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張剪發椅的發型店

胡瑢

只有一張剪發椅的發型店

胡瑢

第一次走進福州正大廣場25層的“好·形象”工作室,十個人大概有九個人會納悶:這是咖啡館?圖書室?抑或只是一間小小的私人會所?

這時,被客人們叫“阿杰”的賴金杰總是特別得意:“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告訴記者:“裝修前與設計師溝通的時候,就希望最終呈現的效果是不要讓客人一進門就覺得這是個發型店,而是把它當成一處休閑、放松的空間。”

說起來,像這樣只有一張剪發椅的發型店,全福州估計獨此一家。

在臺州,突然遇上了更好的自己

在美發行業已經耕耘了21個年頭的阿杰,絕對是個享樂主義者。曾經有6年的時間,他過著“賺到錢就辭職背包去玩,錢花光了再換一家發型屋找活干的生活”。他說自己貪圖新鮮,在哪兒都待不住,福建、廣東、廣西、云南、浙江……6年間換了近20家發型屋。

2003年,他“流浪”到了浙江臺州。原本以為這次跟以前一樣也待不了多久就會拎著包繼續上路,沒想到,在這里阿杰遇上了改變自己一生的“貴人”。

某天,老板帶了一個23歲的分店店長來給大家上課,當時已經25歲的賴金杰很是不屑。“一個小屁孩能教我什么?”但他沒想到,就這樣一個小屁孩,卻在臺上把剪、染、燙各個細節講得頭頭是道。“突然間覺得無地自容,原來那么多年,自己只是在混日子,根本不懂何為剪發。”經過與老板的一番長談,他感覺自己眼前像是打開了一扇通向未知世界的窗戶:“是他,讓我知道了什么叫目標、什么叫責任,直到那時候我才真正明白了一位出色的發型師到底是什么樣的。”

第二天,阿杰老老實實地從頭開始學習調染、卷發,了解洗發水的成分和不同發質頭發的結構……“學習成為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每個月,我都至少去上海進修兩次,還自掏腰包參加多個海外大師班提升技藝。”他告訴記者:“了解得越多,越覺得知識不夠用。沒想到從前那么不愛學習的自己,竟然也有求知若渴的一天。”勤奮加天賦,不到一年,阿杰就當上了這家擁有20幾位資深發型師的大型美發店的店長。

2009年,已經成為歐萊雅培訓導師的阿杰回到福州,和好友一起在津泰路開了家當時全福建最貴的發型店。雖然業績一度令同行艷羨,只可惜才一年多,合伙人就因病去世。再三考慮之下,他決定把店賣掉,到同行好友阿山的店中暫駐,慢慢尋找機會。“這幾年從阿山身上學了很多好習慣,讀書、聽古典樂、長跑……才發現原來一個人可以這樣生活和工作。”

在福州,愛上馬拉松和閱讀

有趣的是,在老客人眼中,阿杰最令人稱贊的,反而是他在工作之余的“不務正業”——讀書、聽古典樂和跑馬。

說起當初被同行好友帶動著一起跑步,他笑稱原本是為了減肥,不想從此跑上癮。如今的“跑步之與我,不是一時興起,不是豪言壯舉,它是一種不死的欲望,是與疲憊生活的正面交鋒,是平凡生活里的英雄夢想……”,他用馬拉松官網手冊的這句話向記者詮釋了跑馬對自己的意義。

“你以為跑步對我來說是件輕松的事嗎?當然不是!每個跑步的清晨,我也會百般掙扎。尤其是冬天,也需要極強的意志才能離開熱乎乎的被窩。”阿杰說,“問題是,如果我向自己懶惰妥協了一次,那么必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因為要跑步,個人意志得到了鍛煉；因為要跑步,休息時間里不再只有吃喝與睡覺。他加入了幾個跑群,遇見了一群可愛的跑友,這些有著不同人生軌跡和價值觀的跑友和阿杰成為志趣相投的朋友,對于成年人來說,能夠再次收獲這樣純粹而簡單的友情,本身就是一個奇跡。阿杰說,自打迷上跑步的兩年多時間里,自己一直享受著這些美妙的遇見。

跑著跑著,挑戰馬拉松又成為他給自己確定的下一個目標。不到兩年時間,阿杰拿回了33塊馬拉松獎牌,從廈門到大連,從四川到上海,甚至一路跑到了東京……他笑著說:“如今客人們提起我,都不提我頭發做得好,而是‘我的發型師太厲害了,又拿了塊獎牌’。”

他告訴記者:“開始自己也納悶,后來才想通了,身為一個發型師,頭發做得好是天經地義,不值得夸耀。但會跑馬、愛讀書,卻是個人魅力的極大加分項。”

而讀書和聽古典樂的習慣,阿杰說自己是受了好友阿山的感染。

在臺州時,他處于在專業上求知若渴的時期,主要看與專業相關的技術書籍；回福州自己開店后,又買了很多管理類的書；到阿山店中暫駐時,受阿山影響開始閱讀經濟學和歷史類的書。說起印象最深的幾部書,阿杰掰著手指一一道來:《你在為誰工作》《誰動了你的奶酪》……

說著說著,阿杰拿來自己最近讀得欲罷不能的小說《典當》。他告訴記者,這部小說在富有趣味性的同時,還有豐富的知識。通過閱讀這部小說,可以深入了解到中國古玩書畫、奇石珠寶、古董文物的方方面面,真是大長見識。

他調皮地笑道:“我覺得呀,一個不愛閱讀的馬拉松選手不會是個好發型師。”

打造剪發與美學結合的生活空間

這幾年,阿杰多次前往臺灣、日本和港澳學習培訓、提升技能。去的次數多了,他發現在這幾個經濟發達的國家和地區,竟然幾乎看不到路邊有美發店。“都開在寫字樓里面呢。”幾次聊天中,外地的同行好友也紛紛表示,自己所在城市也已經出現了這種潮流。

在前往南京、上海等地考察之后,2015年3月,他和一位同行好友合伙在正大廣場21樓開了間56平方米的工作室。“開之前非常緊張,不知道客人認不認可。結果不到兩個月就后悔了,怪自己當初膽子小,租的場地太小,沒辦法為客人提供更好的服務。”

2016年5月,賴金杰重新在25樓租下一間75平方米的套房,另起爐灶,才有了這間從裝修到陳設處處都透露自己的個性和品味的個人工作室。

75平方米,裝修費22萬元,隨便一只榆木沙發就要3000 元,洗手間光硬裝就花了一萬多,這還不包括那張市價近兩萬、帶按摩功能的洗頭床……連刷墻的漆都調試了好多遍才調出讓他滿意的綠色來。休閑區一整排的書架最搶眼,從經濟到管理再到文學、歷史……應有盡有,一旁掛著亮閃閃的33塊馬拉松獎牌。書架對面是酒柜,做發型的時候,順手酹上半杯紅酒或者威士忌,客人一邊小酌一邊欣賞肖邦的夜曲一邊染發,度過愜意的一段休閑時光。

剪了21年頭發,阿杰覺得以自己目前的水平,想要在技術上有大飛躍,“相當于從90分考到95分,太難了。但是,技術有限,審美品味的提升卻是無限的”。看似無關的跑馬和閱讀,事實上對專業技能的提升有著“潤物細無聲”的作用:前者培養他堅韌的性格和良好的體能,后者令他對藝術的感受更加細膩。

在阿杰看來,這種個人發型工作室不同于傳統發廊,是一種升級。“中國有接近3億的中產階級。想要吸引這些層次的客戶,就得讓自己被他們認可。現在不是流行供給側改革嗎?只有自身業務精進了,才能為客人提供更好的服務。”

他告訴記者,美發店在經過了2012年的鼎盛時期后,現在已經開始走向下坡路。“記得有個省的美發美容行業協會會長說,去年該省美發店的數量同比前年減少20%。福建也有這種趨勢,未來幾年美發行業還會面臨大洗牌。”他說,“未來的美發行業將走向兩個極端,一個是大型美發連鎖店,另一個便是各有特色的個人工作室。”

5月份開業至今,目前“好·形象”工作室每個月能接待120個左右的客人,營業額可以做到月均三四萬元。在阿杰的設想中,“最理想的狀態,是一個月接待180個左右的客人。忙而不亂,既工作充實,又不至于沒有私人時間。”

若是客人越來越多呢?

“如果超過我的個人能力,那就要啟動價格這根杠桿了。通過提價,讓客人數量維持在月均180人次左右,才能保證讓每位客人享受到更好的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