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最亮的金星

吳絲絲

《半舞：金星舞蹈傳奇》在手里是有體溫的，封面“舞”字是素雅的紫色，在如同黑夜的幕布背景里，仿佛時隱時現地旋轉著，形態與顏色都好看極了，與金星現代舞的氣韻很貼近，有一種神秘的美感。紙墨散發著文字靈魂的味道，手指觸摸上去，便有了感知，金星、舞蹈、巴黎、父親……所有的文字幻化成影像，栩栩如生，跟隨著金星的現代舞，父親的哲思，陷落進時光里。

那是一場具有傳奇色彩的歐洲巡演，中國文化特性結合西方現代舞載體，用金星獨特的舞蹈魅力表達方式，閃爍在歐洲上空，照亮了巴黎的藝術殿堂，所有的轟動像是漫天的煙火，在今日重溫亦是讓人難以平復的，無論對于金星的舞蹈人生，還是對于中國的現代舞，這都是一個可以銘記進歷史的時刻，然而它卻一直淹沒在時光里，靜悄悄的。當金星成為“毒舌”評委，她特有的人格魅力閃耀在各地衛視，當“金星脫口秀”紅遍中國，它依然沒有擦亮身上的灰塵，可是依然很慶幸，這本書的作者，我的父親吳易夢先生，當年作為金星舞蹈團的隨團作家，用一本書的容量，細膩描述歐洲風土人情的紀實內容，從作家的視角出發，運用文學的手筆，解讀了金星最具代表的10個現代舞，把歐洲巡回演出的盛況，完整地記錄下來，那一個個在澎湃掌聲中，讓中國舞蹈藝術為之驕傲的時刻，永恒在《半舞：金星舞蹈傳奇》的文字里。我想每一個喜愛金星的人，或者非議她的人，都不該錯過這本書里的精彩。當你打開它，你會走近金星的現代舞，然后真的有興趣，去劇場看一看，就像金星說的：“不管觀眾是抱著哪種心態進場，只要他能進來坐下，一個半小時后他就會被我的舞蹈征服。”是的，你會被它征服，無一例外。

而我被它征服的那天，是在十六歲，一個微涼的傍晚，還記得因為剛下過雨，上海的華山路濕漉漉的，一路都是被雨水打落的梧桐葉子，腳步踩過雨水，有一種狼狽的快感。在昏暗燈光中，進了一家并不大的劇院，四周都是潮濕古舊的味道。那時，我還是個少女，心里隱隱有些埋怨帶我去觀舞的父親。因為這樣的一個周末，多么適合躲在被窩里，逃離那些漫天飛舞的數學考卷，如今卻來到這里，看一場莫名其妙的舞蹈。我漫不經心地觀望四周，發現有許多外國人，他們坐姿優雅，穿著考究，臉上是精致而淡雅的妝容，用好聽的法語，抑或德語交流著，滿目都是期待，仿佛是來參加一場隆重的盛典。即將開始演出的時候，燈光熄滅了，全場漆黑一片，所有的聲音瞬間就安靜下來，那種寂靜的氛圍，讓我有些震驚，是什么樣的魅力，可以讓全場的聲響頃刻變得鴉雀無聲，我下意識地讓自己的呼吸也變輕柔了一點，小心翼翼地輕一點，再輕一點，仿佛那輕微的聲響，會破壞全場凝結的靜謐。我想起家里DVD機器播放的舞蹈片段，想起父親敘述中的金星老師，所有關于舞蹈的好奇心，在那一刻歡騰起來?！赌_印》《紅與黑》《半夢》《小島》……從燈光音樂響起的那一刻，你便不由自主地被吸進她的舞蹈世界，靈魂仿佛脫離了疲憊的身體，在一種清明的狀態下，感官享受美的極致氣場，靈魂也跟著翩翩起舞，心靈得到沐浴凈化，整個人進入一種難以名狀的藝術氛圍。這是一種奇特的感覺，卻得到意外的放松與快樂，發現原來舞蹈與音樂的美，是可以滋養靈魂的，那種補給，其實是現代人都需要的，只是很多人沒有機會像我一樣被帶去劇院里，然后深深被它征服。就如父親書中寫的：金星創意的現代舞肢體語言，是獨一無二的。無論在表演的形式、內容和情節上，還是在音樂和燈光的選擇運用上，金星把現代舞的藝術表達境界，提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當你的視線攀越到這種高度時，你會在內心深處長久地產生出迷戀的感覺。有如小孩初次品嘗到糖果的滋味?？唇鹦堑默F代舞是會上癮的。金星創意的這種高雅的會發生魔幻反應的舞蹈藝術，是現代舞發展中一個輝煌的里程碑。

父親從歐洲回來后，那一年在創作這本紀實文學。寫到興奮的時候，會重溫一遍金星老師的舞蹈。父親對于藝術是極為挑剔的人，我認為好的，與他分享，父親多半是看不上的。而金星的舞蹈，他一直看了十幾年，一直看不膩，每當金星老師有新的節目或者演出，他都會默默關注，所以《半舞：金星舞蹈傳奇》又多了許多新的故事。父親幫金星整理自傳，結識于《半夢》，而《半舞：金星舞蹈傳奇》則是友情的另一種延續，故中國文壇最懂金星舞蹈的人，莫過于父親了。父親寫道：“如果說上帝給金星打了九分的分值，那么她的現代舞蹈藝術應該占有她九分分值的一半。這一半恰恰不為眾多的人所知。我們對現代舞的形式了解得太少。而且有許多人根本就沒有看過金星的現代舞，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現代舞。然而，現代舞一旦經過金星的手筆打造，就不純粹是一個舞蹈。它濃縮了的人生靈魂的詩韻，是一個在扣擊你心扉的精靈。它是一個迷人的故事，在向你娓娓敘述靈魂喋血的過程。”而金星老師對于我的成長，也有著很深的影響，特別是對于美與靈性的感知，或許有一部分來自于她的現代舞，相信許許多多的人，正在被這樣有靈魂、有思想、心底坦蕩的真誠藝術家影響著。

《半舞：金星舞蹈傳奇》里面承載的是一個絢麗的華章，它是金星人格魅力的另一種畫像。只是很可惜，只有少部分人，感受過這位現代舞蹈大師將中西舞蹈藝術文化結合，碰撞調和出的絢爛色彩，它描繪成了現代舞藝術肢體語言畫卷，當你展開畫卷，便會看見風起云涌中，那顆最亮的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