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內瑞拉經濟衰落原因初探

徐苑芝

摘 要：石油是委內瑞拉經濟的命脈，是委內瑞拉國內經濟的重要支撐。伴隨著全球石油價格的下跌，以石油為經濟支柱的委內瑞拉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巨大的通貨膨脹、債務鏈不斷、極端貧困等問題使委內瑞拉經濟不堪一擊。更加值得注意的是，石油下跌這一全球性現象對委內瑞拉的威脅尤其嚴重，然而，委內瑞拉并沒有像其他石油國一樣，通過提高產量來彌補國家的財政預算。在此情況下，委內瑞拉經濟衰落的原因值得深入探究。本文基于《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2016年6月公布的數據，通過比較和分析委內瑞拉石油出口數據和其他石油國的戰略方針和重點，旨在對委內瑞拉經濟衰落的原因有更進一步的認識。

關鍵詞：委內瑞拉；石油經濟；石油下跌；石油戰略

一、引言

作為石油輸出國組織（Organization of Petroleum Exporting Countries， OPEC）的生產國和輸出國，委內瑞拉位于南美加勒比海，是拉丁美洲較為發達的國家之一，石油在該國結構中占有重要地位。根據2016《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數據顯示，委內瑞拉已經探明的石油產量為470億噸，3009億桶，占世界探明儲量的17.7%。委內瑞拉理應是富裕的“油庫”，然而伴隨著全球石油下跌，委內瑞拉國內危機四伏：委國通貨膨脹嚴重、商品短缺、極端貧困、治安惡劣、債務鏈更是如雪球般越滾越大。

蘊藏著豐富能源的委內瑞拉為何會淪到如此慘況？世界原油價格下跌是全球性的宏觀現象，然而為何委內瑞拉會如此不堪一擊呢？縱觀全球，仍然有很多依賴石油經濟的國家因為其石油戰略的完備減緩了石油對全國經濟的威脅。委內瑞拉究竟在石油產能上有怎樣的劣勢，在應對全球性的油價下跌的戰略上與有效規避威脅的國家又有哪些差異和差距？雖然各界媒體對委內瑞拉經濟崩潰做出過諸多猜測，如：其政治權力的獨占化、經濟的去市場化、社會政策的超福利化，但并未有專家和學者具體地分析過委內瑞拉石油經濟的問題所在。該文章將基于權威的數據，通過比較更具體的戰略和各國應對方式，直接地探究委內瑞拉石油經濟受到沖擊的原因并對其石油經濟有更進一步的認識。

二、各國石油經濟對比與分析

根據2016《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顯示，2015年全球石油消費增長了190萬桶/日，然而燃料價格在所有地區均有下降。按美元計算的原油價格錄得自1986年來最大跌幅。作為國際原油市場的定價基準，以布倫特原油為例，平均價格下降7%，西德克薩斯州原油價格（WTI）與布倫特原油價格間的差價降至2010年最低水平，而其他的地區的原油定價均為近年來最大降幅，反應出全球供需失衡形勢日漸嚴重。

由于全球石油價格的驟降，很多國家通過提升產能來彌補石油單價下降對生產總值的影響，由2015年的全球石油消費數據來看，盡管的國際油價呈近年來最大跌幅，但全球原油加工量仍增長180萬桶/日（+2.3%），是過去十年平均水平的三倍多。自2005年-2015年的數據來看，2014年-2015年以布倫特為例的全球油價下降明顯，但世界總產量，包括：北美洲、中東國家、石油輸出國組織的石油消費量都呈增長趨勢。

在國際油價持續下跌的大背景下，以石油為主要支柱的委內瑞拉受到了巨大的經濟創傷，然而仍然有很多以石油為主要經濟支柱的國家如：挪威、俄羅斯、科威特、阿聯酋、伊拉克等等，并未受到巨大威脅，反而通過提高石油產量來繼續保持國家的經濟活力，石油產量呈上升趨勢。然而委內瑞拉的產量卻呈下降趨勢。為何委內瑞拉的經濟受到如此驚人的重創，僅僅是因為產能未能改善嗎？下面將分析幾個主要以石油為經濟支柱的國家：挪威、俄羅斯、科威特，從石油產量和煉廠產量的數據和石油戰略兩個方面入手，比較與分析委內瑞拉經濟惡化的部分原因。

1.石油經濟基本表現

石油探明產量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一個國家的石油儲備，而石油每日產量和煉廠產量可以反映出該國在本年度的經濟實力。根據表格數據來看，在委內瑞拉、挪威、科威特、俄羅斯四個國家中，委內瑞拉的探明儲量高達17.7%，在四國中位列第一。然而，2015年委內瑞拉的產量和煉廠產量都不及俄羅斯和科威特，而僅占世界石油資源0.5%的挪威更是創造了世石油產出的2.0%。同時，委內瑞拉的石油產量和煉廠產量都呈下降趨勢，分別下降了2.1%和9.8%。由此可見，委內瑞拉雖然具有豐富的石油資源，卻不能充分利用之。

為了更清晰地得出出委內瑞拉石油產出效率和煉廠產量處于相對落后的情況，下面在四國石油創造財富的能力的對比上，引入了兩個個新的數據，分別為石油產量除以探明產量的數值和煉廠產量除以探明產量的數值。基于石油探明儲量、石油產量、煉廠產量所反映的意義，該比值通過考慮國家本身儲量和每日石油創造能力這兩個因素，能相對刻畫出該國在石油產出的能力及效率和石油經濟上的水平。

由該表對比可見，在這兩個比值上，委內瑞拉在四國中，以8.73和2.76處于四個依賴石油經濟國家中的第四位，與俄羅斯107.32和56.29、挪威243.0和36.63的數據形成鮮明對比。不難得出，委內瑞拉雖然石油儲備豐富，但其利用石油資源的能力、用石油創造價值的能力處于相對較弱的水平，并未展現出其儲備優勢。

那么，為什么委內瑞拉既然有如此雄厚的資源，卻不能創造到較高產量去活躍該國經濟呢？其技術上和戰略上是否存在問題呢？以上石油數據僅為委內瑞拉石油產業狀況面臨危機的直接表象，下面將通過對四個國家石油戰略上的對比，探究委內瑞拉石油經濟問題所在。

2.戰略對比

（1）委內瑞拉的石油策略

自查韋斯執政以來，委內瑞拉實行全面國有化。國有化政策主要有以下兩個目的，一是使石油資源擁有者，也就是國家，獲得石油產業的控制權；二是使國家成為石油產業最大直接受益者，即提高財政收入。委內瑞拉新憲法明確規定委內瑞拉國家石油公司（PDVSA）為國營公司。為了實現“石油完全主權”化，查韋斯自2004年以來，分步驟采取一系列石油國有化措施，最終將委境內全部油田收歸國有。除了石油領域外，查韋斯還對電話、電力、水泥、鋼鐵、大米加工廠、咖啡、銀行、超市等實行國有化。大規模的國有化將外國投資者趕出了本國的交易市場，也降低了本國生產者的生產積極性，同時又產生了大規模的官商腐敗和裙帶交易。雖然1983年委內瑞拉政府就完全擁有了石油業的產權，將石油部門國有化這，但這樣逐漸走向極端的國有化戰略無疑給今后的石油危機埋下了深深的隱患。

同樣，委內瑞拉實行“石油換貸款”戰略。以最大的貸款來源國中國為例，目前的“石油換貸款”項目主要包括兩類基金。第一類是中委聯合融資基金（或稱中委基金），成立于2007年11月。中委基金支持委方基礎設施項目，委方通過向中國增加原油和燃料油供應償還貸款，同時加強與中方在石油領域項目上的合資合作。第二類被稱作“大額融資合作框架”，簽訂于2010年，中方由國家開發銀行主導，參照中委基金模式，以“貸款換項目、石油還貸款”方式推動中委能源合作。

而”石油換貸款”項目是涉及多方運行主體的一系列融資協議的綜合體系。但目前油價不斷走低的情況下，意味著委內瑞拉不得不出口更多的石油給中國，可同時委內瑞拉的原油產能已經抵到”天花板”，再加上沒有足夠的外匯支持償債，委內瑞拉只能要求延期拆債期限。但據悉，委方已經以原油和燃料油等方式歸還半數以上貸款，目前尚余233億美元未還，部分欠款已在此前的三年還款期基礎上延長，這樣的債務鏈將會帶來更加嚴重的還債危機。

（2）挪威的石油體系

挪威是經濟高度發達的工業化國家，石油工業是國民經濟的重要支柱，挪威現為西歐最大的產油國、世界第三大石油出口國。

作為一個高度依賴油氣產業的國家，挪威在石油開發、能源發展戰略上著重注意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的有機結合，大力開發利用可再生能源和新能源、開發清潔能源技術、提高能源效率，并注重加強國際間的能源合作，對同樣高度依賴石油產業的委內瑞拉具有啟發和借鑒意義。

首先，挪威具有完備的能源管理體制。挪威石油工業國家管理機構包括：議會、石油能源部和石油委員會。其中，議會是石油產業政策的決策者，石油能源部及其下屬的石油委員會是石油活動的具體管理者。石油能源部頒發油氣勘探開發許可證：確保合理、有序的石油開發和利用；同時石油能源部負責管理挪威大陸架的油氣資源：監管挪威大陸架的石油作業環境、安全和應急準備等；同時石油能源部兼管國有的Petoio和Gassco公司。除此之外，挪威政府的其他部門及其下屬機構，如環境部下屬的挪威污染防治處，勞動和社會保障部下屬的挪威石油安全監察處和財政部下屬的石油稅收管理辦公室都為該國的石油能源管理提供了支撐，使得石油行業蓬勃發展。

其次，挪威能源發展戰略綠色可持續。在重視環保方面，挪威注重能源節約和提高能源利用效率，通過稅收政策來促進能源節約。挪威長期以來非常重視與石油相關的環境保護，并始終把環境保護作為基本國策，在環境保護領域處于領先水平。如：北海石油勘探、保護挪威大陸架，并通過與相鄰國家的合作加大環保的力度。在可再生能源的方面，挪威始終把開發和利用可再生能源和新能源作為解決安全能源問題的重要途徑，可再生能源利用比例高達60%。如：鞏固風能的開發，側重水能的利用、鞏固太陽能的開發，并對鹽梯度等能源的利用加以重視。

（3）俄羅斯的石油宏觀戰略

俄羅斯作為在國際能源格局中占主導地位的國家，作為依賴石油工業的大國，其石油戰略全面而可持續，值得委內瑞拉學習和借鑒。

2000年4月，俄羅斯頒布了《2020年前俄羅斯能源傳略的基本原則》，戰略的主要任務是：規劃能源綜合體高效發展、增強國際競爭力的途徑，確定能源綜合體發展的優先方向，建立落實國家能源政策的措施和機制。

主要戰略內容包括：①合理開發石油資源：對俄羅斯不同地區石油進行合理開采、調整石油出口結構，提高國際競爭力、加大引進外資力度，促進石油合理開采；②大力發展石油運輸設施；③積極開展對外石油合作：與獨聯體國家的合作、與歐洲、美洲、東北亞地區的合作。

從俄羅斯在2000年-2010年的經驗來看，與委內瑞拉面臨的挑戰相似：經濟發展過度依賴于能源產業，單純的依賴能源極易受世界市場的影響，這同時也是委內瑞拉在遭受石油價格暴跌沖擊下現在為何淪為此境地的主導因素。

宏觀層面，首先，俄羅斯建立落實了國家能源政策的措施和機制。俄羅斯能源戰略的實施，保證了國家社會經濟發展能源效率的提高，穩定而有效的供應了經濟發展和居民生活對于能源的要求，并且提高了其產品和服務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通過能源的發展帶動經濟全面發展。

再者，作為依賴能源產業的國家，俄羅斯在短期內沒有改變這種結構，而是優先發展能源經濟，并以此帶動其他行業的發展，如提高工廠生產科技的含金量，從而提高在各個領域各個市場中的競爭力，以此降低對能源的歷來，達到相對平衡穩定的狀態。

（4）科威特的應對策略

科威特同樣是石油資源儲量豐富的國家，已探明收儲量1015億桶，約為世界總儲量的6.0%，，其南部的布爾干油田為世界最大油田之一。同樣，石油為該國主要財政收入來源和國民經濟支柱，財政收入90%以上來自于石油，其占國內生產總值的40%。

科威特地屬熱帶沙漠性氣候不利于農業的發展，與委內瑞拉相似，農產值占國內生產總值比例極低，幾乎所有的農產品都依賴于進口。但不同于委內瑞拉石油經濟的過于單一性和超福利化政策，該國開始發展多種經濟，減輕對石油的依賴程度，非石油生產總值占國內生產總值的60%，其中包括社區社會服務22.4%，制造業13.3%，房地產的商務服務7.3%等。

2015年以來的油價暴跌，無疑對石油生產國科威特的經濟造成了巨大的影響，但科威特政府政府有效實行經濟改革，以改善年度財務狀況，擺脫石油收入波動造成的經濟壓力，并應對石油價格的持續危機，加之科威特長期以來的石油基金有效地歡姐姐了石油暴跌的沖擊。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主席拉加德訪問科威特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于2015年12月給出了一份報告方案。方案條款的主要內容有：

重新考慮國家的經濟職能，讓私營部門在經濟活動中發揮更大作用；推進國有企業私有化，允許公民持有港口、機場、發電廠等國有企業的股份；增加稅種，如將向企業征收10%的所得稅。同時，將增值稅上調5%；上調各種公共服務費用，如水電費；上調柴油等商品的價格；根據相應標準統一發放公務員薪資。此外，公務員薪資不會上調，出國培訓的預算以及其他額外支出將會減少。

此外，科威特是世界主權基金最多的國家之一，目前的外匯儲備高達350億美元，每年財政收入的10%都會注入后代基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一份會議文件顯示，科威特的主權基金余額已達5920億美元，位列世界第四.

科威特2016年至2017年的年度預算，對石油價格持謹慎態度，預計在25美元每桶的情況下，科威特石油產量將為280萬桶每天。因此，本年度科威特出口總額--78%為石油出口--預計為74億第納爾（244億美元），財政支出為189億第納爾（623億美元），財政赤字為122億第納爾（約400億美元）。如果石油價格能維持現狀，穩定在45美元左右的中等水平，科威特將完美實現2016年度預算目標，財政赤字有望低于預算水平，財政收入將比預算翻一番，各類財政問題將迎刃而解。

三、委內瑞拉經濟衰落初探總結

首先，隨著科技的進步，綠色能源已經成為世界能源發展的主流，新興的科學技術在不斷改善石油開采設備。委內瑞拉技術創新的力度的缺乏，開發新能源與可再生能源的意識薄弱。同時，委內瑞拉在新能源的開發與可再生資源的利用上與世界發達構架仍有相當大的差距，設備的更新和勘探技術的停滯不前也將制約能源產業的發展。

第二，委內瑞拉沒有高度重視生態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培養。由于委內瑞拉的超福利化政策，國民過度依賴于石油產生的經濟效益并忽略了環境保護和綠色可持續能源的發展，不能保障石油產業作為經久不衰的源泉。

第三，委內瑞拉經濟發展過度依賴于能源產業，單純的依賴能源極易受世界市場的影響。然而，委內瑞拉并沒有積極制定長期全面的宏觀石油戰略，使之成為主導石油工業長期的發展。

第四，委內瑞拉不具備科威特經濟多樣化的拓展趨勢以擺脫單一依賴石油創造活力的模式。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應對方案值得借鑒，然而基于債務鏈與滾越大，加之”石油換貸款項目”的還款遙遙無期，與各國簽訂的協約未能兌現，違約壓力下的委內瑞拉的國內石油基金的重新構架還將面臨巨大挑戰。審視依靠巨額收入得以運行的查韋斯模式：國有化經濟、價格管控、外匯管制，加之社會超福利化的政策，政治權利的獨占......以上都將是制約委內瑞拉經濟發展、導致經濟不堪一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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