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文學的內涵及范疇研究

陳永敬

內容摘要：生態文學古已有之，發展至今日益勃興。究其根本，應是具有自然與人類社會關系的內容指向，崇善尚德的生態情感，有著強烈生態價值，彰顯厚重的自然生態責任，以及謀求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生態智慧等基本內涵。究其基本特征，應遵循倡導生態思想和以生態視角為重的創作原則，且應突出人與自然關系主題，著力倡導與自然相融相生、生態文明建設和實現。

關鍵詞：生態文學 內涵 特征 范疇

早在人類社會早期，生態題材的文學作品便不乏其有。原始歌謠、上古神話中便有不少自發表達人們對自然情感的主題文章。如，我國原始歌謠《彈歌》就是一首呈現人類借助自然賜予的竹、泥等物質制造弓箭、集體狩獵的內容，主要傳遞出人類對自然的崇敬和利用之情。西方工業革命前，在各國歷代文學創作中，這類自發傳達人與自然關系主題的作品日益繁榮，其題材、主題、技法日益豐富，并逐漸形成了一些共性特征。

西方工業革命帶來了全球性環境問題，甚至引發了人類社會嚴重的生態危機。解決人類生存危機的唯一途徑就是生態文明的夯筑。歷來善以人類文明進步為己任的文學創作者們，紛紛將文學創作的視覺投向了關注人類與自然生態的關系，

總攬全局，西方世界是最早孕育當代具有自覺意識生態文學的園地。美國自然文學先驅、詩人亨利·大衛·梭羅于1854年出版的《瓦爾登湖》可算作當代生態文學的濫觴之作。該書記錄了作者隱居瓦爾登湖畔，融于自然、感知自然、重塑自我的愉悅生活。至1962年，美國農學家蕾切爾·卡遜的名著《寂靜的春天》問世，該書講述了由于人類對自然的無知和不屑，大量使用DDT為代表的剎蟲劑等農藥而帶來對自然環境巨大且難以彌補的破壞。作者鮮明地指出人類在不斷用自己的科技發明親手葬送自己，呼吁應重新思考應如何讓人類社會與自然共求發展。該書的誕生，開啟了世界文學一個自覺表達生態意識、深入思考人與自然關系的新階段，標志著世界生態文學時代的正式來臨，引領了文學創作者自覺走入生態關注的思考。眾多指向生態文明的作品應勢而生，生態文學進入了自覺創作階段。諸多生態文學作家們紛紛借文警示生態悲劇，極力呼吁人類應自覺警醒，不要再無度地戕害自然生態，作繭自縛，自制悲劇。他們以筆為戈，積極創作了諸多具有強烈生態意識和濃厚生態情感的文章，急切倡導人類社會應與自然生態和諧相生，永續發展。生態文學創作特征及其其主題指向等愈加厚重。且題材、主題、技法日益豐富。

國內外學者日益關注不斷繁榮的生態文學創作，做了不少相關研究，且取得了諸多研究成果。但筆者探究后發現，學術界至今對生態文學的內涵界定比較混亂，尚未達成共識。同時，學術界對生態文學的基本特征和范疇研究也不夠深入明晰。拙文將就上述問題作一定的解讀，望能為生態文學的范疇確定及其創作確立標尺。

一、生態文學的內涵界定

1.生態文學的特定涵義

所謂生態文學，應是指關注自然命運，表現生態主題的文學。具體地說，就是從生態思想和生態視覺，反映自然生態及其與人類社會發展的關系，側重呈顯人類社會各種生態意識，傳達人類對自然生態世界各種情感的特定文學樣式。從廣義上而言，生態文學涵蓋了一切直接或間接地表達對自然界的情感，揭示人與自然關系的為主題的文學作品;從狹義上而言，就是反映生態環境與人的關系的文學作品。

2. 生態文學的基本內涵

具體而言，生態文學作品創作的題材內容、風格技法不盡相同。就題材內容而言，較為豐富多樣。其中有的關注植物或動物等生物界，如朱湘的《采蓮曲》、梁實秋的《鳥》、法國作家布封的《天鵝》等;有的關注地理、氣候、季節、水域、宇宙等自然環境與風光，如于堅的《讀康熙信中寫道的黃河》、韋岸的《武漢的東湖》;有的則關注人類社會自身打造的人工環境，如有的寫某一特定對象，如于堅的《哀滇池》、馮文炳的《竹林的故事》;有的寫由復雜生態世界的總體感知，如嚴春友的《敬畏自然》，等等。 有的具體濃郁的寫實風格，有的則彌漫著神奇的浪漫氣息，前者如陳桂棣的《淮河的警告》，后者如李白的《獨坐敬亭山》，而也有幻想和寫實巧妙揉合的，如前蘇聯作家米.布爾加科夫的《不祥的蛋》。但統而觀之，生態文學應主要具有以下五種基本內涵：

第一、自然與人類社會關系的內容指向

生態文學的內容主要有四類指向。

（1）自然從物質與精神角度對人的影響，如生存發展，審美哲思等。如徐剛的《伐木者醒來》，即旨在指出森林對人類生存發展的重要意義，譴責肆意砍伐樹木的行為，告誡人類要及早收手，否則不僅將造成的森林和人類生態環境的毀滅之災，甚至將給人類生存帶來的無法挽回的毀滅厄運。

（2）人類在自然界的地位，如渺小卑賤，柔弱從屬等。如嚴春友的《敬畏自然》，就鮮明指出人類必須明白自然才是真正的強勢體，不能肆意掠殺，否則必遭報復。

（3）自然整體以及自然萬物與人類的關系，如相互依賴、和諧相守、發展預測、對立相向、重返回歸等。如陶淵明的《歸田園居》即表達了對自然的渴望和回歸。

（4）人對自然的態度，如尊重敬仰、贊美欣賞、征服控制、掠奪摧殘、無視冷淡、保護呵護，恢復重建等。生態文學作品的主要內容總是指向其中一種或多種內容，總是傳達出對自然與人關系的關照和思考。如德富蘆花的生態散文《大海日出》就是通過對大海日出的生態審美，傳達人被自然所化的審美思想。

第二、崇善尚德的生態情感觀

生態文學的情感觀基于生態倫理上而產生，主要傳達人對自然的各種情感。不同的生態文學作品傳達的生態情感各有不同。主要包括兩大類，一是作積極健康的正向情感抒寫，如敬畏、尊重、熱愛、眷戀、感恩、善待、憐惜、守護等。二是消極野蠻的反向情感揭發，如毀滅破壞、損害摧殘、冷酷粗暴、厭惡反感、卑視作賤等，但究其根本，旨在借以警示，呼喚警醒，倡導文明對待。統而觀之，就情感抒發而言，生態文學作品總是寄蘊著人類社會應崇尚對大自然善與德的生態情懷。

第三、生態系統整體利益為最高價值的生態價值觀

生態文學是崇尚生態整體主義的文學。它所體現和彰顯的是只有把生態系統的整體利益作為根本前提和最高價值，人類才有可能真正有效地解除生態危機。而凡是有利于生態系統整體利益的，最終也一定有利于人類的長遠利益或根本利益。

無論生態文學作品中是否提及經濟價值、人類自我價值，但其最終歸為生態價值至上，昭示人類應視生態利益為第一，否則人類發展利益將失卻可持續源泉，必將泯滅。生態價值至上的觀點，是任何生態文學作品應恪守的思想價值觀。

第四、人類義務承擔自然生態責任的生態倫理觀

總體看來，生態文學應把人類對自然的責任作為主要倫理取向。生態文學的文章主線是人類對自然的責任，這種文學樣式，其抒寫的內容特別重視人對自然的責任與義務，急切地呼吁保護自然萬物和維護生態平衡，倡導為生態整體利益而做出的自我犧牲。應該說，生態文學就是要借助語言藝術促發人類對自然生機和自然價值的重新發現，進而凈化人類的心靈，提升人類的精神境界，最終實現人與自然的“物我同一”、“物我統一”的理想境界。

第五、生態危機產生及其解除，以及和諧發展預測的生態智慧觀

生態文學有一個探索的核心問題，即進行生態預警和生態理想發展應是生態文學作品突出的智慧。具體地說就是要探究人類文明和發展究竟出了什么問題、人類對自然做了什么、才釀成當前如此嚴重，以至于危及整個地球生命的生態危機？人類究竟應當如何對待自然？做些什么、改變些什么，才能有效地緩解直至最終消除生態危機，才能保證生態的持續存在和包括人類在內的所有生命的持續生存，實現人類與自然萬物和諧共榮的理想。

二、生態文學的基本特征

眾所周知，某一特定樣式的文學類型一定有其自身創作獨特的共性特征，這是它與其它不同文學形式進行范疇區別的重要依據，這些共性特征即所謂的文學創作的基本特征。生態文學的創作也如是，不論其寫作的風格技巧、主題表達有何具體差別，但不難發現，任何一篇或一部生態文學作品都有著三項基本的共性特征。

1.以體現生態思想和生態視角為創作原則

生態文學是“為處于危險的世界寫作”，突出體現生態中心主義的創作原則，反對人類純功利地、純工具化地對待自然，倡導減輕、防止生態災難，解除生態危機，深刻傳達出創作者對地球及其生態命運的憂患意識，彰顯強烈的自然責任感和建設生態文明的社會使命感。這一重要創作特征使得生態文學和體現“人類中心主義”的傳統自然描寫文學和當代所謂的“環境文學”有了本質的不同，后者不應屬于生態文學的范疇。

2.以揭示人與自然的關系為創作主題

亦如前文所述，生態文學主要的創作主題主要是揭示自然整體以及自然萬物與人類的關系，如自然對人的影響、人類在自然界的地位，人對自然的各種態度，如贊美和審美、征服、控制、改造、掠奪和摧殘、保護;人類應盡對自然的責任與義務，恢復、重建生態平衡，人類重返及重建自然，謀求與自然和諧等。

3.以倡導回歸自然，生態和諧，締造生態文明為創作宗旨

盡管人類再也無法回到原始的生態生存世界，但在生態文學作品中卻一貫地對自然執著向往，美好描繪。生態文學作品或傳達對原始初民們的純樸生存狀態的向往;或歆慕當今遠離塵世的土著居民與世與自然萬物融為一體的和樂恬靜;或抒寫作家身體力行，暢游于自然山水之中，親沐美好自然恩澤境象。回歸自然，與自然和諧愉悅地相處，與之共榮共存是生態文學永恒的主題和夢想。從生態文學作品中不難發現，其創作者素以“我手寫我心”，一直以來不懈秉承表達著這種與自然和諧相融的理想，借以激發人們在當今發展階段不懈探索，找到如何最大限度地做到與自然的和諧相處的良方。不僅如此，生態文學家還創作出大量預測和想象未來生態災難、人類毀滅的反烏托邦作品，借以警示，人類要盡快改變純功利生存觀，要用可持續發展觀的生態文明觀，最大化地借助自然恩賜，締造生生不息，永遠幸福安康的人類世界。

三.結語

綜上可見，為生態文學所特有的以上五項基本內涵和三項重要基本特征，應是生態文學作品的必備要素和共性要求。我們可以把以上基本內涵和基本特征作為判斷衡量某一文學作品是否屬于生態文學范疇的根本依據。同時具備這些基本內涵和基本特征的文學作品便可以視作生態文學，歸屬生態文學范疇。即生態文學作品應是有著自然與人類社會關系的內容指向、崇善尚德的生態情感觀、把生態系統整體利益視為最高價值的生態價值觀、人類義務承擔自然生態責任的生態倫理觀、生態危機產生及其解除，以及和諧發展預測的生態智慧觀等基本內涵，以及凸現生態思想和生態視角、以人與自然關系主題、倡導與自然相融相生、生態文明的作品。以上基本內涵和基本特征，也可以作為文學創作家們進行生態文學作品創作的寫作標尺和規范要求。當然，隨著社會文明的不斷進步和發展，生態文學的創作亦不會一層不變，必定會追隨新時代的要求而發展，其內涵和特征必定會更加豐富厚重，必定會凸現出新內涵和新特質。但萬變不離其宗，只要未來創作秉承生態文學的基本內涵和基本特征，便一定仍具有濃郁的生態文學氣質，彰顯生態精神，為推進人類社會的生態文明建設增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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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云南林業職業技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