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重天

吳海軍

惠風和煦、春暖花開的一天，在一所學校看到該校一位分管德育的G校長，當眾眉飛色舞地向幾個人講述學生管理的一件小事——

就在幾分鐘前，兩位女生采摘學校花園的花草，圈成一個小小的花環。正巧被他撞見。當即叫過來，責問其姓名，兩位女生怯怯地告訴了他。再問其班主任姓名，兩位女學生急得眼淚快掉下來了，但終究不肯說。無奈之下，只好嚴肅地教育了幾句，大意是不可糟蹋校園花草、破壞校園環境之類。然后，才讓兩位女生回教室，并表示要和年級主任說說，以此為戒，好好教育學生。

說完，該領導便將罪證——“小花環”遞給各位看。我看了一下，那是一個用幾根細藤條與小草編織的直徑大約六七公分、很簡潔的綠色花環，點綴著幾朵粉紅、紫色的野花，煞是美麗。一時之間，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又說不清楚。

時隔半月，偶然在雜志上看到了一篇文章《永不凋謝的玫瑰》，講的是在前蘇聯的一所學校，校園的花房里開出了美麗的玫瑰花，每天都有很多同學前來觀看，但都沒有人去采摘。

一天清晨，一個四歲的小朋友（就讀于該校幼兒園）進入花房，摘下了一朵最大、最漂亮的玫瑰花。當她拿著花走出花房時，迎面走來了該校的校長。校長彎下腰親切地問：“孩子，你可以告訴我你摘下的花是送給誰的嗎？”

“送給奶奶的。奶奶生了重病，我告訴她學校里有一朵很大的玫瑰，奶奶不信，我這就摘下來送給她看，希望她早點好起來，等奶奶看完了之后我會把花送回來。”

聽完孩子的回答，校長的心顫動了。他牽著小女孩的手，從花房里又摘下了兩朵大玫瑰花，說道：“這一朵是獎給你的，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這一朵是送給你奶奶的，感謝她養育了你這樣的好孩子。”

這位校長就是偉大的教育家蘇霍姆林斯基。

讀完此文，一下子想到了前些日子的事情。面對幾乎是同樣的狀況，蘇霍姆林斯基給出了令人感佩的答案。

也許，那兩個采摘花草的女生只是出于一種愛美之心，這一點人皆有之；

也許，她們只是想把這作為禮物送給自己的任課老師，這一點令人感動；

也許，她們想把花環送給某位同學，因為今天是她的生日，這一點也能理解。

這里有太多太多的可能。草木無情人有情。如果我們的G校長態度慎重一點、冷靜一點，方式妥帖一點、人文一點，或許真的是一個美麗的錯誤，抑或是一個教育學生的絕佳良機呢？

此后不久，我在開會時聽到H校長隨意講到自己在值班時的一個小插曲——

下午放學后，H校長正在校園里巡視，遠遠看見一位學生騎車飛來。當時學校為了校內的交通安全，正倡導“校園師生推車行”活動，看到學生違反校規，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學生電瓶車的車速還挺快，轉眼間飛馳到校長面前，連忙下車。看到該生不知所措的樣子，校長一下子平靜下來，沒有嚴厲呵斥，而是沖著該生笑了笑。愣了幾秒，確認不會有暴風驟雨，該生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說：“校長，我錯了。我把車推回去，再推過來可以嗎？”校長微笑著點點頭。

原來，教育還可以有另一種方式。

春風化雨，潤物無聲，H校長這時候無言的微笑定然比威嚴的訓斥更有力量。我甚至覺得，在這個靜謐的傍晚，當學生推車回來，與H校長相視會心一笑后各自前行，一定是這天校園中最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