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 真
(江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江西 南昌 330000)
《文心雕龍》的文學思維
向 真
(江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江西 南昌 330000)
《神思》篇是《文心雕龍》創作論的第一篇,是創作論的總論。“神思”在《文心雕龍》中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概念,也是中國古代文藝美學的一個重要概念。在此篇中,劉勰深入地論述了創作構思為中心的創作思維觀,是中國古代美學文論中最為系統的藝術創作理論。《文心雕龍·序志》有云:“夫文心者,言為文之用心也。”這句話可以翻譯為:“本書稱‘文心’,是在于說明寫文章是對于心思的運用。”而這“為文之用心”不期與《現代漢語詞典》中“構思”條的解釋(做文章或制作藝術品時運用心思)相合。可見,《神思》篇其實就是現代文論意義上的“構思創作”。
文心雕龍;文學思維
劉勰在解釋“文心雕龍”中的“文心”一詞時說:“夫文心者,言為文之用心也。”
他把“文心”二字醒目地標在《文心雕龍》一書總題的位置上,說明古人早就明白,寫作的實質是“用心”,即思維。
《文心雕龍·神思》開篇說:“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闕之下,神思之謂也。”從劉勰所說的“神思”來看,“思”不是對眼前事物的簡單感知,而是為了某一目的(比如做官),而對事物(朝廷)所進行的有意識的探究;探究的結果形成理性認識,這就是思想。劉勰在《文心雕龍·神思》篇中說:“思理為妙,神與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氣統其關鍵。”他認為思維活動是很微妙的,是隨事物而活動的;寫作時思維是否活躍,要由作者的意志與氣質來決定。這里所說的“氣”,是指一個人在寫作上的才氣,即寫作思維能力。一個人要有才氣,就要“積學以貯寶,酌理以富才”。劉勰還專門指出:“若情意詭雜,體變遷貿。”“至精而后闡其妙,至變而后通其數。”意思是說,寫作者有多種多樣的情感;文體變遷,形成各式各樣的類型;只有掌握文理最為精深的人,才能闡述有關寫作的微妙道理;只有最了解古今文章變化的人,才能掌握寫作的規律。這說明,熟讀各類體式的文章,廣泛吸收各種知識,是寫作思維的基礎。劉勰所說的寫作思維,就是人在頭腦意識的基礎上,整理感知和經驗,然后馴服情致,再用適當的辭語來加以表達。比如詩人在出“紅杏枝頭春意鬧”這一詩句之前,頭腦里早已儲備了各種熱鬧場面的體驗,當看到眼前春光明媚、出墻紅杏燦燦爛爛、枝頭喜雀嘰嘰喳喳,于是詩人觸景生情,在頭腦里通過思維對感知和經驗的整理,才想出了如此美妙的詩句來。寫作思維有些什么特點呢?劉勰認為:“文之思也,其神遠矣。故寂然疑慮,思及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券舒風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這段話的意思是說,文章作者在構思時,他的精神活動可以達到遼遠的區域;他沉默而凝神地思考,可以接觸到千年以前的事物;悄悄地把眼珠一轉,就能看清萬里以外的種種情景;一吟一詠之間,嘴巴發出瑯瑯悅耳的珠玉之聲,眼前呈現風云舒卷的景色。———這就是思維活動的最高境界。人們在進行寫作時,情感與思維、情意與語言的關系又是如何的呢?劉勰說:“意授于思,言授于意,密則無際,疏則千里。”這是說,情意是由思維而來的,而語言又出于情意。語言與情意結合得緊密,天衣無縫,才能寫出好的作品;如果結合得粗疏,那么失之毫厘,就會謬以千里。劉勰對思維、情感與語言的關系闡述得再精當不過了。比如杜甫面對茅屋為秋風所破的景況,便與頭腦里儲存的無數窮人上無片瓦、下無插針之地的經驗相整理思維,產生無限的感慨與同情,在這種情感的驅使下,才寫出了“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名垂千古的詩句。劉勰說:“夫神思方運,萬涂竟萌。規矩虛位,刻鏤無形。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將與風云而并驅矣。方具搦翰,氣倍辭前,既乎篇成,半則心始。何則?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實而難巧也。”這段話的意思是:開始運神構思的時候,千頭萬緒,各種物象都奔赴眼底。雖有規矩可循,卻不像木匠所運用規矩那樣具體,有時形同虛設。刻鏤文字時,往往感到難以捉摸。描寫登山,則情感里充滿了山的景色;描寫觀海,則詩意里洋溢著大海的奇觀。作家的才情也將與登山觀海時所見到的風云變幻并駕齊驅。當他提筆時,原本是勇氣十倍,滿懷信心地運用自己的語言進行創作,務期寫出好作品;但是寫成之后,卻又感到未能把自己的思想活動寫出一半來。為什么會出現這種現象呢?這是因為語言文字跟不上思維,有些思維活動是語言難以表達的。憑空想象容易新奇,形之于文字就難以落實了。因此,本來是奇妙的文思,一經寫成詩文,往往難以工巧。這段論述提示我們,要想寫好文章,不單要有較強的思維能力、良好的思維品質,而且還要努力豐富自己頭腦里的語言倉庫,以供思維時選擇使用,以便準確地表情達意。
劉勰還講了寫作文章時具體的構思方法。他說:“陶鈞文思,貴在虛靜,疏瀹五藏,澡雪精神。”“然后使玄解之宰,尋聲律而定墨;獨照之匠,窺意象而運斤;此蓋馭文之首術,謀篇之大端。”這兩段話是說,在創作構思時,必須有虛靜的心境,必須疏導五臟,使內心毫無雜念,精神貫注,不為外物所累;然后根據自己的思想活動運用聲調、格律來為文章打好墨線,經過意匠經營,最后揮動斧頭以斫削。這些,便是駕馭文章最重要的方法以及謀篇的要點。劉勰再三強調一個“才”字:“酌理以富才”、“我才之多少”、“人之稟才,遲速異分”、“學淺而空遲,才疏而徒速,以斯成器,未之前聞”。他還指出,只有“博見為饋貧之糧,貫一為拯亂之藥。”他的看法是對的。要想構思敏捷、廣泛、具有條理性,唯一的途徑就是:具備廣博的見識,鍛煉自己的才思,而且運用收縮思維才能融會貫通。
在《文心雕龍·神思》篇結尾時,劉勰以“贊曰”總結說:“神用象通,情變所孕,物以貌求,心以理應。刻鏤聲律,萌芽比興,結慮司契,垂帷制勝。”這段話的意思是說,詩、文寫作者的心神因與物象相通,孕育著思想感情的變化,事物的外貌深入內心,頭腦經過思考作出反映,于是他調勻聲律、著手運用比興手法,加以意匠經營,這便可運籌帷屋,穩操勝券,寫出好的作品來。這段總述性的話告訴我們,寫作思維就是寫作者頭腦里的意識(心神)與外物相通,孕育出思想感情,在情感的驅使下,寫作者的思維整理感知和經驗,運用頭腦里儲存的已經掌握的寫作技巧,諸如聲律、比興、文體等等,對客觀世界用語言創作作出反映。內化的語言是構思,視覺化的語言便是文章了。
[1] 范文瀾.文心雕龍注[M].
[2] 柏拉圖.理想國[M].郭斌和,張竹明譯.北京:商務印圖書館,1986
向真(1995.09-),女,漢族,碩士研究生,江西師范大學文學院研一研究生,文藝學。
I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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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8-001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