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水(河北師范大學2013級文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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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析元散曲的俗與真
王若水
(河北師范大學2013級文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00)
摘要:元散曲作為一種特殊的音樂文學,具有與以往詩詞歌賦不同的審美特質——不避俚俗。而我認為俗之所以動人,是因為其雖俗,卻真。本文從元散曲的語言表達、藝術形式和曲中所體現出的元人精神特質三個方面論述了元散曲因“俗”而“真”的特點。
關鍵詞:元散曲;俗;真
王國維先生曾說:“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學:楚之騷,漢之賦,六代之駢語,唐之詩,宋之詞,元之曲,皆所謂一代之文學,而后世莫能繼焉者也。”[1]由此可見,元散曲不僅作為元一代之文學代表在當時盛行,并且在文學史上也是可以和唐詩宋詞鼎立并稱的。在民歌俗語基礎上發展而成的散曲,雖然在后期漸趨雅化,但縱覽元代優秀的散曲作品,不可否認,作為當行本色的“俗味十足”的散曲還是以其不同于傳統詩詞的獨特審美風格頗受歡迎。那么俗何以動人?究其原因,莫過于一個“真”字。具體表現為以下四點:第一,在內容取材方面,真正反映普通百姓的市井生活。第二,在語言表達方面,元散曲直白,透辟,顯豁的語言風格使得其所表達的內容真切可感。第三,在藝術手法方面,元散曲獨特的藝術手法使其具有一種動人的藝術真實。第四,元散曲中所反映出的元人率真自然的生命本真之美打動人心。由于篇幅所限,在元散曲的題材內容方面不做過多贅述,以下從元散曲的語言表達,藝術手法和元人精神風貌三個方面詳細論述元散曲的俗與真。
首先,元散曲的俗與真在語言表達方面的突出體現是口語化和散文化。王國維《宋元戲曲考》中說:“古代文學之形容事物也,率用古語,其用俗語者絕無。獨元曲以許用襯字故……此自古文學上所未有也。”由此可見散曲首破以往雅言格調,將日常口語,活潑新鮮的市井俗語引入,如:關漢卿的【南呂·四塊玉】《閑適》“舊酒投,新醅潑,老瓦盆邊笑呵呵。共山僧野叟閑吟和。他出一對雞,我出一個鵝,閑快活。”[2]其中“笑呵呵,一對雞,一個鴨,快活”都是尋常俗語,非常貼近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讀來真切可感。另外,散曲中有了襯字后,在遵循格律的基礎上句式變得更加靈活,不至出現“以律害意”的現象,句子的步節模糊,吸收了散文句法,如關漢卿【南呂·一枝花】《不伏老》“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槌不匾炒不爆響當當一粒銅豌豆,恁子弟每誰教你鉆入他鋤不斷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3]“尾聲”首句本為七字句,按常規應為“我是一粒銅豌豆”,而關漢卿加了十六個襯字,使之成為二十三個字的長句。這一連串鏗鏘澎湃,氣沖牛斗的襯字,表面放浪不羈,內里卻迸發出一種意志的自由和生命的力量,這正體現了任中敏在《詞曲通義》中所說:“曲以說急切透辟,極情盡致為尚”這種語言風格使得曲“用意則全然暴露于詞面”[4],這樣就使得讀者可以直接,迅速地抵達曲中所表之意,最為近距離地聽到曲詞背后作者心中的所感所想,故而真切。
元散曲中的內容雖然并非全部取材于真人,真事,但是獨特藝術手法的運用卻讓元散曲具有了一種足以打動人心的藝術真實。比如想象和夸張的運用;貫云石【雙調·清江引】《惜別》“若還與他相見時,道個真傳示:不是不修書,不是無才思,繞清江買不得天樣紙”[5]簡單通俗的寥寥數語,卻把思念的深情表現得直擊人心。前兩句平鋪直敘,引人疑惑:到底是何“真傳示”?最后一句大放異彩:“繞清江買不得天樣紙!”在以造紙聞名的清江,走遍了所有店鋪,卻買不到能夠盛下我滿腔思念的天樣大的紙!多么奇絕的夸張和想象,鄭振鐸先生曾說:“她(俗文學)的第五個特質是想象力往往很奔放的”[6],那么這句話便是最好的例證。雖然運用了夸張和想象,但并沒有讓我們感到荒誕不經,反而通過夸張手法的運用生動地表達出了思之切,愛之深,達到了藝術的真實。
藝術真實在散曲中的另一個體現是對代言體的突破,突出表現為以人物性格為文學表現本體的代言方式,如杜仁杰【般涉調·耍孩兒】《莊家不識勾欄》,作家代莊稼漢言,記述了莊稼漢進城看戲的情景,寫他把戲臺當做了鐘樓:“抬頭覷是個鐘樓模樣,往下覷卻是個人窩”[7]把唱戲的情形比作迎神賽社“又不是迎神賽社,不住的擂鼓篩鑼”寫的富有喜劇效果又非常符合人物性格,因為莊稼漢沒有見過瓦舍勾欄,只憑著自己的生活經驗來理解眼前城市生活,所以鬧出了這樣的笑話。這種以人物性格為文學表現本體的代言體,雖然俗氣未脫,但是因其符合人物性格,故而達到了一種藝術真實,格外真切動人。
如果說直白淺露的語言表達和真實動人的藝術手法為讀者打開了走進元曲的通道,那么散曲中所反映出的元人率真自然的生命本真之美,便是俗味十足的元散曲能打動人心的根本所在。正所謂“不肖文學代表當世”,鄭振鐸先生說:“不肖古人所以能代表當世,他們代表著中國過去最大多數的人民的痛苦和呼吁,歡愉和煩悶,戀愛的享受和別離的愁嘆”[8]。而散曲作為“不肖文學”的一種,同樣具有上述特質——反映當世人民的本真之美。
這種本真之美在以男女婚戀為題材的散曲中表現的尤為突出。如最為人稱道的關漢卿【仙呂·一半兒】《題情》“碧紗窗外靜無人,跪在床前忙要親。罵了個負心漢回轉身。雖是我話兒嗔,一半兒推辭一半兒肯。”[9]這首曲子字字俚俗,毫不掩飾地把愛情寫的大膽而真摯。“跪在床前忙要親”一句生動地描繪出了一個滿懷癡情愛意的少年,而幾個動詞“罵”、“回轉身”又細膩地刻畫出了戀愛中少女特有的嬌嗔和可愛,而后便直接吐露“雖是我話兒嗔,一半兒推辭一半兒肯”讀到這里,相信許多人都會為這種率真而打動,一句話,便把一個少女半推半就,半嗔半羞的心理活靈活現地展示了出來。
以上是我對散曲俗與真兩個特質的論述,縱覽全文便可發現,這二者之間有因果關系,正是散曲“俗”的特質,讓它具有了能夠打動人心的要素——“真”,無論是語言表達的真切可感,還是藝術手法的真實動人抑或是人物精神的率真自然,都是因其用俗語,抒俗情而造就的。所以,若問散曲之俗何以動人?唯一“真”字而已。
參考文獻:
[1]王國維 著 《宋元戲曲史》百苑文藝出版社 2002年 第1頁。
[2][3][5][7][9]隋樹森 編 《全元散曲》中華書局 1964年 第31頁.第156頁.第157頁.第173頁.第370.頁。
[4]任中敏著 金溪輯校《散曲研究》鳳凰出版社 2013年 第99頁。
[6][8]鄭振鐸 著《中國俗文學史》(上)上海書店 第5頁.第20頁。
中圖分類號:I207.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5-006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