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錦秋

惡意投機股東現實中是可能存在的。桐君閣藉此進行的公司章程修改,雖不符合當前法律法規,但卻合理,未來法律法規理應對此進行完善。
桐君閣2016年2月發布公告稱,擬修訂公司章程。其中,第59條規定:連續90日以上單獨或者合并持有公司3%-5%、5%-10%的股東,分別可以就董事會、監事會候選人選項一次向股東大會提出1、2項臨時提案;連續90日以上單獨或者合并持有公司10%-25%股份的股東,可以就董事會、監事會候選人選項一次向股東大會提出不超過三項臨時提案。之后深交所對此發出問詢函,關注該項修訂的法律依據和合規性,質疑是否涉嫌限制股東權利。筆者認為,桐君閣公司章程修改可能不符合目前法律法規要求,不過雖不合法但卻可能合理,法律法規理應完善。
桐君閣表示,要求連續持股90日以上的持股期限限制適用于所有股東,并未限制或剝奪中小投資者或特定股東的權利。此話雖有一定道理,然而《公司法》第102條規定,單獨或者合計持有公司百分之三以上股份的股東,可以提出臨時提案。也就是說,對于持股達到3%以上但持股時間沒有達到90日的股東,按《公司法》規定也理應享有提案權,而若按桐君閣擬修訂的公司章程卻沒有提案權,這其中可能有所背離。
桐君閣認為,公司章程具有自治性的特點,公司股東擁有通過股東大會決議修改公司章程實現意思自治的權利。確實,公司擁有一定的章程訂立自由、修改自由以及內容自由,然而世界上不存在沒有限制的自由,公司章程的自治性是相對的,是有邊界的,不可任由這種自治或自由無限度擴張。公司章程自治邊界,主要體現為公司在制定或修改公司章程時不能漠視法律的規定,而應遵守“依法進行”原則,要防止剝奪或變相剝奪股東的固有權利。
之所以要對公司章程自治進行限制,或者設立邊界,首先是由于資本多數決原則以及中小股東“搭便車”心理,使得公司往往為大股東所控制,公司章程自治就可能演變為公司多數派股東的自治。另外,公司所有權與控制權分離,公司為管理人員等內部人控制,導致公司自治與股東自治發生偏差,公司章程自治可能演變為內部人自治。
從根本上來說,《公司法》是一種法律機制,公司章程是一種自治機制。《公司法》確立的是一般的規則或原則,是對所有公司的規定;而公司章程是股東共同一致的意思表示,公司章程是自治的,它體現的是公司的個性。顯然,公司章程如果違反了《公司法》的強行性規定則應為無效,但如果僅僅是細化或具體化《公司法》中的任意性規定,則不應否定章程的效力。事實上,《公司法》賦予了公司章程可以自由約定的事項,比如第12條規定“公司的經營范圍由公司章程規定…”
按照一些專家的觀點,公司章程的任務,就是結合公司的具體特點將《公司法》中包括強行性規定在內的一般規定予以細化,并在不違反法律法規前提下利用《公司法》中的一些授權,有針對性地做出具體規定,成為本公司組織和經營活動的自治規則,使公司章程的規定具有可操作性,實現公司章程和《公司法》的有機結合。
值得關注的是,桐君閣指出了章程修改原因:為避免少數惡意股東在短時間內集中公司股份影響公司決策和經營方針的一貫性,決定作出章程修訂。筆者認為,此類惡意投機股東現實中是可能存在的。比如2014年某私募機構買入某上市公司接近5%股份,從而擁有提案權,其迅即提出高轉增利潤分配的臨時提案,正是因為當前法律法規對股東提案權沒有設置持股時間門檻,這可能使得一些投機者利用提案權,為短期投機制造炒作題材。
此間,美國提案權制度的做法值得借鑒。根據美國證券交易法614A - 8以及委托書規則14a-8(b)(1),提案股東必須持續一年以上持有公司1%或市值2000美元以上的有表決權證券,并在股東大會期間持續持有。每位股東在每次股東大會上只能提交一件提案,提案不得超過五百字。一般來說,長期股東更加注重公司治理根本,惡意行使提案權的可能性不大,我國目前提案權制度缺乏股東持股時間的約束,容易誘發操縱投機。另外,我國提案權制度也缺乏在股東大會期間繼續持有的規定,提出議案股東甚至可在股權登記日后之后出售股票,在股東大會期間沒有持股情況下,股東卻可參與表決其提出的惡意提案,這些顯然都是漏洞。
總之,桐君閣藉此進行的公司章程修改,雖不符合當前法律法規,但卻合理,未來法律法規理應對此進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