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敬平
昆曲伴奏音樂的敘事性
■戴敬平
昆曲作為歷史悠久的傳統戲曲門類,在年輕一代中廣受追捧,這充分體現了文化瑰寶超越時代、直達人性的魅力。以歌曲演唱為主要表現方式的敘事舞臺戲劇藝術,中西皆有,在我們聆聽昆曲、京劇的同時,西方劇院的歌劇藝術也在如火如荼的發展,不過相比于歌劇已經逐漸不再流行,昆曲如今的發展現狀是令人驚喜的。近年來,脫胎于歌劇,但是更加符合時代和觀眾需求的西方音樂劇的發展,同樣也給我們昆曲音樂工作者們以啟迪,昆曲音樂如果要進一步發展,昆曲要永葆生命力,被更新的一代人所喜愛,也必須借鑒其他優秀的藝術門類,比如音樂的敘事要素,就是值得探索的重要部分。
眾所周知,昆曲音樂和伴奏樂隊,傳統上最初是演唱的附庸。相比于西方的歌劇、音樂劇等舞臺藝術先有劇本,再有唱詞和譜曲,我國以昆曲為代表的戲曲藝術,是先有各種“曲牌”,也就是先有固定的曲目和曲調,并且可以單獨表演而無劇情要求的。從元代開始發軔的雜劇開始,形成了先撰寫故事——接著選擇曲牌,排列曲牌——接著根據曲牌填詞的獨特創作方式。相對來說,撰寫新的曲牌的作品是比較少的,大多數的作品都是集合了當時最為精彩,最為流行的曲牌進行演繹。相同的曲牌在不同作品、不同故事、不同角色和不同的情緒之中,自然需要不同的表達,而這里,就是伴奏樂隊所要注意的地方。
首先,相同的曲牌出現在不同的情節位置,除了表演的演員需要給出不同的表演方式之外,作為伴奏樂隊,是否要在節奏、配器等具體領域,給出不同的演繹呢?比如《長生殿·酒樓》與《牡丹亭·離魂》中,都有精彩的《集賢賓》曲牌唱段,一個激昂憤慨,一個肝腸寸斷,同樣的曲牌之下,不僅是情節、故事、角色的完全不同,同樣也為伴奏樂隊提出了極大的要求??梢钥吹剑瑐鹘y的昆曲曲譜并沒有忽視這個問題,提出了用不同的“調性”來區分相同曲牌,可見古人已經開始注重伴奏本身的敘事性。雖然這些曲牌并非原本即是為劇情所作,但是無論是選擇這一曲牌的過程,還是伴奏演繹的過程,都必須是與劇情所貼合的。如果同樣的曲調旋律,能通過不同的節奏、調性,甚至不同的樂器演繹,使觀眾立刻感受到這場戲需要表達的氣氛,這就是音樂能夠參與敘事的力量所在。
其次,在曲牌與曲牌之間,有大量的科介部分的喜劇效果,同樣依賴于伴奏的精彩。如《三岔口》,兩位主角在黑暗中搏斗,互相摸索對方的位置、思考對方的來頭和門路,此時舞臺上具備著充分的喜劇元素。喜劇元素來源于劇作情節的結構,來自于角色的念白與滑稽的動作,同時也非常依賴伴奏樂隊的配合。雖然此時沒有旋律,但具有詼諧性質的鑼鼓時不時地輔助,對于舞臺的烘托是一部分,而更值得注意的是伴奏鑼鼓產生的某些預見性,比如,任堂惠與劉利華同時后退,背靠背撞在一起這一喜劇效果,觀眾不僅僅是通過兩個角色的走位而感受到的,同時此時伴奏里相撞那一刻的鑼鼓響起,對于這個滑稽場面不僅是烘托,同時也是一種預見性。正是伴奏樂隊營造的一個詼諧、幽默、輕松的氛圍,使得觀眾能夠預知到劇情的走向是往皆大歡喜的方向,而不是你死我活的結局,這一點正是伴奏能夠給予觀眾的。
昆曲劇目的曲牌、配樂曲譜,都是經過長期的試驗,舞臺演出的經驗,數百年的摸索而匯聚而成的,本身就是一個不斷實踐、不斷提高的過程。作為伴奏樂隊,如果僅僅是根據曲譜亦步亦趨,反而是違背了當初創制曲譜的樂隊探索者們的初衷。如何精益求精,讓伴奏樂隊的配樂更加能夠烘托劇情,展現不同場景的不同氛圍,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