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前議長被判罪

文_袁南生（北京西城）

美國前議長被判罪

文_袁南生（北京西城）

美國前眾議院議長哈斯特

據美聯社及多家媒體報道，2016年4月27日，74歲的美國前眾議院議長哈斯特被法院判處15個月有期徒刑，并加罰25萬美元與兩年管束。堂堂的前議長被懲處，起因是媒體曝出了幾十年前他曾猥褻性侵多名少年的丑聞。

哈斯特遭到起訴

哈斯特是共和黨人，1965年至1981年在伊利諾伊州一家中學任教并擔任摔跤隊教練，后來轉戰政壇，于1999年至2007就任眾議院議長，是共和黨任期最久的議長。他在擔任教練時，利用職務之便連續猥褻多名男學生，年齡介于14到17歲間。他在判決前公開坦承此事，并向受害者道歉：“他們尊敬我，但我卻利用這點傷害他們。”2015年開始，媒體曝出他曾猥褻性侵多名少年的丑聞，這些丑聞發生的時間，有的已30多年、40多年，甚至已50年了。事隔多年后為了封口，哈斯特約定支付350萬美元給被害人作遮羞費。他為了規避銀行申報高額交易用途的規定，刻意多次小額提領現金。哈斯特性侵案已經過了法律追訴期，但他在2010到2014年間曾多次提領現金，以支付受害者封口費，卻未依規定如實申報而遭調查。哈斯特在接受調查時刻意隱瞞現金用途并說謊，因違犯銀行法規遭到起訴。

受害者之一的克羅斯于2015年4月27日出庭作證，泣訴在1979年就讀高中時遭哈斯特猥褻的經過。他說哈斯特假借要替他按摩，卻趁機脫下他的短褲猥褻，“我無法再繼續保持沉默，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秘密。”

按某些國人的思維路徑，哈斯特犯下的就這么點事，是幾十年前的老事了，沒什么大不了的；性侵對象只是未成年的男學生，并非女孩子；他又不是大貪巨盜，沒犯搶劫投毒、里通外國之類的罪行。況且他拿出350萬美元的巨款來擺平性侵男學生之類的“小事”，在判決前公開坦承此事，并向受害者道歉，他的態度還是值得稱道的。此外，他已是74歲的老人了，還能活多久？還能干什么壞事？不無值得同情之處。但哈斯特最終還是免不了受審、道歉、被判刑、被罰款，且罰得不輕，足足被罰了25萬美元。哈斯特案件的案情雖然簡單，但值得我們認真思考。

一是幾十年前犯下的事，只要證據確鑿，該追究的照樣追究。哈斯特性侵案雖然已經過了法律追訴期，但哈斯特是前國會議長，是公眾人物，他刻意隱瞞大額現金用途并說謊，美國法院照樣對他繩之以法，還把當年的受害者請到法庭上作證。

二是不管當年官有多大，該懲處的照樣懲處。哈斯特擔任美國眾議院議長8年之久，是共和黨任期最久的議長。美國眾議院議長是美國眾議院的首席主持議會官員，雖然在眾議院中另有一個多數黨首領，但他一般是該黨的第二把手，而眾議院議長則是該黨的首席領袖，是美國立法機構中的最高官員。在美國總統繼任順序中眾議院議長是繼美國副總統后的第二位繼承人。盡管如此，哈斯特還是避免不了法律對他的懲罰。

三是年紀再大，該判罪照樣判罪。哈斯特已是74歲的老人了，他的法律團隊4月6日表示，他已經為幾十年前的行為不端道歉，聲稱要考慮到那名74歲老人已經付出高昂代價。律師為法院特意提供的文件說：“哈斯特很快名譽掃地……他知道，在有生之年，無論他去何處，公眾過去對他的熱誠和感情都將被敵視和孤立所取代。”文件提到他的畫像從國會山移走，公共地標上他的名字被鏟掉。受到起訴之后，哈斯特對公眾對他的犯罪行為的譴責感到震驚。文件還列出了哈斯特自從認罪之后住院日子里的病情。哈斯特的法律團隊說，他由于去年11月血液受細菌感染而影響到脊椎，差點喪命。律師向法庭呈交文件的主要目的是博取同情，請求法官允許他免于監禁。但法院還是判了他15個月有期徒刑，外加2年管束。

四是認罪態度再好，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實事求是地說，哈斯特的認罪態度是不錯的，拿出350萬美元（比奧巴馬總統8年總統年薪總量還多30萬美元，相當于2200多萬元人民幣）給性侵對象作為補償，雖然是封口費，但代價實在高昂；面對媒體公開承認犯罪，向受害者公開道歉，等等。但法院不因為他認罪態度好就不判他有罪，不因為他所付出的犯罪成本確實很高就不罰他。

哈斯特

哈斯特案不是個案

比照某些國家同類案件，哈斯特案件看起來似乎是“小罪大罰”，那么，這一案件是否是故意與哈斯特過不去的個案、特案？應當說，不是。試舉幾例。

據英國《衛報》和《每日電訊報》綜合報道，美國前副總統、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戈爾被曝出一樁性侵案，他被指于2006年在俄勒岡州一家酒店房間里意圖性侵一名女按摩師而遭到警方調查。性侵案發生于2006年10月。2010年7月，遭調查時，已過去了4年多。據稱，當時戈爾下榻波特蘭市的圣盧西亞酒店，以“斯通先生”之名登記入住，并召喚一名按摩師上門服務。54歲的女按摩師莫莉·哈格蒂在晚間10點半應約到戈爾房內，隨后在房內遭到戈爾的粗暴對待并試圖強奸。但她后來因為害怕丟掉工作而沒有及時報警，而且又沒有DNA證據指控對方強奸。女按摩師其后雖然通過律師在2006年年底向波特蘭市警方報案，但根據警方在2007年的備案資料顯示，她在當年12月21日和26日先后拒絕了警方的偵訊，次年1月再次拒絕了相關調查。戈爾的發言人稱，戈爾明確地否認了這起指控，他“歡迎”警方對此事做進一步的調查。這說明，如果被證明有罪，即使貴為副總統，戈爾也難以避免被繩之以法。然而，4年后這起事件還是被美國《國民問詢報》曝光。

2007年，時任以色列總統的卡察夫曾向以色列總檢察長表示，有人以“性騷擾”罪名向他敲詐。但檢察機關隨后調查發現，卡察夫的多名女下屬指控他性侵犯他們。隨后，卡察夫與檢方達成認罪協議，辭去總統職務，承認性騷擾等較輕指控。而檢察人員則對他撤銷強奸及其他較重指控。但在2008年4月，卡察夫撤銷了此前與檢察部門達成的認罪協議，并堅稱要維護自己的清白。不過，在經過司法審訊之后，卡察夫被判罪名成立，特拉維夫地方法庭判處他7年徒刑。同年11月，最高法院駁回了卡察夫的上訴，維持原判。這意味著卡察夫將成為以色列歷史上第一位入獄的總統。

此前媒體報道，卡察夫的律師曾請求法院免除卡察夫的牢刑，并希望法官在審訊和宣判時，能夠考慮媒體對卡察夫的抨擊、他在公眾面前所遭受的羞辱及永遠無法恢復的名譽等。卡察夫在被揭露出性丑聞之前，他在以色列政壇的地位還是比較高的，那時以色列民眾對他的評價也多是正面的。但在性丑聞之后，以色列民眾對他的評價急轉直下。剛剛東窗事發的時候，幾乎所有以色列人都要求卡察夫下臺，有人認為，卡察夫已經成為以色列的恥辱。在法院審判卡察夫的這段時間里，雖然審判都是閉門的，民眾沒法得知具體過程，但每次聆訊的時候，都會有大批民眾，特別是女權主義者在聆訊地點舉行集會，要求法院判卡察夫有罪。在卡察夫被判刑之后，有不少以色列人也是拍手稱快。此外，卡察夫所屬的利庫德集團也與他劃清界限。在卡察夫被判處有罪之后，利庫德集團領導人、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就公開發表講話，稱這是“以色列司法體系的驕傲”，因為以色列法院向世人展示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任何人都要遵守法律，不能凌駕于法律之上。

2012年11月， 美國軍方檢察官指控陸軍準將杰弗里·辛克萊性侵犯5名女性，包括4名下屬和一名平民。辛克萊時年50歲，曾三次派駐阿富汗、兩次駐伊拉克。2010年7月被任命為分管駐阿富汗第82空降師后勤和支援的副司令。2001年9月抵阿富汗任職。2012年5月涉嫌性侵被調回國。當年11月5日，這一案件舉行初步聽證會，辛克萊面臨的指控罪名包括雞奸、不當性行為以及派駐期間持有黃色圖片和酒類。檢方指控辛克萊2007年至2012年在伊拉克、阿富汗、德國和其他地方性侵5名女性，包括兩名女上尉、一名女少校和布拉格堡基地一名女性，曾在飛機上作案。按照檢方說法，辛克萊要求這些女性向他發送裸照和視頻；經常以言語侮辱女性，而且振振有詞，“我是將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辛克萊的丑行于2012年當天首次公之于眾。辛克萊的辯護律師拿軍方調查人員和檢方獲得的超過1.6萬封電子郵件“說事”，要求聽證官駁回指控或更換調查人員和檢察官。辛克萊最后被開除軍籍并被判處5年監禁。

2012年11月5日，據英國廣播公司重頭新聞時事欄目《新聞之夜》報道，一名保守黨“顯赫政要”于20世紀70年代末涉嫌多次性侵一名男孩。受害人史蒂文·梅斯哈姆現身《新聞之夜》，曝光兒時在威爾士一家兒童福利院遭受性侵犯的經歷，時間跨度20年。梅斯哈姆說，他遭到一名保守黨政要侵犯“十多次”，并指認其他人參與惡行。梅斯哈姆在調查中提供了一些自己遭性侵的證據。5日當天，英國首相卡梅倫啟程訪問海灣國家，推銷“臺風”式戰機，當天在阿拉伯聯合酋長國首都阿布扎比，卡梅倫回應這樁波及政界的丑聞。他說，新聞節目中談到的情況非常嚴重，需要進一步調查。“侵犯兒童絕對是一種可恨可惡的罪行，那些說法確實非常可怕，不能懸在空中。”卡梅倫說，“所以我今天采取行動。”他下令調查這起政客涉嫌性侵犯未成年人的案件。

卡梅倫責成一名資深獨立人士緊急啟動一項調查，確定先前調查組構成是否合理，調查組是否盡職。受害人梅斯哈姆先前要求面見卡梅倫。卡梅倫說，將安排內閣威爾士事務大臣先與梅斯哈姆會面。工黨議員湯姆·沃森在個人網站發布一封致卡梅倫的公開信，呼吁設立警方特別調查組，揭露任何潛在的掩蓋行為。他說，“調查有組織侵害兒童的行徑，無論發生在后街背巷還是唐寧街，一個專項警察部門是關鍵，無所畏懼地揭露權貴和他們背后的保護傘。”經調查，這件指控雖然缺乏足夠的證據，但英國首相卡梅倫的回應足以說明，在英國，如果官員性侵他人，即使時間跨度達20年，官方也會嚴肅對待。

私生活不檢點影響仕途

其實，在不少國家，政要們別說是性侵他人，就是男女有私情、卷進普通的性丑聞漩渦，受牽連者也往往弄得身敗名裂。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因與實習生萊溫斯基在白宮偷情險遭彈劾。美國老布什總統提名約翰托爾出任國防部長，因托爾被曝至少與3 個女人有染，其中包括一名電視臺女藝員、達拉斯市的一名交際花和一位女仆。托爾的桃色新聞還涉及蘇聯一名艷星，中央情報局懷疑他是蘇聯秘密警察機關“克格勃”的“燕子”。故此，美國參議院迅速作出反應，對托爾出任國防部長行使了否決權。2008年民主黨的副總統候選人愛德華茲，被曝出花掉上百萬美元的政治捐款來供養情婦、掩蓋私生子的丑聞。司法部門對他進行了兩年之久的調查，他被檢察機關以六項重罪起訴。如果罪名成立，他要面對30年的刑期。盡管陪審團最終判他無罪，可這位曾經名噪一時的政客、被認為有可能會入主白宮的政治明星，從此身敗名裂，政治上再也無法重生。

2009年6月，美國南卡羅來納州長桑福德突然失蹤一周，幕僚宣稱他爬山去了，民眾卻在飛往阿根廷的飛機上認出了他，婚外情于是曝光。桑福德6月24日急忙召開記者會，公開承認自己秘密前往阿根廷私會情婦查普爾去了。來自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查普爾曾經是一名電視臺記者。她受過良好教育，風采迷人。49歲的桑德福原本被看好成為2012年共和黨總統候選人。雖然桑福德在記者招待會上一邊拭淚一邊向妻子和4個兒子道歉。可這個曾被看好的政壇明日之星，還是被迫辭去了共和黨州長協會主席職務，他的仕途也由此打住。

美國前國會眾議院議員威爾伯·米爾斯可以說是二戰后被性丑聞撂下馬的早期政客之一。1974年10月的一天，時任美國眾議院賦稅委員會主席的威爾伯·米爾斯因在華盛頓杰弗遜紀念館附近超速行車被交警攔下。牛氣沖天的米爾斯做夢也沒有想到，就這么一攔，就攔斷了他的前程，就在車還沒停穩的一剎那，他的車上蹦下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竟是美國第一脫衣艷舞女星范尼·福克斯！ 不久，米爾斯居然醉熏熏地摟著這位號稱“阿根廷爆竹”的艷星出現在波士頓的議員與選民見面會上，選民們對他不加檢點的行為說“不”，這位吃政客飯的人，從此丟了烏紗帽。

（作者系外交學院黨委書記，中國國際法學會常務副會長，前駐津巴布韋共和國、蘇里南共和國大使，駐印度孟買總領事，駐美國舊金山大使銜總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