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蘇怡
(吉林大學 吉林 長春 130000)
三島由紀夫的《憂國》所表現出的生與死的強烈對比
劉蘇怡
(吉林大學 吉林 長春 130000)
三島由紀夫在日本文壇中是屬于非常復雜的作家。特別是他的美意識到如今也一直是人們所討論的話題。三島由紀夫的美意識包含了日本的古典美與希臘之美,以及他的政治理想。《憂國》體現了三島由紀夫對死亡所表現出的美意識與為了天皇而殉死的思想,生與死的強烈對比動搖著讀者們的心。
美意識;生死;對比
關于《憂國》,三島由紀夫本人曾說過,如果只能推薦一部我的作品給讀者,那我會推薦《憂國》這部作品。三島由紀夫解釋到,《憂國》這部作品包含了自己作為一名作家所具有的一切優劣,希望通過這部作品使讀者了解他本人以及他的創作。《憂國》既不是喜劇也不是悲劇。是無上幸福的故事。作為三島由紀夫本人最喜愛的一部作品,《憂國》中表現的作家獨特的美意識以及在這種美意識中所體現的生死的強烈對比使讀者們的心為之動搖。在這篇論文中,重點討論《憂國》中的無上幸福和對生死的對比分析。
《憂國》是一部以1936年2月16日所發生的被稱為日本史上最后的軍事政變的“216時間”為背景的作品。當時的皇道派青年軍官收到了國際主義者北一輝及其“日本改造法案大綱”的影響,同時,皇道派與統制派的對立也日益加深。皇道派的青年軍官扛著反政府的“破壞國體”與“昭和維新”的大旗,試圖建立以皇道派為中心的武力獨裁與戰爭體制的體系。因此于1936年2月16日發起了軍事政變。這個事件導致了三名內閣大臣被殺害,宮內廳侍從長受到重傷。皇道派的青年軍官占領了首相官邸、陸軍省和國會議事堂的中樞機關,以求改造國家。天皇因為這件事十分憤怒,命令軍隊的主流部隊去討伐反動軍,派出兩萬四千名士兵包圍反動軍,并勸其投降。結果,下級軍官和士兵心理發生了動搖,一個接著一個的投降了。皇道派的青年軍官被逮捕,軍事政變被鎮壓了下來。“216時間”后,參與者被重罰,皇道派的青年軍官們的多數被判以死刑。皇道派的勢力從此消失了。
“216事件”在三島由紀夫心里留下了永遠無法抹去的記憶。皇道派的青年軍官的壯烈行為使三島由紀夫對英雄這個概念有了最初的認識定位。“216事件”可以說影響了三島由紀夫并支配了其一生。1960年,三島由紀夫對“216事件”突然有了興趣的原因是,對于六十年安保抱有反對的意見。當時,人們對于知識分子所發起的政治行為漸漸感到失望,日本經濟的高度增長所帶來的不良結果使社會矛盾逐漸加大。腐敗像病毒一樣蔓延開來,傳統文化的地位變得岌岌可危,精神層面的危機日益加劇。三島由紀夫對于這樣的現狀憤怒并悲傷著。三島由紀夫在“216事件”發生之后曾這樣說過,“我的體內沉淀著目的不明的憤怒與悲傷。我和(“216事件”)青年軍官的強烈結合只是時間的問題。這三十年來,“216事件”在無意識與有意識之間來回徘徊,一直與我同在。(中略)我漸漸覺得開始理解了這個悲劇的含義”。因此,三島由紀夫在1960年將“216事件”寫作短篇小說《憂國》,描寫了社會危機的嚴重性與對國家的擔憂之情。
主人公武山信二因為新婚,并沒有被要求參與到皇道派的青年軍官的政變中。“216事件”后,武山受到天皇的命令,要求其討伐之前的伙伴們。他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結果,武山信二下決心選擇了自殺,在新婚不久的妻子面前,像武士一樣刨腹而死。年輕的妻子一直看到丈夫死去,之后同樣的選擇了死亡。《憂國》中的武山信二是“216事件”中的青年軍官的影子。對于三島由紀夫而言,他們是純粹的,果敢的,年輕的。武山信二和青年軍官們經歷了挫折與死亡之后首次在真正的意義上成為了英雄。
三島由紀夫認為英雄的本質便是挫折。死亡是英雄面向生的極致的姿態。武山信二將自殺的決定告訴妻子之后,妻子覺得丈夫表現出了如同太陽般的大義。作為軍人,應該對天皇盡忠,并堅決執行天皇的命令。必須舍掉私人的感情,并絕不矛盾于命令的執行。但是,作為人類,是擁有義理與感情的。拋棄義理與感情就意味著丟掉了真正作為人類的意義。對武山信二而言,聽從天皇的命令去討伐昔日伙伴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武山信二既做不到違抗天皇的命令,也做不到去討伐伙伴。三島由紀夫創造出這樣的一個環境,將武山信二的自殺正當化了。因為極端對立的心理使武山信二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因此飽受挫折的英雄形象誕生了。三島由紀夫就武山信二的死是這樣評價的。“選擇了死亡的同時也獲得了生的最高的喜悅。這個珍貴的一夜才是他擁有的無上幸福。而且,其中并不包含敗北的影子,夫妻之間的愛達到了純潔與陶醉的頂峰。充滿痛苦的自殺與在戰場光榮的犧牲是一樣的,都是軍人至誠的姿態”。武山信二為了表達對自己的國家、天皇、軍隊的忠誠,他獻身的思想沒有發生一點動搖。如果完不成任務,只能用自己的血表達忠心。武山信二寫下“皇軍萬歲 陸軍步兵中尉武山信二”的遺書后自殺了。這是作為軍人的公然的行為。和在戰場決戰的覺悟一樣,和戰死的本質是一樣的。武山信二堅信,用符合軍人的方式死去是無上幸福的。
在三島由紀夫對生死的美意識的認知中,生與死并不是對立的。死是超越了生死的存在。三島由紀夫如同瘋了一般追求肉體的美與性,表現了強烈的求生欲望的同時,也同樣沉醉于死的魅力中。三島由紀夫想要將生停留在它最美的一刻,他通過死做到了這一點。
《憂國》中的年輕夫婦有著健康的肉體,充滿著活力。兩個人真心的感情交流。特別是兩個人在死亡之前的瘋狂的肉體交流是他們的生命和愛情都達到了極致,使他們進入了充滿愛的世界。就像三島由紀夫說的那樣,“《憂國》中的夫婦自然而然的在悲境中尋求生的最高境界。他們追求著無比幸福的死亡,將最佳的肉體的愉悅和最佳的肉體的痛苦統一,呼喚無比幸福的到來”。自殺之前,武山信二仔細端詳了妻子的面容,忘我的親吻了她。就連妻子上樓梯時的聲音都變得動聽。這樣的描寫表現了武山信二對生執著的心情。這個瞬間如同寶石一樣耀眼,夫妻在最后的時間里享受了肉體上的快樂,達到了愛的至高點。
這對年輕的夫婦將肉體的快樂和痛苦相撞擊,重疊了兩個人心中的美麗與之后自殺時的痛苦。三島由紀夫有意識的描繪了最閃耀的生與死的瞬間,將武山夫婦引向了美的世界。武山夫婦在選擇了死亡的同時也得到了生的最佳的喜悅。愛因為這份喜悅所凈化,達到極致。三島由紀夫將兩個人的愛放在了肉體的欲望與憂國的情緒之中,突破了激烈與緊張的狀態完美的使其得到了統一。這也可以說是生的活力與死的殘酷的統一。
武士道是日本獨有的道德精神,是在日本的中世紀形成的武士的精神、價值觀的體系。武士道從根源影響著日本這個民族的思想,是日本傳統文化中重要的一環。武士道的核心觀念是忠誠,強調為了天皇可以選擇死亡,而切腹被認為是最勇敢的行為。三島由紀夫將武士道作為日本的傳統美學進行膜拜,期望著為了天皇能舍其自身的一天的到來。三島由紀夫尤其對武士切腹的瞬間之美有著憧憬之情。他認為武士切腹的瞬間體現了至高的美。因此,三島由紀夫在《憂國》中對武山信二的切腹過程進行了詳細的描寫,對為了天皇獻身和選擇切腹而死的毅然、勇敢做出了很高的評價,也可以看出他自身對這種行為很是陶醉。三島由紀夫運用傳統之美的精神,消除了人們對痛苦的恐懼,使切腹升華到了藝術境界的美。在三島由紀夫的心里,切腹是一種藝術,是美的一種形態。
在三島由紀夫對美學的觀念里,年長者永遠是丑陋的,年輕人永遠是美麗的。因為年長者的智慧模糊,而年輕人的智慧銳利,所以人生隨著年紀的增長也會變得無意義。《憂國》中,三島由紀夫通過武山信二的妻子的美麗來贊揚了武山信二的美。“即將死亡的丈夫的姿態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美不能相提并論的。與軍服很相稱的中尉,那凜冽的眉毛、那緊閉的唇,在死亡面前表現了男人至上的美”。這段是與其說是妻子面對武山信二時的心理描寫,不如說是三島由紀夫對武山信二的心理描寫更為妥當。三島由紀夫將失去大義與忽視精神視為同類,與其恍恍惚惚的邁入老年,不如相信大義,在生最光輝的時刻選擇死亡更為妥當,這樣一來就完全可以體會無上的幸福了。三島由紀夫運用大量的描寫,描繪出了武山夫婦在自殺之前盡情的享受肉體之歡,通過在瘋狂的性中迎接死亡使大義與性欲相結合,肯定了這個年輕人果敢的死亡。
三島由紀夫并不認為死是人生的終點。死是完全超越生的存在。為了天皇而獻身是無上的光榮。這份光榮將生變為永恒。《憂國》表現了三島由紀夫的獻身美學與生死美學,宣傳了為了天皇而死是最美的行為的思想。三島由紀夫將生死最充實的瞬間將二者相結合,想要體會無上幸福的瞬間。
三島由紀夫創作了《憂國》中無上幸福的軍人的故事,表明了自己心中飽受挫折的英雄的形象。同時也表明了對于武士道的憧憬以及對生死的美德理解,還有自己憂國的熱情。后期,三島由紀夫對于政治的熱情逐漸高漲,從思想派變為行動派,最終采取了使世間嘩然的行為。或許三島由紀夫通過《憂國》暗示了自己死的決心和對未來命運的安排。
劉蘇怡(1991—),女,吉林長春人,吉林大學外國語學院2014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語語言文學。
I3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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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7-003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