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飛
(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 山東 濟南 250000)
以《西洲曲》為例淺析南朝民歌特點及其傳統與延續
高云飛
(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 山東 濟南 250000)
南朝民歌,是中華民族文學寶庫中的一顆璀璨明珠。《西洲曲》作為南朝民歌的典范代表作品,具有南朝民歌最典型的藝術特點。南朝以其特殊的政治經濟背景,形成了獨特的市井文化,民歌在這種環境中也發展出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與語言感染力,勾勒出一幅幅綺麗、淳樸,富有生活情趣的生活畫面,并影響了后世(尤其唐代)許多詩歌大家諸如李白、杜甫等人的詩歌創作。
《西洲曲》;南朝民歌;語言特點;結構
南朝民歌經過幾千年流傳,今保留下來的題材以情歌為主。它以清麗纏綿,自然活潑的手法更多反映了古代人民真摯的愛情生活,抒發了南朝都市生活里女性的心聲與情感。以《西洲曲》為例,從這篇集南朝民歌藝術精髓的作品出發,探析南朝民歌的藝術特點,并追溯南朝民歌的題材成因以及其對后世文人寫作的影響和發展。
《西洲曲》是一首經文人潤色且藝術成就最高的南朝樂府民歌,用繾綣含蓄的語言生動塑造出一位想念情人的思婦形象。全詩文筆流暢,辭藻華麗,具有獨特的語言特點,作為南朝民歌的代表作品,我們不難從其中領略到南朝民歌的獨特語言魅力。
1.1 雙關隱語表意豐。南朝民歌中對語言的巧妙構思,最重要的體現在于雙關隱語的運用。例如《西洲曲》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一句,表面勾勒少女撥弄蓮子,蓮子如水澄清的畫面,實則以“蓮子”諧“憐子”,“清如水”諧“情如水”,表現出少女對男子清澈純潔的愛慕之情。再如“蓮心徹底紅”,表面寫蓮心顏色,實則以“蓮心”諧“憐心”,“徹底紅”一語雙關表達出“憐心”的火熱。大量使用雙關隱語,看似言景,語語目前,實則寫心,字字入木。
再觀其它的南朝民歌,對雙關語的運用同樣比比皆是。《子夜四時歌·夏歌》中“清荷蓋淥水,芙蓉葩紅鮮。郎見欲采我,我心欲懷蓮”四句,前兩句一語雙關,既寫芙蓉,亦寫女子,而后兩句則運用諧音字(“采”諧“睬”,“蓮”諧“憐”)表現出男女之間暗生的情愫。[1]《子夜歌》第三十五首中“霧露隱芙蓉”,“芙蓉”諧音“夫容”,刻畫出男子難以捉摸的內心世界。南朝民歌的諧音字中,使用最多最具代表性的是“以蓮寫憐”“以絲寫思”,當然,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雙關語大量存在。江南纏綿的地理特點造就了其含蓄繾綣的表達手法,雙關隱去鋒芒,由此不難看出,南朝民歌的語言經過其獨有的新奇巧妙構思,將委婉二字詮釋得入木三分。
1.2 頂針蟬聯銜接細。沈德潛曾在《古詩源》中評價《西洲曲》:“續續相生,連跗接萼,搖曳無窮,情味愈出。”[2]通篇讀來,《西洲曲》韻律自然,環環相扣,其一大原因在于,運用了大量頂針手法。“憶郎郎不至……垂手明如玉”一段,句句頂針,首尾相連,通篇頂針的修辭讓這首南朝民歌節奏緊扣,連綿不絕,朗朗上口,成為《西洲曲》的主要特色之一。
關于頂針修辭的運用,最早源于漢樂府《平陵東》:“平陵東……劫義公。劫義公,在高堂……兩走馬。兩走馬……心中惻。心中惻……賣黃犢。”[3]伴隨頂針,整篇文章語句自然相生。此后,頂針普遍的被運用于各種詩作中。魏晉曹植的《贈白馬王彪》中,使用了5次頂針修辭,唐代無名氏的《憶秦娥》,元稹《估客樂》等,皆是頂針的運用。
2.1 時令劃分結構。細品全詩,可以發現《西洲曲》中很多詞語、俗語在暗示時令節序。如“折梅”—早春,“單衫”—春夏之交,“伯勞”—仲夏,“蓮花”—夏末秋初,“蓮子”—仲秋,“飛鴻”—深秋。通過這些詞語的貫穿,按照詩意可分為春、夏、秋以及夢境四層,以詞語為銜接點劃分詩歌的意思,又以季節順序層層遞進,使詩意層次分明而又連貫。這種詩意與韻律的雙結構讓《西洲曲》表里相依,聲情并茂。
南朝民歌的另一代表組詩《子夜四時歌》,更是以四時為內容,由二十首春歌,二十首夏歌,十八首秋歌和十七首冬歌組成,將時令節序與女子形態動作等緊密結合起來,分別表現女子在春、夏、秋、冬四季中的眷戀、相思等情節。
在后代的作品中,也曾出現過這樣的寫作方法。李白曾仿《子夜四時歌》寫就了《子夜吳歌》四首,春夏秋冬娓娓道來。其《長干行》中“五月不可觸,……八月蝴蝶黃……坐愁紅顏老。”一段則是模仿了《西洲曲》中景物時令結合思婦動作的手法,以景觀與俗語暗指時令節序的發展,通過五月、八月兩個時間段思婦及其周圍環境的變化,將一位惆悵閨怨的商人婦形象刻畫得惟妙惟肖。
2.2 敘述視角多重。有關《西洲曲》的敘述角度問題,一直被相關研究學者稱為詩歌中的“哥德巴赫猜想”。不同的名家對其敘述角度有不同的理解。游國恩先生認為,《西洲曲》只有末四句是女子自道心事,其余皆為男子語氣;葉玉華先生認為全詩都為女子口吻;余冠英先生則認為末尾四句為女子語氣,在這之前為第三人稱的敘述方式[4]。筆者更認同余冠英先生的分析視角,但在末尾四句的理解上略有出入。《西洲曲》全詩寫憶,其前面大部分的視角可以歸結為現代文學作品中常用的“上帝視角”,從旁觀者的角度講女子的行動、表現,而結尾四句則為個人心意表白,其實結合全詩大義,也可理解為男子了解到女子內心所想后的心聲。自古閨怨與棄婦詩中便多采用第一人稱或對話方式,不論是《氓》還是《上山采蘼蕪》抑或《孔雀東南飛》,無一例外,因此,《西洲曲》中以旁觀者的角度與第一人稱角度穿插結合的敘述方式可謂開其先河。
在后世的延續中,詩圣杜甫的《月夜》便模仿《西洲曲》的角度,同樣按照第三人稱的敘述角度來講述其妻子在月夜對自己的思念。“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雙照淚痕干”,作者用第三人稱的敘述角度,想象妻子在家中思念自己的閨怨模樣,感情真摯,惹人感嘆。
《西洲曲》不僅代表了南朝民歌的最高成就,也是我國詩歌史上難得的精品。《西洲曲》中大量雙關隱語的運用,頂針手法的銜接,及它哀傷的感情基調,鮮明的女性形象都是十分典型的南朝詩歌特征。與此同時,關于它的敘事視角問題至今尚未定論,這使得我們對《西洲曲》的討論從未消退,還需不斷學習、探討。
[1] 南朝民歌—穿越時空的絢麗愛情.2008-10-20
[2] 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部編.漢魏六朝詩歌鑒賞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3] 郭茂倩.樂府詩集[M].北京:中華書局.
[4] 王太閣,趙民杰.略論西洲曲的雙層結構.[J]殷都學刊.1996年1期
高云飛(1992—),女,漢族,山東省濟南市,碩士研究生,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古代文學。
J648
A
1672-5832(2016)08-015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