了60年。
2016年,中國將開始實施第十三個五年規劃,內容包括農業、工業、服務業、城鎮化、資源與環境、科技與教育、公共服務、社會管理、文化、經濟改革、對外開放、政治、民族、軍事等十四大戰略。中國還有各部門、各省、各市、各縣的“十三五”規劃,數以千計,自上而下,追求協調發展。
這一宏大規劃經驗,是值得設計G20“全球經濟協調體系”時所參考的。
目前,G20從危機應對機制轉型成為全球治理平臺,就需要解決如何進行全球合作的常態化機制問題,并且在每五年進行量化目標的評估與執行上做文章。
我們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通過建立情境模型的方法,得出了到2021年的可行性量化政策目標。比如G20在金融與投資方面,可否到2021年使全球GDP總量達到95萬億美元(按2015年美元價格計)。為全球基礎設施建設基金融資6000億美元。為保證這個目標,G20國家可建立“宏觀政策外溢協調機制”,實行“全球金融市場合法性管道”項目,推進跨國PPP投融資,推進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的功能進一步全球化等。除此之外,在勞動與就業、商務與貿易、工業與創新、農業都可以有一些量化目標。
《新民周刊》:五年計劃是一種國家對經濟發展的干預形式,國際社會的接受程度如何?會不會有人認為它過于“中國特色”?
王文:G20本就是各國在面對共同問題時一項分享智慧、達成方案的有效機制。

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參加G20杭州峰會。
長期以來,中國發展受惠于世界上的那些成功發展經驗;現在,世界也可以從中國發展的成功經驗中汲取營養。正如鄧小平先生30年前所說,無論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現在世界也應該有這種務實精神,無論是否是中國經驗,能讓世界更好發展,就是好經驗。2016年是中國分享發展經驗的起點,也應該是世界重新審視中國發展經驗的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