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承鈞與《馬可波羅行紀》

毛本棟

馮承鈞與《馬可波羅行紀》

毛本棟

西南聯合大學圖書館藏民國版《馬可波羅行紀》（中冊）

馮承鈞（1887—1946），字子衡，湖北夏口（今漢口）人。早年留學比利時，后赴法國巴黎大學，主修法律，1910年獲索邦大學法學學士學位，續入法蘭西學院師從漢學家伯希和。1911年，他受國內辛亥革命如火如荼斗爭形勢的感染，毅然返國，回到家鄉武昌，擔任了革命后湖北都督府秘書。1914年5月任教育部秘書，后又任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北京師范大學歷史系教授。

馮承鈞通曉法文、英文、比利時文、梵文、蒙古文、阿拉伯文、波斯文，兼及古回鶻語、吐火羅語和蒙語八思巴字，并精通中國史籍，在歷史學、歷史地理學、歷史語言學和考古學等方面都有較深的造詣，在史地研究考證方面卓然成家。他畢生研究中外交通史和邊疆史，是民國時代重要的中外交通史家。馮承鈞一生著作、譯作等身。著作有《中國南洋交通史》《西域地名》《成吉思汗傳》《安南省道沿革表》《樓蘭鄯善問題》《唐代華化蕃胡考》《再說龜茲白姓》《高昌城鎮與唐代蒲昌》《迦膩色迦時代之漢質子》《景教碑考》《新唐書西域傳羈縻府州考》《歷代求法翻經錄元代白話碑》等。譯作有《多桑蒙古史》《馬可波羅行紀》《蒙古史略》《交廣印度兩道考》《鄭和下西洋考》《蘇門答剌古國考》等。早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顧頡剛就把馮承鈞列為是中外交通史史籍翻譯方面貢獻最大者。朱杰勤稱他為“第一流翻譯家，其所翻譯，文質相兼，無違原本”。

在《馬可波羅行紀》的眾多中譯本中，馮承鈞的譯本被學界公認為最佳譯本。1936年11月，上海商務印書館出版了馮承鈞翻譯的《馬可波羅行紀》（上中下三冊），同時也確定了這部書書名的通行譯法。中國最早譯述《馬可波羅行紀》的是浙江杭縣人魏易，書名譯為《元代客卿馬哥博羅游記》。魏易于1909年開始翻譯，同年11月連載于汪康年主辦的《京報》上，辛亥革命后經修改，1913年7月由正蒙書局出版。第二種為張星烺所譯，題為《馬哥孛羅游記》。1922年張星烺譯出《馬哥孛羅游記導言》，由中國地學會編入“受業堂叢書”，1926年譯出《馬哥孛羅游記》第一冊，由燕京大學圖書館出版。馮承鈞譯《馬可波羅行紀》不僅當時被認為是同時代譯出的譯本中“最審慎最完備”者，至今仍不失其獨特的價值，被視為“中國流行最廣的譯本”。之所以有如此公認，有很大原因是他審慎地選擇了當時法國人沙海昂注釋的近代法語本作為底本。而這一版本在后世公認的最佳版本穆爾—伯希和合注本1938年出版之前，應該是當時所能見到的考訂最為完備的版本。

《馬可波羅行紀》并非馬可波羅自己執筆寫成，而是在他被關押在熱那亞監獄期間，由他講述，經比薩作家魯斯蒂謙筆錄而成，最初的語言為中世紀法語。問世之初既被大量翻譯、出版，成為中世紀歐洲影響最大的游記著作，吸引了各個年代不同層面的讀者。《馬可波羅行紀》是一部關于亞洲的游記，它記錄了中亞、西亞、東南亞等地區的許多國家的情況，而其重點部分則是關于中國的敘述，馬可波羅在中國停留的時間最長，他的足跡所至，遍及西北、華北、西南和華東等地區。他在《馬可波羅行紀》中以大量的篇章，熱情洋溢的語言，記述了中國無窮無盡的財富，巨大的商業城市，極好的交通設施，以及華麗的宮殿建筑。

馮承鈞翻譯此書時，公認的最佳版本穆爾與伯希和的合注本尚未出版，他說自己之所以選擇法國沙海昂注釋的近代法語本，是因為該版“參考的重要版本為數不少”，較之魏易所據的美國馬爾斯登本和張星烺所據的玉爾和科迭合訂的英文譯注本有更多的優點。《馬可波羅行紀》原書是用法文寫成的，用的是古法文，很難暢讀，后來由沙海昂進行考證注釋成《馬可波羅行紀》“沙本”（沙海昂原籍法國，民國時加入中國國籍，在民國交通部任職，是一位鐵道專家，利用業余時間對古本《馬可波羅行紀》進行注釋），由于沙海昂不是專門的歷史地理學家，注釋難免存有一定的錯誤，但瑕不掩瑜。在譯述中，馮承鈞對“沙本”中并存的珠玉與沙礫雜陳，通過研究去偽存真，采用“取其所長、棄其所短”的原則，好的注釋一概轉錄，牽和附會之處則不惜刪削，對其武斷改動的原書地名，皆復其舊，力求不失原文的樸質風味。

《馬可波羅行紀》是馮承鈞于1935年翻譯的，1936年由商務印書館出版后，1949年前就重印三次，1954年10月中華書局再版此書，分為上中下三冊，我閱讀和收藏的正是這個版本。2001年8月上海書店出版社再版，2004年1月中華書局再度再版，2006年3月上海書店出版社再度再版，2007年2月東方出版社再版，2011年10月東方出版社又出珍藏版。可見無論是在學術界還是在普通讀者當中，馮承鈞譯本都享有極高評價和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