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掌

樓彬陽

光陰荏苒，如同暗夜中的螢火蟲，只一剎那的光景便消逝，它強健了我的體魄，卻粗糙了你的手掌。

小時候，最歡喜的莫過于你用你那溫暖的指尖、柔軟的掌心觸碰我，那手掌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為我掃除一切障礙，拂去一切陰霾。每當我與小伙伴們在田間地頭玩得大汗淋漓后回家時，它會輕柔地為我拭去滿頭大汗，為我洗掉臟兮兮的衣服；當我被噩夢驚醒，嚇得不知所措的時候，也是它溫柔地撫慰我，擁我再次入眠；當我為不經意間傷害到小朋友而沮喪時，還是它牽著我去小朋友家道歉，輕輕拂去我心里的不安。

那雙細膩柔滑的手陪伴了我整個童年，為我的童年畫上溫暖的一筆，給了我無限的安全感。

歲月悄然流逝，因為長年累月的勞作，它早已沒有了曾經的細嫩，取而代之的是那厚厚的繭子，而它的魔力似乎也在逐漸消失。處在叛逆期的我開始躲避你伸過來的手，厭惡你手掌的觸碰。不是沒看見你受傷與失落的眼神，但只一剎那，猶如錯覺一般，你就收拾好表情向我露出微笑。

在學校，我的叛逆幾近“猖狂”，被氣得幾欲吐血的老師幾次想把我送回家。那次，我又在學校里惹是生非，你接到電話放下農活匆匆忙忙趕來，手掌上沾著的泥土都沒來得及洗干凈。你搓著手，低聲下氣地懇求老師將我留下。簽完保證書之后，你伸出手想要牽我，眼里沒有責備，反而滿是歉意。我愣了愣沒有躲避，任由你緊緊牽住我的手。那是童年后，我第一次如此親密地與它接觸。我低下頭，仔細地端詳你的手掌：它變小了，小時候明明可以包住我整個手的；它變粗糙了，曾經柔軟的掌心此刻堅硬如石，厚厚的都是繭。這就是那雙兒時為我遮風擋雨、給我溫暖和安全的、獨具魔力的手啊，它為我們這個家、為我做著一切能做的事，而我，卻這樣殘忍地傷了你的心。

而今，在外求學的我，最懷念的就是你掌心的溫度。每每返校，你都會一邊拉著我的手，一邊囑咐我好好照顧自己，努力學習，天冷時要記得加衣服，按時吃飯不要餓著自己。汽車緩緩啟動，透過后視鏡，看到奮力揮手、依依不舍的你，我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淚滴。

微風拂過，宛如你的手掌，輕輕為我拭去風塵。

我暗暗下決心：我要努力，我要有出息，我要對得起這雙為我由細軟變粗硬的手，我還要讓這雙粗糙的手重新溫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