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收受教輔“回扣”的法律分析

唐志宇

（411100 湘潭大學法學院 湖南 湘潭）

教育局收受教輔“回扣”的法律分析

唐志宇

（411100 湘潭大學法學院 湖南 湘潭）

新聞中不時報道個別教育局存在收受教輔“回扣”的現象。經調研，筆者擬對2010年至2013年某縣教育局收受某某書店教輔“回扣”進行總結，進而展開法律分析。

一、某縣教輔回扣情況

（1）2010年12月28日，某某書店以“其他非稅收入”名義，將2144817.26元教輔“回扣”支付給教育局。

項目　碼洋數　返扣率　返扣金額基礎訓練（九年制）　4，239，656.26元　30%　1，271，896.88元基礎訓練（高中）　1，892，222.49元　40%　756，889.00元暑假作業小學　220，182.00元　30%　66，054.60元中學　356，977.06元　14%　49，976.79元合計　6，709，037.81元　2，144，817.26元

（2）2011年6月30日，某某書店以“其他非稅收入”名義，將587424.28元教輔“回扣”支付給教育局。同年12月31日，某某書店又以“其他國有資源有償使用收入”名義，將1957406.52元教輔“回扣”支付給教育局。

項目　碼洋數　返扣率　返扣金額基礎訓練（九年制）　4，682，945.54元　30%　1，404，883.66元基礎訓練（高中）　2，601，165.90元　40%　1，040，466.36元暑假作業小學　221，361.00元　30%　66，408.30元中學　236，232.00元　14%　33，072.48元合計　7，741，704.44元　2，544，830.80元備注：上半年預付587424.29元，12月份付1957406.52元

（3）2012年12月31日，某某書店以“其他國有資源有償使用收入”名義，將1887374元教輔“回扣”支付給教育局。

項目　碼洋數　返扣率　返扣金額基礎訓練（九年制）　2，844，516.00元　30%　853，354.80元基礎訓練（高中）　2，024，246.00元　40%　809，698.40元暑假作業小學　878，767.00元　30%　263，630.10元中學　298，393.70元　14%　41，775.12元合計　6，045，922.70元　1，968，458.42元應付書店辦公用品款　21，000.00元應付書店十八大書款　60，084.00元實際應付教育局　1，887，374.00元

（4）2013年12月31日，某某書店以“其他國有資源有償使用收入”名義，將1883234.57元教輔“回扣”支付給教育局。

項目　碼洋數　返扣率　返扣金額基礎訓練（九年制）　2，979，213.00元　30%　893，763.90元基礎訓練（高中）　1，979，160.00元　40%　791，664.00元暑假作　小學　429，093.28元　30%　128，727.98元中學　537，419.20元　14%　75，238.69元合計　5，924，885.48元　1，889，394.57元2月份辦公用品費　6，160.00元實際應付教育局　1，883，234.57元

經調查，教育局與某某書店之間無國有資源使用關系。根據數據計算，2010年至2013年期間，某某書店銷售的教輔資料2600多萬元，其中支付給教育局的教輔“回扣”共計人民幣達850多萬元，約占某縣某某書店教輔銷售量的32.3%。①

二、教育局收受教輔“回扣”的合法依據探究

對公權力而言，法無授權即禁止，教育局的所有行為都應當在法律的邊界內。

（1）行政處罰是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定，由行政機關按照法定程序對行政相對人作出。教育行政部門在收受某某書店教輔“回扣”過程中，既無行政處罰決定書，也無相關程序，而是以“其他非稅收入”或“其他國有資源有償使用收入”名義收受，由此可知教育行政部門收受某某書店教輔“回扣”并非行政罰款處罰行為。

（2）教育局作為行政機關，行使的是公權力。根據國務院規定，國家行政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在國內公務活動中，不得贈送和接受禮品。即便是非公務活動時，對國家機關接受贈與和捐贈也是有限制的。人民政府及其部門要成為受贈人必須滿足的前提條件是“發生自然災害時”或“境外捐贈人要求時”，“縣級以上人民政府及其部門可以將受贈財產轉交公益性社會團體或者公益性非營利的實業單位，也可以按照捐贈人的意愿分發或者興辦公益事業，但是不得以本機關為受益對象。”②且公益性捐贈不能與商業交易活動有關聯，故教育局收受的教輔“回扣”不是贈與物。

（3）學校統一代學生購買教輔資料的活動是一種代收費項目，據2010年國家發展改革委和教育部文件規定“服務型收費和代收費不屬于行政事業性收費，不實行收支兩條線管理。”③教育局收受的教輔“回扣”不屬于行政事業性收費。

（4）根據教育部文件，“中小學向在校學生收取……代收費，必須堅持非營利原則，按學期或按月據實結算，多退少補。學校和教師在為學生服務、代辦有關事項的過程中不得獲取任何經濟利益，不得收取任何形式的回扣，確有折扣的，須全額返還學生。”④教育局作為對學校代購環節負有監督職責的主管機關，就更不能收取回扣了。如果存在折扣也應當進行公示并全額返還給學生。

三、教育局收受教輔“回扣”的違法性分析

廉潔性是對公權力的最基本要求，國家機關所有開支都已包含在財政預算中，因此不能再通過其他方式獲取財物。

有觀點認為教育局收受財物時，只要雙方都明示入賬就行⑤。筆者認為，首先教輔是由學生自主選購，與經營者交易，教育局不是購買者，折扣的給付對象應是學生而不是教育局。其次明示入賬是指根據合同約定的金額和支付方式，在依法設立的反映其生產經營活動或者行政事業經費收支的財務賬上，按照財務會計制度規定明確如實記載。教育局以“其他非稅收入”或“其他國有資源有償使用收入”記賬不符合此要求。

還有人根據我國刑法第三百八十七條第二款規定，認為只要賬內收受“回扣”就不構成犯罪。該觀點割裂了刑法第三百八十七條第一款和第二款的關系，且第二款作為注意規定是在第一款規定的前提下，為避免司法工作人員忽略或產生誤讀，專門獨立列出，以提醒司法工作人員注意的規定。第二款中具有“經濟往來”的前提條件，教育局是作為負有監督、管理職責的行政主體，與某某書店不存在經濟關系，因此教育局收受某某書店教輔回扣款的行為不應適用刑法第三百八十七條第二款，而應直接適用刑法第三百八十七條第一款的規定。

筆者認為教育局系對轄區內中小學校具有教學指導職能的全額撥款行政機關，對在校銷售的教輔資料具監督、管理權限，其特殊的地位能夠直接左右教輔資料的在校銷售數量。教育局在毫無依據的情況下收受他人財物，侵害了國民對其廉潔性和不可收買性的期待，根據刑法第三百八十七條第一款之規定，筆者認為某縣教育局構成單位受賄罪，應當追究其刑事責任。至于該賄賂款如何收支，是否公開支付并不影響犯罪的成立。

四、余論

公權力具有極強的自我膨脹欲望和能力，而絕對的權力帶來絕對的腐敗，要防止公權力超越邊界及自我增生，就必須管住權力濫用，公布權力清單，真正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教育局收取教輔回扣，嚴重侵犯學生利益，違反廉潔性要求，危害極大。急需認真講究并總結目前存在的單位腐敗現狀，提出應對措施，從根源上促使公權力的不能腐、不敢腐、不想腐敗，把權力關入制度的籠子。

注釋：

①以上數據都是筆者通過調研獲取。

②1999年頒布并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益事業捐贈法》第十一條。

③《國家發展改革委、教育部關于規范中小學服務性收費和代收費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發改價格（2010）1619號

④《國家發展改革委、教育部關于規范中小學服務性收費和代收費管理有關問題的通知》發改價格（2010）1619號

⑤參見羅彬彬：《教育行政部門在購買教材、教輔過程中收受折扣違法嗎？》，載《法制博覽》，2013（7）。

唐志宇（1990.12～），男，漢族，籍貫：湖南省長沙市，本科學歷，單位：湘潭大學法學院，法律碩士，研究方向：刑事訴訟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