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日動詞帶處所賓語的語義特征

呂達珊

【摘要】漢語動詞和賓語之間的語義關系多種多樣，其中以“吃食堂”為代表的處所義賓語一直是研究的重點。而日語由于黏著語的特性帶有格標記，其動詞和賓語的語義關系一般僅為受事。然而有一些日語動詞所帶的賓格卻表現出了非受事的語義。本文以「廚房を手伝う」為例，從語義分析的角度探討了日語多重語義動詞及其所共現的處所名詞的語義特征。

【關鍵詞】動詞 處所賓語 非受事 處所義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6）09-0086-02

一、漢語動詞帶處所名詞的語義

漢語為獨立語，動詞和賓語的關系由位置決定，動詞和賓語之間的語義關系復雜，《動詞用法詞典》對動賓關系的語義類別分類最為詳盡，多達14種。其中，以“吃食堂”為代表的動賓結構的相關研究一直廣受關注。

以朱德熙（1982）為代表的大部分學者都從語義分析的角度，認為“吃食堂”中的“食堂”是處所，即“在食堂吃飯”的語義。

李臨定（1990）提出，“V+處所”可以用“V+哪兒”提問，或者說“V+處所”與“V+哪兒”有變換關系就是處所角色賓語。例如：逛頤和園→逛哪兒；睡沙發→睡哪兒；晾鐵絲上→晾哪兒。

任鷹（2000）王占華（2000）從轉喻角度分析，認為“吃食堂”中的“食堂”非處所賓語，而是在表達中未出現的受事賓語“飯”，即“吃食堂的飯”的語義。“（吃）食堂”指“（吃）食堂的飯”、“（讀）補習班”指“（讀）補習班的課程”、“（教）大學”指“（教）大學的課”或“（教）大學生”，三者都是受事賓語。并用加量詞的辦法驗證。例如可以說“吃了幾頓食堂就把他吃膩了”、“平時看書自學，星期天再讀兩節補習班”、“寧教十節大學，也不教一節小學”。

本文認為，象“逛公園、睡沙發、跑操場”等是屬于比較特殊的動賓結構，這一類動詞一般不帶受事賓語，因此當它們進入“動詞+處所賓語”的構式中，其所帶的處所賓語一般是表處所的語義。而“吃食堂”為代表的動詞帶處所賓的構式，其處所賓語的語義到底表示受事還是處所，卻不能一概而論。通過對語料的檢索和分析，在不同的語意環境下，該構式中的處所賓語表示的語義也隨之不同。

⑴a.夏雨最大的生活問題就是吃飯，中午在學校吃食堂，晚上時常到街上吃，有時到同學家蹭飯，或者到同學家入伙。

b.夏雨最大的生活問題就是吃飯，中午在學校去食堂吃，晚上時常到街上吃，有時到同學家蹭飯，或者到同學家入伙。

c.*夏雨最大的生活問題就是吃飯，中午在學校吃食堂的飯，晚上時常到街上吃，有時到同學家蹭飯，或者到同學家入伙。

⑵a.比如，她做飯很好，但我們全家除在節假日能偶爾吃到她做的飯外，通常都是吃食堂。

b.比如，她做飯很好，但我們全家除在節假日能偶爾吃到她做的飯外，通常都是在食堂吃。

c.比如，她做飯很好，但我們全家除在節假日能偶爾吃到她做的飯外，通常都是吃食堂的飯菜。

（以上a.組例句來自：北大ccl語料庫）

例句（1a）表示的是處所義，才能和后面出現的“街上、同學家”等地點一致，（1b）突出食堂這個地點，而（1c）劃線部分表示的是飯，無法和后面出現的地點呼應，與原句意思不符。（2a）原句想表達全家人希望吃到她做的飯，而不是食堂的飯，此處的“吃食堂”包含的是受事義，（2b）“在食堂吃”沒有出現受事，強調的是處所，而（2c）將受事賓語補充完整后，與原句意思一致。

當我們把處所賓語從構式中分離出來，用“在”將其限定在處所格的位置，發現大部分的例句都表現為“在+處所+動詞+受事”的構式，如“在食堂吃飯”等。然而卻有一部分例句不出現受事。

⑶a.說辦公共食堂“只是為了表現一下共產主義風格，在食堂吃不如回各家各戶吃得省。”

b.“不用了，何必呢？”杜梅說，“我中午在食堂吃就行，下午還要上班。”

c.老三下了班，就早早跑過來幫忙做飯，自己也不在食堂吃，到這邊來吃。他跟靜秋兩個，一個燒火，一個炒菜，配合得還挺默契。

（以上：北大ccl語料庫）

例句（3）劃線部分中的處所名詞不處在賓語的位置，而動詞后面不需要帶受事賓語，表示句子的重點在處所，而不在受事。我們可以用特殊疑問句來說明，如：“在哪兒吃？”“在食堂吃”；“在食堂吃什么？”“在食堂吃飯”。例句（3）用“吃食堂”來置換，句子的意思沒有變化。也就是說，“吃食堂”到底在句中表示處所還是受事，我們可以用不出現受事的“在+場所+吃”來置換，如果句子成立并與原文意思一致則表示處所義。

二、日語處所賓語接動詞

日語賓語和動詞之間有格標記，要用「を」來連接，后接他動詞時「を」前的名詞表示受事。

楊敬（2014）較為全面的探討了格助詞「を」的原型義及其語義擴張，在提到空間對象時，將其視為被作用的對象，并將其下分類為“通過的空間對象”、“離開的空間對象”、“進入的空間對象”、“經由的空間對象”、“方向的空間對象”五類。但不管從哪一類來看，都沒有包含以下的表達。

⑸客が來ない間は、靖子も廚房を手伝うことになる。

沒客人上門時，靖子也得去廚房幫忙。

「容疑者Xの獻身」 東野圭吾

在這個例句中，「廚房」作為一個處所名詞，不是「手伝う」動作作用的對象，而應該理解成「廚房で手伝う」。對比漢語的“吃食堂”，兩者的構式十分相似。「手伝う」這個動詞帶處所賓語時，是否衍生出了非受事的處所義？進行語料檢索后，我們發現有29例的構式為「場所+を+手伝う」，而「場所+で+手伝う」的構式僅有3例。相關的語料舉例如下。

「場所+を+手伝う」構式

⑹祖母、つまり今年で六十二になる構治の姉が、郷里の下関で経営している喫茶店を手伝うことになっている。

戀文 連城 三紀彥（著） 新潮社1984

⑺重聡は戀人の美紀（內山理名）にプロポーズするため、東京を引き払い実家の桃農園を手伝う彼女を訪ねる。

京都新聞 京都新聞社 2005/6/29

⑻自分たちは誰かの看病をしたり、店を手伝ったりしながら毎日を忙しく送ることに馴れてしまっていたのだ，と緑は言った。

ノルウェイの森 村上春樹

「場所+で+手伝う」構式

⑼大學で心理學の勉強をしてアルコール依存癥のカウンセラーの資格を取ったり、病院で手伝ったりして、日本へ戻って來たんですよ。

山谷からの手紙 清水 須巳子（著） 清水弘文堂書房1996

「手伝う」這個動詞的受事一般為事或人。如

⑽a.隣家の引っ越し[家業]を手伝う （明鏡國語辭典）

b.だれも彼を手伝わなかった （小學館）

當出現場所名詞時，應該如例句（9）用表動作發生場所的格助詞「で」來提示。而例句（6）、（7）和（8）中的格助詞「を」換成「で」之后，句子的意思依然不變。

′⑹祖母、つまり今年で六十二になる構治の姉が、郷里の下関で経営している喫茶店で手伝うことになっている。

′⑺重聡は戀人の美紀（內山理名）にプロポーズするため、東京を引き払い実家の桃農園で手伝う彼女を訪ねる。

′⑻自分たちは誰かの看病をしたり、店で手伝ったりしながら毎日を忙しく送ることに馴れてしまっていたのだ，と緑は言った。

也就是說，「場所+を+手伝う」構式中，用「場所+を」的形式來表達處所義。

那是否所有「場所+を」的形式，接在他動詞前都表示處所義呢？我們還找到下面的例子。

⑾a.発達研究所を助けたいから。

b.弁當屋を助ける。

c.用意の調った頃、奧様は臺所を他に任せて置いて、丑松の部屋へ上って來た。

d.なら、そこにいるついでに、おれの留守の間、店を見ててくれねえか？

（以上：現代日本語書き言葉均衡コーパス）

如果把句中的格助詞格助詞「を」換成「で」，則如下面的例句。

′⑾a.発達研究所で助けたいから。

b.弁當屋で助ける。

c.*用意の調った頃、奧様は臺所で他に任せて置いて、丑松の部屋へ上って來た。

d.*なら、そこにいるついでに、おれの留守の間、店で見ててくれねえか？

在′⑾中，只有′（11ab）經過格助詞的更替后，句子意思不發生變化，而′（11cd）則意思發生了變化。這說明在例句（6）（7）（8）（11ab）中「場所+を」表示的是處所義，

在本文找到的例句中，「手伝う」和「助ける」這兩個能帶「場所+を」表處所義的動詞意義非常相近，而且所帶的處所賓語也有一些共性。

「手伝う」的語義并不復雜，其所帶的受事賓語一般為人或事。在「広辭苑」和「明鏡國語辭典」等詞典中的解釋均為「他人の仕事を助ける。てだすけをする。」，并包含「他人の助手として、手助けをする。」的語義，即「手伝う」的動作者為輔助人員，而處于這個場所中的主要動作者由于得到輔助而受益。

而「助ける」同樣具有“動作者為輔助人員”、“主要動作者受益”這兩項語義。

通過對例句中出現的處所賓語進行分析，我們發現與這兩個動詞共現的處所賓語具有這樣的語義特征：該處所中存在一位主要動作者或責任者；該處所具有較多的事務，需要輔助人員。因此，動詞和處所賓語的語義正好相符。

在（表一）中符合條件的處所名詞已經蘊含著動詞「手伝う」和「助ける」所需的受事對象人和事，因此這些處所名詞出現在和動詞關系最緊密的賓格位置時，句子依然成立。而不符合條件的處所名詞，則無法出現在賓格的位置上。

三、結語

漢語沒有格標記，因此在處理動賓結構上，更注重動詞和賓語之間的語義關系。而在日語中，名詞在句中的成分由格助詞來提示，一般不會出現名詞后的格助詞發生變化，而意思不發生變化的情況。尤其是日語用「を」提示賓語，人們容易將賓語單純地看成動詞的受事，而忽略兩者間的語義關聯。但現實中卻存在這樣的例子，「場所+を」表示的是處所義，并可以和表處所的格助詞「で」互換。雖然這樣的例句和動詞為數不多，但也為日語動賓結構增加了一個新的語義。

參考文獻：

[1]李治平.“吃食堂”類短語成活的多維分析[J].云南師范大學學報，2005，（1）：45-47.

[2]盧福波.非常組合的“動+處所賓語”[J].南開語言學刊，2005，（1）：69-75.

[3]任鷹.“吃食堂”與語法轉喻[J].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2000，（3）：60-67.

[4]唐依力.漢語處所范疇句法表達的構式研究[D].上海師范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2.

[5]王建平，范琳.認知語義學視角下的“吃NP”結構語義研究[J]現代語文，2014（5）：72-74.

[6]王占華.“吃食堂”的認知考察[J]語言教學與研究，2000（2）：58-64.

[7]楊敬.格助詞「ヲ」的原型義及其語義擴張[M]南開大學出版社，2014.

[8]張智義，倪傳斌.“吃食堂”認知語法研究的反思[J].云南師范大學學8報，2012，（3）：45-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