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玲
(西藏民族大學 陜西 咸陽 712000)
淺析董仲舒“天人感應”思想
沈玲玲
(西藏民族大學 陜西 咸陽 712000)
董仲舒的“天人感應”思想為漢代中央集權的封建統治制度,奠定了理論基礎。本文主要從這幾個方面加以論述:“天倫”思想;天道與人道及天人之間的天人感應思想;以及天人感應思想對漢代以來的政治和文化等的借鑒意義。進一步論證董仲舒的“天人感應”思想是產生于西漢具體社會形勢下的具有豐富思想內涵的哲學理論。
董仲舒;天倫;天人感應;倫理道德
董仲舒的《春秋繁露》這部著作推崇公羊學,推崇“春秋大一統”的思想,闡述了以陰陽、五行為骨架,以天人感應為核心的哲學——神學理論,宣揚“性三品”的人性論、“王道之三綱可求于天”的倫理思想及赤黑白三統循環的歷史觀。漢武帝即位之初,董仲舒向武帝奉上“天人三策”,以“天人相與”的觀點回答了漢武帝關于政權的正當性或合法性的問題,又以“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主張得到正在強化中央集權的漢武帝的賞識。董仲舒的“天人感應”思想為漢代中央集權的封建統治制度,奠定了理論基礎。
先秦儒家的天人關系論有孔子的天命觀、孟子的“天人合一”和荀子的“天人相分”, 董仲舒雖然是漢儒領袖,但其天論不是來源于孔子,他思想體系中的天實際脫胎于墨子思想,是對早期墨家學說的紹承與改造。在董仲舒那里,“天”是具有明顯的神圣性,董仲舒關于“天”的神圣性認識主要表現在下面的兩段:
天者百神之君也,王者之所最尊也。
天者百神之大君也。事天不備,雖百神猶無益也。何以信其然也?祭而地神者,《春秋》饑之。孔子曰:“獲罪于天,天所禱也。”是其法也。故未見秦國致大福如周國也。詩曰:唯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允懷多福。多福者,非謂人事也,謂天之所福也。《傳》曰:周國子多賢,蕃至于駢孕男者四,四產而得八男,皆君子俊雄也。此天之所以興周國也,非周國之所能為也。
當然,除了上面兩段話之外,董仲舒還多次講到天子受命于天,并說:“臣聞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非有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董仲舒的自然神論可以說表現于他的全部著作,但最突出的是一下兩段話:
天高其位而下其施,藏其形而見其光。高其位,所以為尊也;下其施,所以為仁也;藏其形,所以為神;見其光所以為明。故位尊而施仁,藏神而見光者,天之行也。
天地之行美也。是以天高其位而下其施,藏其形而見其光,序列星而近至精,考陰陽而降霜露。高其位所以為尊也,下其施所以為仁也,藏其形所以為神也,考陰陽所以成歲也,降霜露所以成殺也。
董仲舒天論的核心是為專制皇權和現實政治制度的設計建立形上根據。天的性質和功能決定了天是人的主宰,天人關系建立起了人與天之間的內在聯系,人法天而行是其邏輯必然:人的行為的合法性來自于天,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取法于天,人類理想社會制度也是取法于天。董仲舒首先確立起了維護封建社會政治制度的人倫根基,在此基礎上開展各種制度設計和安排,并為社會良性運行的權利制衡尋求機制保障。
在董仲舒看來,社會政治制度的建構格局來自于天的受命,“天子受命于天,諸侯受命于天子,子受命于父,臣妾受命于君,妻受命于夫。諸所受命者,其尊皆天也。”(《順明》)天子受命于天,固然普天之下天子地位最高,權力最大。天子之下,諸侯、臣子之間是依次受命的關系,授予者與被授予者之間存在著授受的關系,他們的地位必然存在著等差,這是一種統治與被統治的關系。董仲舒在自然觀方面竭力推崇陽氣,目的在于論證君、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在社會生活和政治生活中,君臣、父子、夫婦之間,在君、父、夫處于主導地位的條件下,臣、子、妻應該服從、輔助,不要搞對立斗爭。他正是要通過這種封建等差的方式實現天下大治的目的,這三種最基本的人倫關系治理好了,人人各安其分,各守其道,按照天道的尊卑行事,自覺服從在上者的統治,整個社會就天下太平了。
2.1 天道與王道
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論述社會理想首先是要解決君權的問題。現世的帝王是當時的儒者實現自己理想唯一可以依托的對象,所以他們既要充分肯定所依托的對象的合法性,又要想辦法使所依托的對象接受他們的理論。這個問題在董仲舒這里以天的名義獲得了解決。他把天作為帝王合法性和自己理論合理性的共同基礎,這樣帝王在肯定自身合法性的同時也就必須承認儒家學說的合理性。他認為帝王的合法性是由天所確定的,他說:“人之得天得眾者,莫如受命之天子”,“受命之君天命之所與予也”。他認為帝王是人世間的最高權威,他說:“海內之心,懸于天子”,“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畫者,天地與人也。而連其中者,通其道也。取天地與人之中,以為貫而參通之,非王孰能當是?”。
董仲舒在賦予天子以極大權威和極高地位的同時也賦予了天子以極重的責任,就是推行儒家的王道。天子是上天所任命的,天是董仲舒所有理想王道的依據和體現,所以天子就負有根據天意推行王道的責任,這樣他就把推行儒家的政治理想與君位緊密地結合了起來,所以他說:“天常以愛利為意,以養長為事,春秋冬夏皆其用也。王者亦常以愛利天下為意,以安樂一世為事,好惡喜怒而備用也”。而如果帝王拒絕履行他的職責,那么帝王的合法性也就隨之喪失了,他說:“圣人不則天地不王”。這樣董仲舒就把帝王的權位與推行王道的職責緊密地聯系起來了。董仲舒的這一努力無疑是取得了一定的成功的。在西漢中后期之所以會有人不斷地提出漢家天命已移,哀帝還上演了再受命的鬧劇,就是因為人們認為在位的帝王居其位而不謀其政就失去了居其位的合法性,王莽篡漢正是在這一歷史背景之下發生的。
2.2 天人之間
通過上面的論述給人的感覺好像董仲舒的思想和先秦儒家比起來,先秦儒家人本主義的優秀傳統在董仲舒那里已經喪失了。先秦儒家多直接論述仁義禮樂,而不十分借助外在的依據,也沒有賦予帝王以如此高的權威。那么實際情況是不是這樣的呢?我認為儒家之所以為儒家的根本特征就是人本主義,儒家從來就沒有放棄過人本主義,只不過采取了不同的表現形式。漢代儒家人本主義的一個重要表現形式就是天人感應說。天人感應學說的提出本身就說明了對人類價值的高度肯定,這是將人放在一個極重要的位置之上。董仲舒的天人感應論就是他的人副天數論,他說:“物疢疾莫能偶天地,唯人獨能偶天地。人有三百六十節,偶天之數也;形體骨肉,偶地之厚也。上有耳目聰明,日月之象也;體有空竅理脈,川谷之象也。…… ”這似乎是很荒謬可笑的,實際上是充分肯定了人的價值。他由此而得出的結論是:“天地之精所以生物者,莫貴于人”葛兆光先生認為在董仲舒那里“人仿佛是天的投影”,其實是天成了人的投影。人在董仲舒的心目中實際上處于最高的地位,他甚至把天人直接比擬成血緣關系,他說:“人之人本于天。故天亦人之曾祖父也”。而且在他看來正因為有了人,天地宇宙也才更完善,是人使天地間的一切都有了意義,從這個意義上說人與天地一樣也是萬物的根本。他說:“天地人,萬物之本也。天生之,地養之,人成之”。所以韋政通先生說:“我們可以說,先秦儒家是古人說知行做兩個,亦是要人見個分曉。一行做知的功夫,一行做行的功夫,側重由形上之‘道’來了解人,董仲舒則側重由形下之器來了解人;人本來就有這兩面,只重道而不重器,無法對人有完整的認識;在這個意義上,董仲舒何嘗不是對人生命的理解開拓一條新路?”徐復觀先生也指出,“董氏從形體生理上,把人說成與天是完全一致,這就把人與天的距離去掉了”,“董氏的天,是與人相互影響的,天人居于平等的地位”。
仲舒舒認為天命、天道決定人間的道德價值,天具有無窮極之仁德,所以“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認為王政的慶賞刑罰,以天道為依據,天道任陽不任陰,王道亦應任德不任刑。這樣董仲舒就改途易轍地糾正了暴秦以來崇尚嚴刑酷法的統治之道,認為王道尚德不尚刑,禮樂教化是長久的治國之策,從倫理上肯定了德治為本的政治大方向,為封建社會的長治久安定下了政治基礎。
雖然天人感應學說起初尚有限制君權的內容,但在其發展過程中,這一成分卻不斷地被淡化。當時許多講災異的經學家,雖然動機大多是為了約束君主的行為,限制君權,但結局都很不妙,而且災異的責任也逐漸由天子轉移給了臣民。所以不管遇到任何現象,君主是不會交出君權的,他所犯的罪,所應承擔的責任都會相應地轉嫁給下面的官吏。
董仲舒的思想在當時反映了時代的需要,是先進時代精神的精華,為漢代大一統的現實需要提供了強大的理論依據,所以能夠在二千多年的封建社會里行久及遠,暢行無阻;另一方面,他的宗教神學理論炮制了許多荒誕不經的內容,有愚民成分。以至發展到東漢導致了讖緯迷信的流行,這又是其學說反動的、負面的結果。應該說,董仲舒的“天人感應”思想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有積極的、進步的作用,但缺陷是囿于宗教神學體系內,其作用是有限的,是落后的,反科學的,阻礙了對世界的正確認識。因此,對于董仲舒的思想,我們要從當時的歷史條件出發,給予客觀的、正反兩方面的評價。
[1] 王永祥(著):董仲舒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2011.04.
[2] 曾振宇、傅永聚(注):春秋繁露新注,商務印書館,2010.
[3] 曾振宇:“法天而行”董仲舒天倫新識,孔子研究;2000.09.25.
[4] 陳曉龍、崔迎軍:董仲舒天倫的政治意義,福建論壇(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10.15.
B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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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2-013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