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傷的清明節

※ 吳作

感傷的清明節

※ 吳作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這詩句非小孩子所能理解的。當我年幼無知時，在清明節這天，我早早就起床了，在一旁觀看奶奶、媽媽在忙碌著宰雞、煎蛋包、煮豬肉……當一切工作都做好了，父親便挑著裝有這些物品的重擔，我們這些孩子拿著草席，一齊走向嶺頭拜祭祖先。來到祖墳，父親便先給祖墳添上泥土，鏟除雜草，然后在墳上壓著福紙、插上香燭，并叫我們這些小孩子學著做，說這是祖先被埋葬的地方，要記得永遠祭念。可是，我們當時聽得不是很理解，不愛添土、除草這等活兒，偏愛周圍的花花草草，我們互相追逐、盡情歡叫……父親也顧不了我們，只好無奈地說：“當你們長大后，你們就懂事了，就不會這樣了。”

父親說對了。當我們玩過了天真的童年時，面對每年一度的清明節，我們內心有說不出的感觸。

在我24歲參加工作這一年，奶奶永遠地離去了。我本想在參加工作后，買許許多多吃的用的，好好地孝敬奶奶時，不料奶奶卻走了。

第一年拜祭奶奶的那個清明節，父親一直在房間里哭。當媽媽準備好了拜祭的用品后，我們幾兄弟挑著雞、肉、蛋等物來到奶奶的墳頭，默默地添土、除草、上香……我們都盡量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可當我們幾兄弟跪下來拜時，奶奶生前對我的種種關愛、百般愛撫一下子又涌現心頭，可如今奶奶竟化成了一座土墳，我禁不住地放聲痛哭。哥哥和弟弟也哭了，哭得那么悲愴！那次拜祭，我們是在哭聲中完成的。在回家的路上，哥哥叮囑我們一定要擦干眼淚，以免讓父親看見。還叮囑我們今后要好好工作，干出一番業績來告慰奶奶的在天之靈。

此后的幾年清明節， 我們幾兄弟不管身在何方，都會趕回來，為的是永遠祭念祖先，尤其是祭念最親愛的奶奶。可父親從不肯和我們一起去，我們理解父親，他是怕在孩子們面前情難自控，不想讓哭泣把場面搞得太難過。在拜祭奶奶時，我們都小心翼翼，因為我們都很了解各自的內心感受——一樣的懷舊，一樣的傷悲。

今年的清明節，父親終于有勇氣和我們一起去拜祭奶奶了。畢竟，時間已經走過了七年。我們都變得堅強了，也相信父親情能自控。可是，當父親一走到奶奶的墳前，他竟然脆弱得站不住，一下子癱倒在地，大哭：“娘啊！娘啊——娘啊——”一聲比一聲悲傷，眼淚一把一把地往下掉。我年幼的女兒不解地望著父親。我忙叫女兒：“去！去幫爹爹抹眼淚，叫他不要哭。”女兒很聽話，亦步亦趨地走到父親的面前，用小手一抹又一抹地幫她爹抹眼淚，口甜甜地說：“爹爹不哭，爹爹不哭……”這情景，使我對人生真是無限感慨！——親愛的奶奶，已經長眠地下；昔日剛強的父親，也日漸蒼老；小時候在這嶺頭上追逐玩耍的我們，已經為人夫為人父；年幼的女兒，正在一天天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