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化球員，國足的良藥？

劉朝暉

足球世界想要取得穩定的成績，不是靠打雞血能夠完成的，必須有扎實的青訓基礎作為根基。里皮此次不考慮歸化，事實上是堵死了國足投機取巧的可能，將中國足球的大方向放在青訓上面，唯有青訓才是國足的王道。

孔卡等一大批在中超踢得風生水起，但又沒有代表過本國國家隊出戰的外籍球員，在球迷眼里都成了可以“策反”的對象。

10月28日，“銀狐”里皮正式就任中國國家男足主教練，成為沉疴不起的國足的又一個“接盤俠”。暫且不論里皮是否真有讓國足在12強賽中起死回生的神奇本領，繼而帶領這支屢敗屢戰的隊伍從此走上康莊大道，倒是此前一則稱里皮入主國足的其中一個條件，就是要求足協滿足“歸化外援”的要求的媒體報道，引發了不少球迷的興奮熱議。

不過興奮歸興奮，事后證明，這則報道根本就是一個捕風捉影、自我臆測出來的假新聞。里皮親自出來辟謠：“歸化球員，這完全是沒有的事情。”一位參與了選帥談判工作的足協人士在接受北京某媒體采訪時也表示：“談判過程中自始至終，里皮都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甚至談話就沒提過這樣的事情……”

雖然里皮的“歸化球員說”被否定，然而歸化球員的問題也不是第一次被媒體提到，最近兩年，關于歸化球員的討論和呼聲也一直沒有停歇過。國足需不需要歸化球員？歸化球員就一定是一帖良藥，能幫助國足立竿見影提高成績？

歸化呼聲一直未停

“歸化球員”是指一名球員通過取得他國國籍，取得合法參賽資格，從而代表他國參加國際賽事。對此，國際各大體育組織的定義不同，國際足聯的規定則包括球員本人出生在該國、球員的父親或母親出生在該國、球員的祖父或祖母出生在該國，或者是年滿18周歲后，在該國連續生活超過5年以上（沒有為其他協會成年國家隊征戰過正式國際A級賽事）的球員都可以為該國國家隊出場。

關于中國足球歸化球員的問題，呼聲一直不斷，也一直存在爭議。

早在前兩年巴西“獵豹”穆里奇為廣州恒大隊在中超和亞冠賽場摧城拔寨之時，就有不少球迷呼吁，要是穆里奇這樣水平的外援能夠披上中國國家隊的戰袍，該多么美妙。穆里奇本人在2013年的一檔《足球之夜》節目中也公開表示，愿意加入中國國籍成為國足的一員。這名已經征服中超的巴西妖刀，用簡短的一句話把皮球踢給了主管部門。在一定程度上，似乎有關中國足球未來的話題，被轉嫁成“穆里奇入籍”這道選擇題。

之后，馬季奇、孔卡、埃爾克森、伊沃等一大批在中超踢得風生水起，但又沒有代表過本國國家隊出戰的外籍球員，在球迷眼里都成了可以“策反”的對象。

對于歸化球員，支持者甚眾。很多人認為，引入歸化球員，是在短期內迅速提高國家隊戰斗力和成績的上佳選擇，不說國際足壇眾多的歸化現象，單是我們的亞洲鄰居，如日本、卡塔爾等國，也通過引進歸化球員而受益匪淺。國內足壇名宿陳亦明就是一個歸化球員的堅定支持者，他在最近接受廣東某電視媒體的采訪時說，“現在我就說，中國隊的出路就在歸化球員，只要我們前面擺一個阿蘭，保利尼奧不可能來，因為他已經踢了巴西國家隊，包括高拉特都不能參加中國隊，只有孔卡還可以，加這兩個一出去，中國隊隊員也會踢球了。”

但是，歸化球員這一新名詞，也面對著不少人的心理抵制。從當初穆里奇公開發言算起的短短一天時間內，已有不少質疑之聲。不少人表示一時難以接受，認為中國這樣一個泱泱大國，“淪落”到要靠歸化球員出成績，此舉是對中國球員的諷刺。有球迷直言不支持，甚至表示如果國足歸化外籍球員，不僅不支持還要發動周圍的朋友抵制這樣不倫不類的球隊。還有球迷認為，這個方法有效期很短，然而一旦讓中國足球圈嘗到甜頭，可能會出現不太容易戒掉的后患，受害者則可能是中國體育的青訓力量和成長體系，甚至國人的身體素質也可能會因此受到連累。不過也有球迷表示認可，稱可以先歸化海外的華裔有實力的球員，這樣慢慢來，讓大家一點點接受。

2014年7月15日，穆里奇告別廣州天河。

世界足壇都在這么干

歸化球員的問題，在國內引發如此爭議，固然是傳統觀念與新事物的碰撞結果。然而放眼世界足壇，歸化球員卻已經成為一股潮流，在足壇的世界強隊中，歸化球員比比皆是。

以號稱足球王國的巴西為例，其職業球員足足超過4萬名，躋身桑巴軍團的難度可想而知，這也導致大量巴西球員成為歐洲列國的歸化球員。遠的不說，像德科、佩佩、莫塔、愛德華多、蒂亞戈這樣的名將，都是從巴西歸化而來，巴西人迭戈-科斯塔更是成為近年來世界第一強隊西班牙的當家中鋒。1998年法國奪取世界杯時，也擁有包括齊達內在內的多名非洲裔球員。生性高傲的德國人，曾經長期對歸化球員持抵制態度，直到2000年歐洲杯鎩羽而歸后，才開始招募歸化球員，在勒夫上任后，父母均為土耳其人的厄齊爾，出生在波蘭的克洛澤、波多爾斯基，出生在加納的博阿滕已經成為日耳曼戰車的中堅力量，也幫助德國贏得了巴西世界杯冠軍。有著強烈排外傾向的意大利人，在出現足球人才斷層的情況后，也招攬了奧斯瓦爾多、蒂亞戈-莫塔、帕萊塔、埃德爾、巴斯克斯等“歸化球員”加入意大利國家隊。

此外，瑞士、比利時、美國都堪稱“移民足球”的代表，而在2014年巴西世界杯，僅有巴西、阿根廷、韓國、澳大利亞等少數幾支球隊沒有移民后裔或更改國籍的球員。

目光回到亞洲，我們的近鄰日本人也是最早使用“歸化球員”的國家之一，早在上世紀70年代，就出現了第一位歸化球員吉村大志郎，而拉莫斯、呂比須等歸化球員更是直接提升了日本隊的實力。進入21世紀之后，日本更是大量招入了解日本文化的外籍球員以及跨國婚姻混血兒，三都主、李忠成、酒井高德、埃斯庫德羅都成為歸化球員。

西亞的卡塔爾也不甘人后，依靠允許雙重國籍的制度和雄厚的資金實力，歸化球員的速度極快，2011年亞洲杯擊敗中國隊的卡塔爾國家隊擁有7名歸化球員，本屆世預賽對中國隊時更是擁有多達12名歸化球員。有了日本、卡塔爾這樣的榜樣，魚腩部隊關島在對陣印度時足足排出了10名歸化球員，菲律賓征戰本屆世預賽的23人名單中僅有4人出生在菲律賓，東帝汶的主力陣容中包括7名巴西球員。

中國歸化球員仍存障礙

中國足球一直對歸化球員不置可否，但是中國球迷卻在潛移默化中開始正視這個問題。從歷史發展的辯證角度來看，體育世界里的球員歸化是大勢所趨，它應當被人們支持，但這種支持并非無條件的，除了要符合法律的標準，還不能超越體育道德的規范，這樣一來，球員歸化被法律接受、被公認所理解，就成為順其自然的事情。

有了法國、西班牙、意大利、德國乃至日本、卡塔爾的例子，中國擁有歸化球員似乎也已經無需爭論，但中國歸化球員的一大障礙是我們的《國籍法》并不允許公民擁有雙重國籍，這意味著一旦球員加入中國國籍，必然要放棄原有國籍，這也意味著，歸化外國球員的門檻很高。

去年10月，體育專欄作家棋哥在微博上爆料，“根據比較準確的情報，中國足球歸化球員這事兒組織上已經批準了。”著名足球解說劉建宏則轉載了這條言論，還留言“一定會有的，一定有用的，一定爭議的”，顯然是認可這樣的消息。“消息稱，全國人大要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法》，將允許中國公民具有雙重國籍。

1996年歐錦賽齊達內代表法國隊出戰，可算是早期的歸化球員。

一旦全國人大要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法》，允許中國公民具有雙重國籍，那歸化球員無疑變得可操作性高得多。然而迄今為止，并沒有官方消息透露《國籍法》要進行此項修改，之前的微博也只是一個小道消息。

我國不承認“雙重國籍”，這意味著歸化球員不能保留原來的國籍。因此，需要提供有吸引力的政策，讓國外運動員放棄原有國籍，才能歸化成功。穆里奇若想“脫巴入華”，就必須放棄自己的巴西國籍，為人父的他不僅要考慮并解決自己一系列的手續問題，更要為自己未來的孩子著想。其次，被歸化運動員和歸化國往往有著天然的語言、文化和地理紐帶。比如法國的歸化球員多來自北非的阿爾及利亞、突尼斯，這些地區曾經是法國的殖民地。而日本和巴西，更是有超過百年的移民定居做紐帶，田中斗笠王就是出生于巴西的第三代日本后裔。

話說回來，要讓全國人大在《國籍法》上單獨為足球開一道口子，也不太現實。因而，在短期內，中國足球還很難靠引入歸化球員來提升成績。

在去年年底的第十屆中國足球協會第二次會員大會上，足協主席蔡振華曾說：“歸化球員這個事我們還在研究。不是說我們努力一下就能把這個事做好，這里面涉及國家的法律和政策，目前我們和相關部門也在商量。”

中國足協常務副主席張劍在今年初舉行的一屆體育論壇上也披露，的確就此話題與公安部有過探討。他說：“歸化球員涉及到兩大核心問題，就是法律問題和體制問題，其中還涉及到人口管理，是比較敏感的話題，我只能說到這兒。”張劍坦言在有關球員歸化的探索過程中相關部門發現情況不是那么簡單，“這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但我想說我們為什么要做歸化？我認為思考這個問題必須要跳出一個概念，就是說做歸化是為了提高國家隊成績。”張劍進一步表示，“我認為歸化球員要起到促進文化交流、人才交流，以及讓中國足球和世界足球更好融合的作用，才是看問題的一個正確視角。”

有多少可歸化資源

當然，如果歸化球員的舉措真的開始施行，那么中國足球有哪些可以歸化的球員呢？

首先考慮的，應該是在中國聯賽長時間效力的外援。這些外援的水平已經得到驗證，卻是對球隊成績的提高起到了積極作用，比如目前上港的埃爾克森。這些球員對中國足球熟悉，和中國隊友的配合也較默契，屬于來之能戰型。埃爾克森1989年出生，來中國4年了，距離國際足聯的要求也只差一年而已。

第二類，則是目前在海外的華裔年輕足球選手。這些黑頭發黃皮膚的年輕人代表中國隊，應該能獲得更多人的心理認同。事實上，葡萄牙華裔陳佳裕的改籍成功，已經讓海外的華裔球員逐漸成為關注的對象。

葡萄牙洛里什俱樂部隊的華裔后衛陳佳裕今年在放棄葡萄牙國籍后，成功申領到了中國護照，成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以來，第一位出生在海外改籍成功的華裔球員。陳佳裕改籍成功，進一步佐證了中國足協在與公安部就歸化球員等事情上，并非只是“說說而已”。

此外，挪威的侯永永，瑞士的楊明陽，意大利的王毅，英格蘭的蕭高進等效力于歐洲職業聯賽梯隊的青少年華裔球員，都已經成為中國經紀人的目標。對于龐大的海外華人群體來說，歐洲的其他國家也許還有很多像他們這樣的未曾發掘的華裔小將。

當然，縱觀世界各國的現役華裔球員，存在著一個這樣的問題：實力足夠的球員不太符合入籍資格，符合入籍資格的球員實力不足或者年紀太小，達不到國足目前來之即戰的要求，但這無疑是中國足球未來有待發掘的一座寶庫。

搞青訓仍是王道

中國足球的實力很弱，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引進歸化球員的呼吁聲才會每隔一段時間就響起。然而足球世界想要取得穩定的成績，不是靠打雞血能夠完成的，必須有扎實的青訓基礎作為根基。里皮此次不考慮歸化，事實上是堵死了國足投機取巧的可能，將中國足球的大方向放在青訓上面，唯有青訓才是國足的王道。

即便引入歸化球員，數量也不宜多。如果通過歸化幾名球員，取得成績上的突破，再反饋回來促進我們更好地發展青訓，來培養我們自己的球員，這應該是一個理想的結果。

央視2014年底公布的數據顯示，目前在中國足協備案的各年齡段的青少年球員只有37490人，同樣的數字，在德國是600多萬人，就連咱們的亞洲對手泰國也有28萬人。而且，國足的水平為什么上不去、為什么被認為需要歸化球員，說到底還是無人可用，佩蘭選來選去，一直都在四五十人的范圍內繞圈圈——不腳踏實地，就算短時間內像卡塔爾隊那樣靠“金元政策”虛假繁榮，最終還是扶不上墻，一碰見認真搞青訓的日本隊和韓國隊就現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