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福州脫胎漆器的學習與思考

林南

關于福州脫胎漆器的學習與思考

林南

福州脫胎漆器是具有獨特民族風格和濃郁地方特色的中國傳統藝術珍品,歷來以輕巧的質地、雅致的造型、澄明的光澤和精致的做工聞名中外。它繼承了中國幾千年漆器工藝的優良傳統,而又不斷發展創新,日臻完美。2006年5月20日,其制作技藝經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一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一直以來,我都對家鄉這門工藝美術十分喜愛。借著這次社會實踐的機會,我來到啟蒙老師方曉輝2007年成立的漆藝工作室,對福州脫胎漆器及其制作工藝進行了細致、全面地了解、體驗和學習,深刻感受到了它的魅力所在。

開始時,老師先向我述說“漆”這一物的特點。他告訴我,脫胎漆器的漆又稱大漆,是漆樹韌皮內流出的白色粘性乳液加工而成的天然樹脂涂料。數千年來,漆在中國人生產生活中發揮重要作用,在中國文化中烙下深刻印跡。聽老師的述說后,我感到好奇:最早的漆器出現在何時呢?事后我查閱相關書籍,了解到在河姆渡遺址上發現的朱漆木碗,可算是當今世界的漆器“鼻祖”。

之后的幾天,我在工作室每天參與一個步驟的脫胎漆器的制作,大致明白了脫胎漆器的制作過程。它的制作方法有兩種:一是脫胎,就是以泥土、石膏等塑成胚胎,以大漆為粘劑,然后用夏布（苧麻布)或綢布在胚胎上逐層裱褙,待陰干后,脫去原胎,留下雛形,再經過灰底、打磨、髹漆、研磨等工序,最后施以各種裝飾紋樣,便成了光亮如鏡、絢麗多彩的脫胎漆器成品；二是用木頭及其他材料做胎,以硬材為坯,不經過脫胎直接髹漆而成。

幾日的觀摩學習讓我躍躍欲試,想自己獨立制作一個脫胎漆器。老師笑著說:“制作一個脫胎漆器,每個步驟都需花費很長時間,在你開學前想要完成一件脫胎漆器是來不及的?！蔽衣犃撕?頗為遺憾。然而,正因其制作工藝復雜,故其價值也不菲

當然,其價值不菲還有一原因,那就是大漆這一種材料的珍貴。曾有詩贊曰:“生漆凈如油,寶光照人頭。搖起虎斑色,提起釣魚鉤。入枝三分厚,光澤永長留。”描述的正是大漆光澤明麗而又防腐蝕、防滲透的獨特性質。漆不僅堅固,而且耐舊,飽經雨水沖刷洗滌不褪色、不變色。正所謂:“滴漆入土,千年不腐。”

在知道自己無法獨立完成一件屬于自己親自制作的脫胎漆器后,我也靜下心來,認真幫助老師完成了一些“簡單”工序。說是“簡單”工序,但對于我這個在此之前從未接觸過漆器制作的人來說,還是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在粘蛋殼前,由于底層大漆刷得不夠厚,導致蛋殼粘上后會被磨透；又或是由于空氣濕度太大,漆干得過快,來不及粘不上蛋殼；還有被老師批評粘上的蛋殼排列毫無美感等等。這些問題看似瑣碎,且僅出現在粘蛋殼這一步驟中,但對一件漆器之后的制作過程卻存在很大的威脅。至此,我才真正了解到,漆工藝需要十分細心,它的每一環節都是層層緊扣著的,不容絲毫錯誤。

上二層漆這個環節要求更加嚴格。需要的不僅是細心專注,更重要的是手感。制作者必須時刻敏銳地感受手上漆的厚度。太厚漆會裂,太薄又等于沒刷,不均勻那就是失敗品。每個步驟都必須做到精益求精。

脫胎漆器實踐體驗期間,我還跟隨老師前去觀賞2016年國際漆藝雙年展。這次展覽意在營造福州濃郁的漆文化氛圍,推動福州漆藝產業發展。通過這次觀展,我了解到福州漆藝創作面貌的形成、發展與福州乃至福建深厚的本土文化語境密不可分。

另外,我還參加了“非遺走進設計,設計走進生活”主題分享會。分享會邀請了漆藝工匠、新生態漆藝藝術家、行業設計師、經營業者以及漆文化愛好者參與分享交流會。分享會共同探討了傳統工藝如何在當代藝術下尋求新的發展、工匠精神所給予年輕人從業的精神感悟、漆藝術在生活化進程中該如何融合以及漆藝術未來產業化發展可行性等方面的課題與思考。

這些交流與分享的問題,促使我對脫胎漆器行業蒙生了思考。福州脫胎漆器是我國著名的漆器品種,但近二十年來卻逐漸陷入嚴重的生存危機。在漆藝保護基地,我看到老師傅們做的產品多數還是很傳統,器形和圖案就幾種,披麻披灰的程序一成不變。但是現在的主要消費群體是青年人,他們想買時尚新穎的器物。所以,脫胎漆器的創新求變成了我們共同面臨的挑戰。老師也曾告訴我,脫胎漆器是高度藝術化的商品,需要不斷創新,才能贏得市場。并且他還說:與日本院校從木工開始教授的方法不同,我國培養脫胎漆器藝人注重技法。這使許多髹漆藝人在器形上的原始創新能力受到限制。

我想這個行業需要投入更多的人才與物力。同時,脫胎漆器的保護非常需要政府的扶持。不僅福州市政府要重視,既然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國家層面也應該重視,并出臺方案措施,重視人才培養,加大資金投入力度。

在老師的工作室我還了解到漆畫。它是福州脫胎漆器藝術發展過程中衍深出的一個新畫種,是上述所提到的一種漆器的創新。1914年從美術院校畢業的一些美術工作者把漆器裝飾工藝技法用于繪畫,創作出了一批漆畫作品,首次以獨立畫種參加全國美術展覽,受到美術界和群眾的關注。從此,福建漆畫從實用美術進入觀賞藝術領域。

我參與的漆畫創作步驟是漆畫的打磨。我發現這是一個很費功夫的活:必須小心再小心,因為前面凝結著其他人的心血,一旦失敗,功虧一簣!這個活需要花好幾天的功夫。一塊漆板要反復打磨多次,分別用磨石、水紗布、極細的瓦灰打磨,將黃漆線條以黑底面磨得渾然一體,直到整個漆面非常平滑。

這次的脫胎漆器實踐,有開心也有痛心,有驚喜也有擔憂。十分開心能有此機會近距離接觸、深層次了解福州脫胎漆器制作,又十分痛心漫長歲月對這一手藝造成的傷害。十分驚喜,能參與如此精細的制作過程,又十分擔憂脫胎漆器當前的產業前景。這也許就是新舊交替,就是傳統與新需求的碰撞。但流傳百年的手藝必有其精粹所在,新的碰撞也必會閃出更燦爛的火花!希望在不久之后,我能再次回到這里,為這門手藝盡一份綿薄之力。

（作者單位:中國美術學院設計藝術學院1995藝術設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