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兩巡吉林

高振環(huán)

康熙兩巡吉林

高振環(huán)

在東北的城市之林中，北國江城吉林市的歷史文脈頗為不同。

如果做一道試題，翻檢吉林城的成長履歷，填寫城市的奠基者，相信很多人會毫不遲疑地寫上康熙的名字。

在這座城市的創(chuàng)生期，康熙幾乎做了全部奠基性的工作：

康熙十二年（1673），諭令寧古塔副都統(tǒng)安珠瑚建造吉林城。同年，按八旗制度將招撫的“新滿洲”四千七百余人編為四十佐領(lǐng)，分駐吉林、寧古塔、琿春等地。

康熙十五年（1676）,諭令寧古塔將軍移駐吉林城，“船廠”改稱滿語吉林烏拉。這一年，又遷徙直隸等省流人數(shù)千戶住居吉林城，修造戰(zhàn)船四十余只，“雙帆樓櫓，日習(xí)水戰(zhàn)，以備老羌（俄人）”。

康熙十六年（1677）,御前內(nèi)大臣武默納等人奉旨從吉林城出發(fā)探查長白山，隨后尊長白山為神，每年春秋兩季在吉林望祭。

康熙二十年（1681）,諭令開辟從京師皇華驛經(jīng)盛京至吉林的大驛道，設(shè)驛站三十七個，為向吉林各驛站提供坐騎，又于伊通大孤山地方設(shè)立馬場……

康熙的目光，一直深情地矚望著吉林，矚望著東北。其時，在黑龍江邊，沙俄四處騷擾，“剽劫人口，搶掠村莊，攘奪貂皮，肆惡多端。”只是“三藩”作亂，正需集中精銳，弭平禍患。而在那十數(shù)年里，不僅吳逆倡亂，各類“異端”也多，在京師、直隸、山東一帶，相繼發(fā)生五六次大地震，康熙十八年的地震，直隸一帶“聲如轟雷，勢如波濤，白晝晦暝”。太和殿也遭到回祿之災(zāi)，被火焚毀。康熙卻是臨危不亂，運籌帷幄之間，穩(wěn)操勝券，在從容的擘劃之中，人們看到了一個王朝的英雄氣象。終在康熙二十年（1681）平定“三藩”之亂后，康熙決定東巡吉林。

1

康熙二十一年(1682)農(nóng)歷二月十五日的清晨，宏大的東巡隊伍從京師東直門出發(fā)。康熙騎馬在前，隨后是乘轎的后妃、皇太子及諸王大臣和八旗勁旅。龍旗飄揚，傘蓋輝煌，千騎萬乘，雷動云從，絡(luò)繹二十余里。每逢云黑無月之夜，連營結(jié)帳，“周廬幕火，望若繁星”。

隨行的隊伍中，有幾位文采煥然的人物，因為他們的一路隨行，使得這次東巡詩意盎然，使得這片河山詩情爛漫：一位是侍臣高士奇，日后將東巡所歷按日匯輯，編為《扈從東巡日錄》，為這一次康熙東巡留下了長篇畫卷；一位是比利時傳教士、時任大清國欽天監(jiān)的南懷仁，日后將東巡見聞匯輯為《韃靼旅行記》一書，存寫了東巡途中許多真實的歷史場景；又一位是一等侍衛(wèi)納蘭性德，一路以詩心史筆詠唱關(guān)東的山河歷史，寫“樺屋魚衣柳作城”的吉林烏拉，寫“試看英雄碧血，滿龍堆”的荒城古戍，寫“興亡滿眼，舊時明月”的龍?zhí)渡健沁@次東巡，讓他的詩風(fēng)在婉約之外更多了歷史的深邃、蒼涼與厚重；再一位是鑾儀官曹寅，一路見聞多以詩記，也許就是因為在打牲烏拉的游歷訪問，日后絮絮講來，為曹雪芹蓄藏了在《紅樓夢》中曲折敘寫烏拉的故事淵源……

春天的腳步，一路在悄悄地追隨這支隊伍。從京師出發(fā)時，“春寒甚歷”，高士奇常是“擁絮不寐”，需“襲以重裘”。春雪初融，地多泥濘，澗底寒冰，凍而未解。在盛京祭過祖陵，到達吉林附近的蘇敦(今搜登站鎮(zhèn))地方時，卻見路旁樹叢中，有杏樹老干槎枒，繁葩細蕊，紅芳半綴，搖曳多姿，報告春之消息。此時已是春初三月，天氣晴暖，惠風(fēng)和暢。“稚柳搖青，葇荑結(jié)綠。”隊伍一路東進，一路行圍射獵。康熙勇力過人，馬上馳騁如風(fēng)。行圍樺皮山，康熙親射“三虎”；行圍岔路河，獲熊、鹿數(shù)百。“彩旄時雜巖前樹，黃轡遙飛嶺外云。”康熙為了狩獵，常離開大道，在稀有人蹤的山中，開辟小道前進……

寧古塔將軍巴海親到伊勒門（伊通）地方迎接圣駕。三月二十五日，東巡隊伍抵達吉林城外。多年前，將軍衙門即已遵制在溫德亨河邊筑建了望祭長白山的露壇。康熙率隨行官員直趨祭壇，面向長白山，燔柴燎煙，拈香祝禱，行三跪九叩大禮，遙遙望祭長白圣山。然后重排了儀仗，乘坐金轎，一路鼓吹，從吉林城西門迎恩門（臨江門）隆重入城。

2

曾經(jīng)猜想，皇帝出巡，一定急煞煞摒退路人，嚴厲清道“迴避”，然康熙卻不是，諭命“盡行撤去一切尊嚴的夸示，讓（百姓）靠近，以此向臣眾顯示祖先的樸素”。

當天，康熙駐蹕吉林將軍衙署。登基以來，他曾遣打牲烏拉衙門總管穆克登探查長白山，又曾派內(nèi)大臣武默納往訪長白山，而今日終于得以在這一江天水之濱親自望祭長白山，面對千山萬山，思接千年百代，激情噴涌，詩潮澎湃，于是慨然賦詩《望祀長白山》：

名山鐘靈秀，二水發(fā)真源。

翠靄籠天窟，紅云擁地根。

千秋佳兆啟，一代典儀尊。

吉林迎恩門（臨江門），1920年攝。當年，康熙從此門進入吉林城。

次日，將軍巴海和副都統(tǒng)瓦爾虎達等向康熙奏報了吉林水師營的訓(xùn)練及戰(zhàn)船修造方面的情況。早在康熙十年（1671）秋巡視盛京時，康熙就曾派遣侍衛(wèi)前往寧古塔，賜贈巴海貂帽、貂袍、天馬皮褂、鍍金寶刀。并召巴海前來，向他詳細詢問了瓦爾喀及虎爾哈人風(fēng)俗，矚其加緊操練軍伍，整備軍械，加意防御沙俄。巴海不負厚望，奔走驅(qū)馳，編得“新滿洲”四十佐領(lǐng)后，曾在十三年（1674）時帶這些佐領(lǐng)進京朝見，受到康熙的褒獎。那以后，一切都在康熙的運籌下妥計詳謀：康熙十二年建造吉林城后，緊接著在次年又于黑龍江東岸修筑了黑龍江城（舊璦琿城），隨后吉林水師營總管移駐黑龍江城。現(xiàn)在，聽了巴海的匯報，康熙一一作了安排部署。

三月二十七日，天陰地濕，細雨綿綿。康熙率皇子和部分王公大臣及侍從乘船前往打牲烏拉。

行前，在將軍府前開闊的松花江岸，康熙檢閱了吉林水師。春山染碧，春江潮生。大江之上，水師艦船如林，長帆高懸，大櫓橫江，旌旗飄揚。將士們身穿明亮的甲裝，荷槍執(zhí)戟，站立甲板，士氣高昂。號令聲中，船隊應(yīng)聲布陣，但見濤頭里鎧甲明亮……檢閱過后，在將士的歡呼聲中，康熙乘御舟順流駛向打牲烏拉。江上春潮激蕩，“風(fēng)急浪涌，江流有聲”。康熙站立船頭，看一江天水浩浩，兩岸山色蒼蒼，斷岸頹崖，高樹入云，更喜風(fēng)濤迅發(fā)處，水師威武，堪稱勁旅，不禁油然而生詩情，賦得《松花江放船歌》：

松花江，江水清，夜來雨過春濤生。浪花疊錦繡轂明。彩帆畫益鳥隨風(fēng)輕，簫韶小奏中流鳴，蒼巖翠壁兩岸橫。浮云耀日何晶晶，乘流直下蛟龍驚，連檣接艦屯江城。貔貅健甲皆銳精，旌旄映水翻朱纓，我來問俗非觀兵。松花江，江水清，浩浩瀚瀚沖波行，云霞萬里開澄泓。

雄姿英發(fā)的豪邁氣象，經(jīng)略江山的超絕氣概，都蘊藏其中了。因為這一首“松花江放船歌”,吉林城此后也就有了“江城”這一別名。

卻喜到得打牲烏拉時，彤云忽開，晚霞燦爛，遠映眾山，明麗可愛。康熙一行，駐蹕打牲烏拉。

3

在烏拉，康熙駐留了六天，這六天里，不巧竟多是陰雨天氣。雨簾高掛，時停時下。順治年間，烏拉地方就建起打牲烏拉總管衙門，采捕各類方物特產(chǎn)，以供宮廷之用。高士奇驚嘆此地出產(chǎn)饒裕：“山多黑松林，結(jié)松子甚巨。土產(chǎn)人參，水出東珠，江有鱏魚（鰉魚），禽有鷹鷂、海東青之類，獸有麋鹿、熊、豕、青鼠、貂鼠之類……”康熙在打牲烏拉總管滿達爾漢和高士奇的陪同下，觀覽了烏拉古城拜謁了老爺廟（關(guān)帝廟），又看望了打牲丁，問詢了他們的生活，了解了牲丁們打牲之艱。二十九日，康熙欲往觀“窩集”（森林），但“因雨不果”。聽山中土人介紹，由此東去百里，有納木窩集，滿生樹木，鱗接虬蟠，蒙密糾紛，即便白晝，也一片昏暗，惟“霜旦葉凋，略見曦川”，更遠的一處塞赤窩集，樹稠道峻，“如在洞穴中行”。康熙甚是渴望一探窩集風(fēng)情，卻終因雨未能成行。

四月一日，“日暖風(fēng)恬，客懷休暢，江煙州草，情景歷歷。”康熙在烏拉附近的松花江上操槳駕船，撒網(wǎng)捕魚，所獲頗多。康熙將其一一賞賜隨行諸王大臣和侍從。四月二日，竟又“暮雨翻盆，江昏云黑”,雨腳不絕。四月三日，晨起，細雨如絲，而“草舍漁莊，映帶岡阜，岸花初放，錯落柔煙”。一似江南杏花春雨時節(jié)。地方耆老介紹：烏拉下游八十里地方，從前曾有龍從天跌落，后來幸得搭棚相救，龍才重飛九天。這一處地方也就被稱“龍棚”。康熙在這天前往“龍棚”尋訪，同時捕打鰉魚。可是，捕魚時，竟又大雨如注，很晚才回到駐地。

康熙也深切關(guān)注著牲丁百姓的疾苦。東巡路上，在伊通地方，曾遇由奉天來此的流民：“寡妻病哀憊，丁男衣不全。有地皆蓁荊，手足徒胝胼。長子被官役，辛苦恒經(jīng)年。鵠面向行客，欲語先涕漣……”高士奇感而作“流民嘆”。在打牲烏拉，看到牲丁生活艱辛，“其食甚鄙陋，其衣……貧者惟粗布及貓、犬、獐、鹿、牛、羊之皮，間有以大魚皮為衣者。”康熙遂在回鑾時頒布特旨：革除兵丁無益差徭，停止妨礙農(nóng)事、徒勞人力的尋捕鷹鹯窩雛之役；八月放鷹，寒冬尋覓山雞，人馬勞頓，亦行停止；豁免錢糧、赦免罪犯，以后免死減等人犯，均發(fā)往尚陽堡（今開原東），不再發(fā)寧古塔寒冷地方……

四月四日，康熙從打牲烏拉啟程返回吉林城。這一日晨起新晴，山色一新，船行不過二十里，卻突然風(fēng)雨驟至，“駭水騰波，江煙潑墨”，船不能行，只得傍岸停泊。曹寅記寫風(fēng)之狂猛：“大野作聲牛馬走，荒江倒立魚龍泣。”高士奇嘆那驚雷：“咫尺蒼茫，狂飔驟卷，怒濤噴雪，訝盆翻白雨，松林轉(zhuǎn)黑，紅一線，雷車掣。”回到吉林城，都已很晚。歸途中，南懷仁乘坐的那艘船出了問題，只好和幾位皇親擠在一輛老牛車上，顛顛簸簸地往回趕，深夜才回到吉林。康熙聽了他們的歷險，風(fēng)趣地說：“鱘鰉魚把我們愚弄了”。而出巡的一路上，南懷仁則備受優(yōu)渥，康熙親自下令，給他配備了十幾匹馬。在隨侍的隊伍中，他離皇帝最近。一日，天已接近黃昏，暮色之中，隊伍要趕過一條河才能休息。皇帝坐第一船先過，皇舅要坐第二船，這時康熙說，你先等一等，請南先生先過。吃過晚飯，我要和他討論問題。

四月五日，依然陰云不散，煙靄連江。六日，康熙賜寧古塔將軍副都統(tǒng)及佐領(lǐng)等地方官筵宴，并按等級分賜袍服、緞匹、鞍轡等物。對傷殘老病的兵丁撫恤賞賜。“方賜宴時，雨晴日出，宴畢復(fù)雨。”

七日，鑾輿曉發(fā)，康熙踏上返京歸程。這一天，江雨初晴，碧空如洗，遠山則“白霧噴薄”，濕翠欲滴，一山飄渺一山青，煙嵐水影如畫屏，仿佛江山有意在向康熙送行。

始建于清康熙二十九年的吉林烏拉古城圓通樓，1947年毀于戰(zhàn)火。

4

這次東巡，康熙在吉林駐留十二天，返京之后，反擊沙俄侵略的部署一一展開……

在吉林期間，康熙多次召見將軍巴海和副都統(tǒng)薩布素，囑托駐防官員們要加強戰(zhàn)備，不可稍有一絲松懈。這一年，從吉林運往黑龍江、墨爾根（嫩江）、卜魁（齊齊哈爾）的戰(zhàn)船達一百二十艘。康熙的規(guī)劃是，備足軍糧，派駐軍隊，永戍黑龍江。

曾經(jīng)跟隨康熙東巡的納蘭性德回京后，在這年的秋天受康熙派遣，隨副都統(tǒng)郎談、公彭春等再次來到東北，深入黑龍江打虎兒、索倫地方，偵查侵邊的俄兵情況。康熙殷殷囑托：羅剎犯我黑龍江一帶，戕害人民，殺掠不已，昔年發(fā)兵進討，但未獲翦除。爾等此去，當詳查陸路遠近，勘畫雅克薩居址形勢，探測黑龍江至額蘇里舟行水路……一行人不負重托，飛馬關(guān)山，騎涉冰河，紅葉飛時出發(fā)，白雪瀟瀟的年底回到北京，奏報康熙“雅克薩可下，羅剎可破”……

從這一年開始，修筑了吉林至黑龍江的驛路，開辟驛站，建造糧倉，沿途設(shè)兵駐防。

康熙二十四年（1685），黑龍江將軍薩布素率三千大軍，自璦琿出發(fā)，進取雅克薩，“三日之程，一朝而至”。正當兵士們?nèi)馐硡T乏之際，忽然有野鹿數(shù)萬頭從山中奔出，騎兵馳射，步兵梃擊，竟獲鹿五千有余。隨后大戰(zhàn)告捷，俄軍頭目托爾布津乞降。可是，俄軍在我方撤走之后復(fù)占雅克薩。次年，薩布素領(lǐng)兵再取，又獲大勝，終在康熙二十八年（1689）簽定《中俄尼布楚條約》。

史家評說，那以后，大清朝才真正進入“盛世”階段。

5

康熙三十七年（1698），距第一次東巡吉林十六年后，康熙又一次出巡吉林。這一次，出巡路線經(jīng)由密云、古北口、敖漢、科爾沁，然后轉(zhuǎn)而南行，經(jīng)伊通邊門、九臺其塔木，舒蘭法特直抵吉林。七月二十九日由京師出發(fā)，九月二十六日到達吉林。

康熙二十九年（1690），蒙古葛爾丹部在沙俄唆使下，意欲占領(lǐng)蒙古全境，和清朝分庭抗禮。烏蘭布通一戰(zhàn)，葛爾丹大敗，以駱駝構(gòu)成的“駝城”，盡數(shù)在清軍炮火下斃命。隨后，康熙又親征漠北，昭莫多之戰(zhàn)，全殲葛爾丹精騎。葛爾丹窮蹙自殺。康熙刻石立碑昭莫多：“……一鼓而殲，漠庭遂空，摩崖刻石，丕振武功。”在此背景下，這次東巡先取道北上，當然有加強與科爾沁蒙古諸部聯(lián)系之意。

在吉林城，康熙駐留三日，召見了黑龍江將軍薩布素、黑龍江副都統(tǒng)喀特胡，寧古塔將軍沙納海等地方官員，對他們進行了嘉獎。

九月秋深，天高氣爽。松花江上，康熙親自操舟掌舵，拋網(wǎng)捕魚。一城百姓聞之，也奔跑岸邊，一睹天子捕魚的盛事。江流湍急，水深百尺，康熙卻操之極穩(wěn)，起網(wǎng)時，銀鱗閃爍，恍然如山；岸邊船上，一片歡呼。更喜竟捕得鰉魚，大如小山，重逾千斤……康熙將其賞賜給眾臣和兵丁，就在江岸搭起篷帳，點燃篝火，烹烤而食，君臣與兵民共嘗這松江美味……康熙感而賦詩《松花江網(wǎng)魚最多頒賜從臣》：

松花江水流千尺，捩舵移舟網(wǎng)親擲。

溜洄水急浪花翻，一手提網(wǎng)任所適。

須臾收處激頹波，兩岸奔趨人絡(luò)繹。

小魚沉網(wǎng)大魚躍，紫鬣銀鱗萬千百。

更有巨尾壓船頭，載以牛車輪欲折。

水寒冰結(jié)味益佳，遠笑江南夸魴鯽。

遍令頒賜扈從臣，幕下燃薪遞烹炙。

……

一份喜悅，一份激情，一份豪邁，和著慷慨激昂的“松花江放船歌”聲，永遠地留在了松花江上。

一段歷史，已經(jīng)遠去，可是悉心諦聽，隱隱的還有回聲。江水江濤，不歇詠唱的，是歷史的一段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