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傳播的倫理失范分析——以“東方之星”沉船事件的報道為例

余靜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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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傳播的倫理失范分析——以“東方之星”沉船事件的報道為例

余靜荷

【摘 要】悲情傳播是以災難現場彌漫的悲情為主要報道內容的情感傳播。本文以“東方之星”沉船事件為例通過媒體過度悲情傳播的表現及負面影響，分析媒體在傳播悲情時沒有把握好合適的尺度的原因及應對策略。

【關鍵詞】悲情傳播 倫理失范

一、“悲情”現象

2014年6月1日晚上9點30分許，重慶東方輪船公司所屬旅游客船“東方之星”在由南京駛往重慶途中傾覆。事發游輪上共454人，其中成功獲救12人，遇難442人。沉船事件立刻成為各家媒體的頭條。在“東方之星”沉船事件的悲情傳播中，不難發現我國媒體，特別是新媒體對“度”的把握并沒有掌握很好，出現過度悲情傳播的現象。

（一）導演悲情

在此次江難發生后的最初幾天，大量媒體刊發或轉載一些題為《救援一線，中國最帥的男人都在這兒啦》、《孩子，別哭，我在長江，已經回到母親懷抱》等催淚文章，急于用版面替家屬表達感動，或刻意煽情引發受眾感動，模糊了災難性事件新聞報道的重點。此次事件的報道中，媒體最先主要集中在救援上，這似乎沒有什么問題，但當新聞焦點由救援人員本身代替救援現場導致新聞失焦，這就是問題了。獲得2015年普利策“突發新聞報道獎”的《西雅圖時報》為我國媒體做出了很好的榜樣，很好地詮釋了如何在分秒必爭的節奏中快速準確又富有感染力地講述故事。在事態報道的滾動更新中快速啟動了對此次災害的問責報道，深入探討其是否能夠避免等理性報道。而我國媒體對此次災難報道更多是感動式新聞。一種對于悲情的開發，追求悲情的聳動性效果，把悲情看作一種能吸引大眾眼球，提高點擊率的工具。

（二）強化悲情

這樣的突發災難事件，根據新聞價值必然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使得我國媒體如同強迫癥病人，蜂擁而至。瀏覽各門戶網站和相關信息，不難發現此次報道各家媒體報道的內容同質化格外嚴重。也許是為了避免報道中的二次傷害，各家媒體用的幾乎是通稿，同樣的事件、人物、照片反復循環地播發。例如：《消防員憶尋獲3歲女孩遺體：手緊捏一袋餅干》、圖片《沉船事故最小乘客母親：爸媽沒了，孩子也沒了》等在每個門戶網站都有。無論是時間之長、頻率之高、規模之大都令人咂舌。這樣的行為，首先是對媒體資源的嚴重浪費，其次，不斷重復的畫面，會將受眾最初的對于信息的好奇心、對于遇難者及其遇難者家屬的同情心轉化為關于此類信息的厭煩和排斥。

（三）渲染悲情

我國有個傳統殯葬習俗——“頭七”，即人去世后的第七天，亡者魂魄會返家，家人應于魂魄回來前，為亡者魂魄預備一頓飯。［1］這一天，幾乎所有的頭條都是類似“遇難者‘頭七’，現場舉行悼念活動”，同時在微博、微信這樣的平臺各家媒體的官微、公共號，也不斷轉發這樣的信息，在官微、公共號的帶動下，群眾也紛紛轉發，微博一直籠罩著凝重、悲慟的氛圍。特別要說的是新浪那天推出了特別策劃——“后會無期”，點開網頁，就會自動播放歌曲《后會無期》，網頁適時出現歌詞“當一艘船沉入海底，當一個人成了謎，你不知道，他們為何離去，……”這是韓寒導演的電影的同名主題曲，知名度、娛樂性都極強。盡管第一段歌詞看似“適合”此情此景，但這是赤裸裸得娛樂悲情，利用悲情元素包裹著娛樂來博得點擊率。不僅會對遇難者家人帶來二次傷害，更會讓公眾覺得這是媒體對人性的極大的不尊重。

二、“悲情”原因

以上結合實例分析了媒體過度悲情傳播的表現及負面影響，不得不對媒體的行為進行反思，找出媒體悲情沖動的原因。

（一）媒體刻意追求的煽情式悲情

1、新聞價值

一個事件作為新聞刊發的首要條件就是具有新聞價值。根據美國希伯特在《現代大眾傳播工具概論》和麥克道格爾在《闡釋性報道》中所提出的新聞價值五要素包括：及時性、接近性、顯著性、重要性、人情味。“東方之星”沉船事件滿足了幾乎所有要素，必然成為媒體爭相報道的頭條。而它還具有一種特殊的特性——關情性。人類作為一種情感動物，表達情感或者被情感影響是一種人性的體現，而此次事件正是一場重大的災難，悲情揭示了災難與人性的相關性，或者說人性在災難中的一種體現就是悲情。［2］悲情則成為一種強力的新聞價值要素。媒體就會利用自己的話語權，不加節制得挖掘悲情，利用人人都具有的同情心，不斷釋放、擴大這種傷痛。

2、商業利益

追溯新聞價值的由來，會發現新聞價值理論是受商業利益的驅動的結果。媒體受制于市場競爭和交換利潤的壓力，為了獲得更高的商業利潤，就必須大規模地謀求點擊率、發行量。媒體為了網羅受眾，甚至不惜通過編造情節離奇的虛假新聞、撰寫奪人眼球的新聞標題、曝光明星私生活等手段來迎合受眾的需求和欲望。而媒體那種煽情式悲情報道一方面是“惡化”悲情，巨大鐵黑的沉船，滿臉悲傷的遇難者家屬、破舊敗壞的遇難者遺物，畫面真實而慘烈，聳動而富有沖擊力，此時的悲情就是極富市場競爭力的稀缺資源，會吸人眼球。另一方面，利用受眾悲天憫人的天性，刊發大量撫慰心靈的言論，企圖契合受眾心理，讓受眾產生心理認同感，來爭取讀者注意力。

（二）由于媒體特性所限所展示出的客觀性過度悲情

1、媒體的客觀性標準

新聞的客觀性是指意識到新聞報道中的“主觀”，從而要求事實與價值分開的一種專業信念和道德準則。［3］它是西方新聞專業主義的核心概念，是新聞的基本要求。西方新聞倫理要求：新聞工具不應該把新聞人物當作“材料”看待，而應該把他們當作“人”看待［4］，但客觀性原則則恰恰要求客觀、中立、不帶感情色彩。于是在報道災難性事件時，媒體打著“客觀性”的旗號，“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不偏不倚、中立”地將現場慘烈的畫面不加選擇的直接播發出來，將遇難家屬的悲痛赤裸裸的暴露出來，這往往就是“借口新聞專業主義精神。對災難中的恐怖信息大肆傳布，強調恐懼訴求，是違反新聞職業道德規范的”。［5］

2、媒體的職業慣性

媒體作為擁有話語權的強勢主體，依靠這種職業慣性對待這個社會。于是媒體形成一種思維方式：“對于大多事物，我們先想象它，然后再經歷它”［1］當遭遇災難事件時，媒體直接將悲情進入到自己的“刻板印象”中：“災難”等于“悲情”，越大的“災難”等于越悲慟的“悲情”，于是不加思考得利用過去處理災難中悲情的習慣程式化得處理“新的”悲情，只是一味擴大悲情的程度來追求傳播效果的最大化。

3、媒介的偏見

刻板印象包含著必然的偏見，偏見包含著消極的刻板印象。媒體自身本身會有其價值取向，這種價值取向所形成的媒介心理，展示的是媒介對現實的判斷，并形成體系內的邏輯。對應到悲情傳播中，媒體就會大肆傳播災難中的恐怖信息，對遇難者家屬采取喚醒悲情式采訪，以此來激發公眾的同情。將悲情展現出來任人觀賞，就是媒體對悲情傳播的偏見。

三、應對“悲情”策略

以上分析了過度悲情傳播的原因，現在要反思在悲情傳播中的道德倫理問題，怎樣才能規范媒體的行為，避免過度悲情傳播給社會公眾帶來負面效應。

（一）樹立“以人為本”的精神理念

無論是媒體還是新聞工作者都要有“以人為本”的精神。即關注人的生存狀態，維護和尊重人的權利和尊嚴。媒體在進行悲情報道時首先要對生命有一份崇高的尊重，特別對于遇難者的遺體等畫面，或是對于遇難人數等細節一定要慎重。第二，在采訪幸存者、遇難者家屬時，既不能近距離窺伺，也不能遠距離漠視，盡量避免頻繁采訪，造成二次傷害。第三，在新媒體時代，任何話題、新聞往往都能和娛樂搭上邊。在災難報道中要避免這種行為。

（二）加強道德自律

加強道德自律不僅是對媒體、媒體人自身，對于社會而言也是要重視的心靈凈化工程。在市場利益的驅動下，媒體的道德很容易處于一種不加控制的狀態，這樣不僅會對自身的道德形象造成損害，也會給社會帶來負面影響。而這種影響往往長久而深遠。媒體人往往處在災難現場，他們身上所展現出的道德修養直接影響新聞稿件、受訪者、社會輿論等多個方面。所以，媒體和媒體人必須從自身做起，加強道德自律，建立自身的道德規范才能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三）建立悲情傳播相關倫理規范

由大眾和其他權力機關來參與監督。可以由宣傳部、國家廣電總局等管理機構成立一些專門的小組，對于災難新聞報道中的一些“二次傷害”現象等行為予以評定，形成處罰。另外，媒體隨時接受監督和投訴。受眾可以通過郵件、微博、微信等方式將一些違反媒介倫理的行為反映出來。再由相關專家進行評定，形成一種監督機制。

四、結語

悲情傳播本身并無好與壞，關鍵媒體在傳播悲情時尺度的把握。適度的悲情傳播可以最大限度地滿足受眾的知情權，降低或消除災民及受災地區的恐慌情緒。而過度的悲情傳播不僅會給受訪者帶來二次傷害，而且會給社會帶來負能量。媒體在面對災難報道時，應堅持專業主義，避免二次傷害。

參考文獻：

［1］http：//baike.baidu.com/link？url=1Vl_xYin6N7LWxXBMpz n9tZ1jO5otCsNvweyw0fIu73a2zxylzcpVpopDOgY0TW6oQ8s vNK59fkvkiyugOmL4AQGM0m7Ue83Fv1h71ouEYC.

［2］陳翔.悲情傳播中的媒體倫理危機—以“5·12”汶川地震報道為例［J］.新聞與傳播研究，2008（04）：34.

［3］黃旦，孫藜.新聞客觀性三題［J］.新聞大學，2005（06）：10.

［4］約翰·赫爾頓.美國新聞道德問題種種［J］.中國新聞出版社，1988：151.

［5］閆偉華.面對新聞道德失范［J］.新聞記者.2006（06）：87.

［6］李普曼著，林姍譯.輿論學［J］.華夏出版社，1989（57）.

作者簡介：余靜荷（1991-），女，漢族，安徽蕪湖人，安徽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新聞傳播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