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阿妹自跟了高有才后,體重與日俱增。她本來個子就矮,越胖越往旁邊長,就圓得像球了。因為沒珍珠做席子,因為沒帶她去洛陽,她故意冷落他。凡事有利有弊,盧阿妹曾經的冷落他,為他現在冷落她開了好頭。一天晚上,盧阿妹主動撩撥他,他慢悠悠地說:“還整什么整啊?弄半天也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盧阿妹也不示弱:“那是因為你已經沒有了嘴!”
自從史敏良來了以后,盧阿妹幾乎每天都提起她。盧阿妹對史敏良的心情十分復雜,羨慕,妒忌,還有不明不白的怨恨。
這天早上,高有才漱口時含著水突然就走了出去,在龍眼樹邊仰頭“咕嚕”幾下,低頭吐掉,然后兩手叉在腰間,仰望樹上的小鳥蹦跳。這時,史敏良從旁邊走過,高有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直到她背影消失在郡府大門外。
盧阿妹端著臉盆走出來,把臉盆里的水狠狠地潑到他腳跟底。高有才嚇了一跳,轉身說:“你有病啊!”
盧阿妹說:“你才有病呢,叫癡迷癥!”
高有德抬頭看了看樹上的鳥,說:“你看到沒有,樹上有鳥。”
回屋后,盧阿妹說:“別看她一身男裝,走過后空氣里都飄著騷味。”
高有才斜她一眼,明顯是賴得看:“我看她就沒有你騷。”
盧阿妹說:“我哪騷?我騷你怎么幾天沒碰我一次?”
高有才說:“女人不是靠騷才讓男人喜歡的。”
盧阿妹說:“你是為她說話!”
每次看見馬一虎到郡府找史敏良,盧阿妹就回屋說:“馬一虎著魔了。但人家不一定肯嫁他,而寧可做郡守的小老婆。”
“你瞎操啥心呢,人家本來就是郡守的小老婆。”高有才說。
盧阿妹替史敏良主持公道,說:“昨天我看見她跟孟嘗在院子外站了很久,我從外面回來,躲在樹邊聽到了。兩個人都客氣得很,不像是那種關系。孟嘗只問她訓練兵士的事,孟嘗問一句她答一句。”
高有才說:“誰像你,三句話有兩句半跟那事有關。”
盧阿妹反擊道:“像我就好了,也不至于第一次在一起就脫人家褲子。”
高有才感覺很好,脫口而出:“第一次在一起,男人脫女人褲子是勇敢,女人給男人脫褲子那叫賤!”
盧阿妹抓起桌子上的竹籃子扔過去,高有才接著摟在懷里。他知道,最后一句話真傷害盧阿妹了,于是緩了口氣:“史敏良跟你無怨無仇,你少說人家幾句行不行?”
盧阿妹摔過籃子氣本來已經順了些,聽了高有才這一句,喉頭又有些發硬,差點哭出聲來:“保不成你也想插一腳,這么護著她?”
“想啊,今晚我就去找她。”高有才說。
盧阿妹冷冷一笑:“有本事現在就去!”
這天晚上,高有才無法安寢。洛陽的繁華,宮廷的奢靡,已經成為美好的記憶。剛到合浦時,昌三嘉利用他逼迫珠民下海摸螺,整天忙,人忙日子就過得快,眨眼間一年就過去了。后來為了給盧阿妹弄珍珠做席子,也是要跟孟嘗較勁,幾次讓古先中逼珠民下海,無功而返。他曾想,要是古先中給抓起來了,也許就沒有了“辦”孟嘗的行動,他現在見了孟嘗心也不至于那么心虛。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揣摩孟嘗,想象著孟嘗會怎么對待他。這是很累人的事,已經夠他受了。而古先中的下落,梁冀對孟嘗現在又是什么態度,皇上會不會下頒摸螺圣旨……這一切,又不停地在他腦子里轉,擠得氣都喘不過來。
高有才入宮十分偶然。他原來叫高材,出生在洛陽一個普通人家庭,十二歲那年和幾個同伴在路邊水溝里抓青蛙,遇到劉祜的皇后閻姬出行,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別的孩子一溜煙跑開了,高材也跑,卻被腳下的雜草絆住,跌了一跤,像青蛙一樣四腳踢蹬橫在路上,半天爬不起來。閻皇后的車駕眨眼就到了,駕車公公叫道:“起來啊!”
閻皇后掀開簾子,見是個孩子,對公公說:“抱起來,別把孩子嚇著了。”
公公抱起高材,高材已經被嚇著了,褲子濕了一大片。閻皇后可憐孩子,伸手要抱,公公說:“別,尿了。”
閻皇后說:“孩子尿都可以喝,怕啥呀!”
高材渾身發抖。閻皇后渴望能生個孩子,但肚子一直鼓不起來,天性的母愛此時就傾注到高材身上。她摟緊高材,說:“別怕,寶貝。你是哪家的孩子?”
高材慢慢平靜下來,回了閻皇后的話。閻皇后問他愿不愿進宮去。幾天后,公公去見過高材父親,就把高材領進宮里了。行閹禮時,高材兩腿緊夾,卵泡縮得硬邦邦的,操刀手怎么也摸不到卵子,正猶豫著是否下刀,高材已經癱軟。操刀手因為緊張,臉上突然冒出豆大的汗珠,手上的刀要刺進高材的卵泡時偏了位置,傷到了自己的手。高材的胯下鮮血潑灑到地上,染紅了一大遍。誰也不知道那血是高材的還是操刀手的。助手把高材抱開,操刀手就緩緩歪倒,躺到地上。御醫趕來,摸摸操刀手的脈搏,搖搖頭,人們就把操刀手抬走了。
閻姬身為后宮之主,事多心煩。過了很久,才突然問起那個被嚇尿的孩子。于是,高材就到了她身邊。閻不喜歡他這“材”字,替他改為“有才”。閻姬有才華和姿色,深受安帝劉祜寵愛。但一直沒有生育,宮人李氏跟劉祜生下皇子劉保后,閻姬就把她毒死了。劉保被立為太子,她又擔心他繼位后追究殺母之仇,處心積慮誣陷,非要劉祜將其廢掉。劉祜內憂外患,很少到閻后屋里過夜。閻后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齡,夜里難以入眠。一天晚上,高有才在閻后床邊玩,困了就睡到床上。閻后躺下后,手忍不住搭到高有才身上。高有才雖然還是個孩子,但已經長得閻后一般高大。閻后摟著他,心潮涌動,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游走。開始于肩部,接著是屁股,后來竟到了陰部。高有才尿盈,雞頭硬挺挺的。閻后驚恐之余,思緒澎湃。貴為皇后,可床笫之歡卻沒能享受幾次。眼下,是老天跟她開玩笑嗎?身上仿佛有兩個人,一個戰戰兢兢,一個躍躍欲試,反復斗爭,不分勝負,直到天亮,也無法合眼。
高有才起床后,閻后問:“你怎么還沒凈身?”
高有才撲通跪到地上,把凈身那天的經過說了。閻后沉默半晌,說:“這事我不追究你了。你知我知,不能告訴任何人。”
高有才雞啄米似的點頭。他朦朧記起,昨天晚上皇后摟他撫摸他。他既害怕,又向往。
“要是有半點差錯,就不是凈身的問題了,性命也難保。”閻后說。
高有才兩腿發軟。閻后又說:“從今以后,你就只能在我這里待著了。”
高有才說:“奴才的性命就交給皇后了。”
第二晚上,閻后早早就讓人關上大門,饑渴多時的閻后扮演了多重角色:不像母親,卻付出了母親般的慈愛;不像情人,卻獲取了情人的滿足;不像皇后,卻不失皇后的威嚴;不像老師,卻老師般傳道授業。高有才在惶恐、好奇、急切中領略了人生最神秘最原始的快樂。
兩年之后,劉祜在出游途中突然駕崩。有人懷疑那是閻后跟其兄閻顯所為,因為閻后跟高有才的事被劉祜察覺,閻后情急之中讓其兄閻顯在路上對劉祜下手。閻姬為了長期攬政,在閻顯的支持下立兩歲的劉懿為帝。閻顯開始并不想干涉姐姐的私生活,但高有才喜歡張揚,得意忘形,在閻顯面前也常把“太后說的”掛嘴邊,以太后壓他,他就忍不住了。閻顯跟閻太后說:“高有才雖然是個閹人,但畢竟也是男人,姐姐跟他還是疏遠些好。”閻太后當晚就不讓高有才進她的門。
俗話說福禍相倚,閻氏姐弟此舉,正好為高有才避免一場災難。不久之后,程立等人誅滅閻顯擁立劉保登基,高有才就沒有受牽連。
高有才侍候劉保皇后梁妠不久,也有人議論他跟梁妠關系曖昧,這是冤枉他了。他是有賊心沒賊膽。梁妠雖然也寂寞,但并沒有不守婦道。
梁妠的哥大將軍梁冀需要高有才給他提供劉保活動的信息,也需要高有才提供劉保對他的態度,說白了是想通過高有才監視劉保,開始對高有才還有幾分討好。但高有才并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他知道劉保內心并不喜歡梁冀,不想讓梁冀知道行蹤,就跟梁冀玩心計。梁冀每次問劉保的情況,高有才都含糊其詞。梁冀因此越來越恨高有才,到了昌三嘉獻假夜明珠時,就趁機把他從皇后身邊弄開了。
到了合浦之后,高有才慢慢也想通了。劉保年輕軟弱,梁冀的人無處不在,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就被算計。劉保和皇后也隨時可以不喜歡他。合浦海深皇帝遠,如何荒涼,那是老百姓的事,他可是出有馬食有魚,找女人也是分分鐘的事,不像在宮里提心吊膽。只要不公開跟女人同居,玩個把女人,誰會管他?找女人有多種途徑,上妓院最省事。但一想到那些女人無異于公共夜壺,誰都可以用,就不免感到惡心。他曾想打民間女孩子的主意,但他是宦官身份,不好公開娶妻,誰愿意跟他不明不白在一起?合浦人也兇,他還不敢輕易胡來。盧阿妹對他來說,是饑不擇食的結果。他饑不擇食,盧阿妹也饑不擇食。盧阿妹開始還本分,除了給高有才做飯、洗衣,高有才什么時候欲火上來,她都借勢煽風,讓高有才熊熊燃燒。但很快就變了,而且越來越不可理喻。要珍珠席子,要去洛陽玩,現在居然無端吃史敏良的醋!
雖然同住在一個院子里,但高有才跟史敏良的接觸基本上只是在郡府院子內外走路相遇時的客氣。高有才對這個女人既喜歡又畏懼,總找不到話說。而史敏良見了他一般也只是點個頭,或是禮貌問聲“好”。
有天晚上,高有才被盧阿妹折騰得直喘粗氣,突然叫了聲“黑妹”,盧阿妹當時并沒有說什么。第二天,她脫光了來到窗前反復看,也沒覺得自己有多黑。再次遇到史敏良,她就認真看史敏良的臉和手。她突然明白,高有才是拿她跟史敏良比了。回到家,她關起門來,脫掉衣服,走到窗前。這次,她覺得自己真是黑乎乎的了。她雙手狠狠地拍在大腿上,還故意重重地咳嗽。她突然想起,盧尼芳睡珍珠席子前,一身黃糖色。自睡了珍珠席子后,不知不覺就白嫩起來。她什么時候才擁有珍珠席子啊,都怪高有才無能!又怨又恨,穿好的衣服脫下來,脫了的衣服穿起來。后來,她到院子外摘回一種白色的花,揉碎了往臉上涂。她不知道那花叫什么名字,只是希望可以讓她的臉變白。那花很香,屋里很快就溢滿淡淡的清香,聞起來很舒服。也不知是這花香能催眠,還是折騰累的,她倒到床上很快就睡著了。高有才回來,房里靜悄悄,香氣撲面。他以為盧阿妹躲著,并沒有理會,只等她自己出來。但好久也沒見動靜,走到里屋一看,盧阿妹正光著身子躺在床上打呼嚕。聞著花香,看著盧阿妹的裸體,性神經立即活動起來。他騎到盧阿妹身上,盧阿妹醒了,兩人在木板床的“吱呀”聲中翻云覆雨。
秋天姍姍來遲,但還是來了。那些天,郡府里少有人走動。鞏文秋原來在郡府里教孟華德、孟華永讀書,趙待平的女兒趙小冬偶爾也來住幾天。郡吏有孩子的,也讓鞏文秋一起教。后來,孟嘗為了讓更多的孩子就近上學,讓林可仁在縣府里騰出房子,設了學所。路遠的孩子都住在學所里,伙食由郡府負責。每天早上,鞏文秋帶著孟華德、孟華永和郡府其他孩子一起去縣府,下午放學,再帶著他們回來。上學的有不同年齡層次的二十多個孩子,包括趙待平的女兒趙小冬,何超南的兒子何強。
孟嘗常往地里跑。稻苗抽穗結了稻子。高粱、紅薯等收成在望。有一段時間,孟嘗和郭得品連午餐都吃在地里,他們要培訓一批人才,準備明年在其他幾個縣普遍種植糧食。
史敏良每天上午照例去兵營訓練留守的兵士。下午回來后,就待在屋里做針線。半天里,就到院門外一兩次。高有才覺得這是跟史敏良交流的好機會,他不敢奢望跟史敏良有多親近,只要兩個人能正常來往,見了面有說有笑對他就有好處。史敏良不管是不是孟嘗的妾,馬一虎、林可仁無不像討好公主一樣討好她。世俗如此,他又焉能例外?他名義上是朝廷命官,但鳳凰落水不如雞啊。孟嘗讓他給監摸隊放假,其實跟解散已經沒有差別了。他這個監摸官,在不摸螺的時候,誰也不理他。他無所事事,寂寞孤獨,日子真不好過!
高有才不敢上門找史敏良,擔心史敏良不理他而尷尬。為了在路上與史敏良“不期而遇”,他一個時辰里到院子外走幾次。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天之后,高有才總算在院門口上與史敏良“巧”遇了。高有才估計史敏良不會停下腳步聽他說話,沒等走近,就急忙大聲說了反復在心里練習多次的這句話:“史教官,聽說你功夫很厲害,真想到兵營去看你訓練兵士。”
史敏良看高有才一眼,站住說:“公公在洛陽啥沒見過,還用得著看小女子的功夫!”
高有才說:“我可是說真心話。在洛陽,我陪皇上看過男教官的功夫。女子的功夫這么厲害,我想皇上也沒見過。”
“那你就告訴皇上,讓他到合浦來看吧。”史敏良說完就走了。
高有才轉身望著史敏良離去,明顯感覺一陣風在旋轉。他呆呆地望著史敏良的背影,直到史敏良回屋關上門。
盧阿妹喜歡睡覺。別人喜歡早上多睡,所謂有錢難買朝間夢,她卻習慣睡下午覺。午餐后一躺下,要是高有才不叫她,就睡到太陽快下海時才懶洋洋地爬起來,一邊打哈欠一邊做晚餐。今天不知是否因為感覺到高有才跟史敏良說話,突然醒過來后,再也沒有睡意。她左看右看不見高有才,就開聲叫,聽不到回應,爬起來走出郡府門口,看見高有才站著發呆,便嚷嚷:“喂喂喂!”
高有才回過神來,目光從史敏良屋門口收回,挪步往自家屋門口走。盧阿妹擋在他面前,問:“見著了?去啊!趁現在沒別人,你要怎么不可以?”
“下流!”高有才正眼沒看盧阿妹,自己走了。
盧阿妹緊跟高有才后面,一進屋就大聲叫起來:“你不下流,可當初見了我怎么口水都拖到了地上?”
“你高貴,比誰都高貴,得了吧?”高有才實在不想跟她糾纏下去。
盧阿妹把嘴湊到他臉上說:“那姓史的高貴,找她去啊!”
高有才斷然說:“找不找她是我的事,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好啊!今晚你就自己做飯吧,我不管了。”盧阿妹冷然一笑轉身走開。
高有才擔心她像以前那樣不讓他動,態度有所緩和:“你想造反啊?”
“你不是讓我少管嗎?”里間的房門已關上,聲音是從縫隙透出來的。
高有才覺得他不應該跟盧阿妹這樣吵,自己現在已經成孤家寡人,要是盧阿妹也不理他,他怎么辦?這女人發起脾氣來是不顧后果的,他已經領教多次了。
“別瞎吃醋了。即使我去找人家,人家也不會理我,你擔心啥呢!”高有才推門進房。
“我吃什么醋?我哪有資格吃醋!”盧阿妹抽泣起來,“我一個做飯的,我下流。”
高有才見盧阿妹那樣子,心也軟了幾分,說:“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已經是我的老婆。即使今后有誰看上我,你也是大老婆,得了吧?”
盧阿妹說:“一個閹人,你還想娶幾個啊?”
“好,就一個,再也不娶了。”高有才是想息事寧人。
次日早餐后,高有才騎上馬悄悄去了兵營。兵營就在郡府北面山坡,不用一頓飯工夫就到了。值班士兵攔住他問:“干嗎子的?”
高有才說:“我是高公公。我來看史教官訓練。”
馬一虎帶部分兵士外出了。史敏良正在操場上訓練兵士,只見她筆挺挺地站著,伸著一只手,前面排著的幾十個兵士一個個從她手的上方翻過去。值班兵士朝史敏良跑過去,然后又跑出來,向高有才揮手,說:“去吧。”
兵營也是一律的磚瓦房,房子前也種著龍眼樹。訓練場很大,高有才從大門口快步走過去,走得滿面汗水。史敏良訓練如常,兵士也沒有看他。高有才看著史敏良單薄的軍裝,就想入非非,就看到了風情萬種的閻姬,看到了故作矜持的梁妠。
兵士們翻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史敏良一聲號令,都齊刷刷地立在她面前,然后才解散而去。
“看來我真得給皇上上奏了。”高有才說。
史敏良看一眼高有才,說:“你給皇上上奏,應該說的是合浦人學會了種糧食,豐收在望了。”
孟嘗是位好太守,教珠民種糧食,這是前無古人的事啊!”高有才嘴上說了,但心里并不承認。
出于禮貌,史敏良隨口說:“我要吃飯了。高公公也在兵營里吃一頓?”
這出乎意外的機會,高有才豈有放過之理:“本官十分樂意。”
飯堂里,兵士正埋頭吃飯,史敏良和高有才走進門時,大家都抬頭看著。史敏良說:“這是監摸官高公公。今天來看我們訓練,我請他嘗嘗我們的飯菜。”
“閹人?”有人輕聲問。兵士們交頭接耳,一邊議論一邊看高有才。
高有才知道兵士議論他,但并沒有不好意思。在他看來,宦官并沒有什么可羞愧的,何況他并不是真宦官。想到自己跟閻姬跟盧阿妹夜夜恩愛的情景,心里還美美地笑。
廚工為史敏良和高有才盛來飯菜,史敏良一邊吃一邊問:“高公公到合浦都這么久了,吃慣了吧?”
高有才說:“這里好。宮里東西最多,也沒有合浦魚蝦鮮美。”
盧阿妹做好了鮮美的魚蝦,卻等不到高有才回來吃。她以為高有才進史敏良屋里去了,走過去站在門外聽聲音,里面卻靜悄悄。后來她自己回家吃了飯,躺到床上要睡覺,但好久也睡不著。他沒地方可去啊,妓院他說過不去的。昨天晚上他把她折騰了半個時辰,連她都有點累了,難道他還行,又是大白天!或者,白龍人已經把他扔進海里了?她知道白龍人對高有才恨之入骨。她擔心著,想著,突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那是史敏良走路的聲音。她走到門口看,史敏良果然剛剛經過。史敏良是從兵營回來,每天如此。也就是說,高有才沒有找史敏良。或者他找古先中去了?古先中失蹤后,高有才心上一直有個解不開的結。可是,哪里去找啊?
高有才回到家,盧阿妹已經睡著。高有才不想驚動她,擦干汗水換過衣服,就輕輕躺下了。他也累了。這時,盧阿妹睜開了眼睛。
“做賊去了?”盧阿妹張開雙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吃飯都不見人!”
“你猜我去哪了?”高有才因為興奮,突然覺得完全可以把事跟盧阿妹說透。她總是疑神疑鬼,對他的行動反而不利。
“你能去哪?”盧阿妹又打了個哈欠,“不被白龍人扔進大海就好。”
“說什么話!”高有才不高興了,“我可是朝廷命官,就是孟嘗也不敢把我怎么樣。”
盧阿妹說:“孟嘗是不把你怎么樣,但那些珠民就說不準了。尤其是宋土生那死鬼,把你滅了,朝廷還不知道找誰要人去。”
高有才說:“那些冒名盜賊,你就不用擔心了,據說不是回家,就上山做了和尚。”
老烏鬧郡宴后,孟嘗幾次派人聯系他,要跟他面談。孟嘗從會稽回來不久,老烏的信使便替他們商定時間見了面。孟嘗希望他們不要再背著盜賊的罵名常年在外漂泊。不久,老烏就拿郡府給的資金把大家遣散了。有人回了家,有人上山做了和尚。
盧阿妹說:“即使沒了盜賊,白龍那些珠民,也會隨時把你拋進海里去。”
“告訴你吧,我去兵營了。”盧阿妹的無聊壓不住高有才的得意,“史敏良還請我吃了軍飯。”
盧阿妹怔住了。這是她想不到的,也是她不敢想的。
“你別把我老往壞里想。”高有才覺得躺著講話勁不足,倏地坐起來,看著盧阿妹的臉,“我現在進退兩難,夜明珠不得摸,洛陽又回不了,耗在這里,不結交人還怎么辦?孟嘗不理我,郭得品不理我,馬一虎不理我,現在就只有史敏良這條路了。”
盧阿妹覺得高有才說的也在理,反正自己跟他已經是一家人,高有才日子不好過,她也跟著受罪。她相信,即使他對史敏良有非分之想,史敏良也不會看上他。萬一真有那么一天,她也認了,有點本事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要是史敏良做了高有才的妾,她就是教官的姐妹,身價還倍兒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