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晨
(魯東大學文學院 山東 煙臺 264025)
從認知語言學看“很+N”結構
張 晨
(魯東大學文學院 山東 煙臺 264025)
“程度副詞+名詞”結構已經引起諸多語法學家的注意,他們主要從傳統語法的角度給予分析。本文采用認知語言學的相關知識對此結構進行分析,認為它是“程度副詞+形容詞”結構的語法擴展的結果。同時,經過分析,了解到并不是所有的名詞都能進入此結構,能進入此結構的名詞是有一定條件的,它或者需要本身帶有描摹性,或是被大眾賦予了詞典中找不到的百科知識,并被社會接受。最后,本文認為這種語法擴展現象是語言系統開放性、生命力的體現,也是說話人創造性、智慧性的體現,是可以接受的。
認知語言學;程度副詞+名詞;百科知識;聯想;原型范疇理論;語言擴展現象
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開始,現代漢語中“程度副詞+名詞”這一超常規的結構開始漸漸進入語法學家的視野,并漸漸引起語法學家的注意,引起他們的研究興趣。在語法學界,程度副詞只能與形容詞搭配似乎一直是一個不可動搖的規律,但后來出現的“程度副詞+名詞”結構又似乎是對這條定律的無聲挑戰。而作為一門新興的學科——認知語言學,以其獨特的對問題的認識方式與闡釋方式,也擁有著對語法問題的獨特剖析視角與方式。下面本文就將用認識語言學的相關知識對“程度副詞+名詞”這一結構進行研究與分析。
傳統語法學認為詞義包括兩方面,即概念義(理性義)、附加義(色彩義)。張誼生先生指出,名詞的理性義是在一般情況下,人們對名詞的使用主要就是使用它的理性義,此時發揮的是此名詞的指稱功能,而在某些特定的場合,其附加義便發揮了作用,可以引起讀者或是聽話者的聯想與想象,滿足說話者的交際與表達需要。[1]而在認知語言學看來,詞義是由詞的概念義和這一概念義所涵蓋的百科知識所構成的[2],這似乎與傳統語法學對詞義的解釋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在認知語言學中,名詞是諸多意象組成的意象集合,這些意象作為一個群體,其彼此之間存在著“家族相似性”;同時,根據原型范疇理論,這一群體中的成員也有著典型成員與非典型成員之分,分典型成員以典型成員為中心散布在周圍。當然,這些成員中哪些為典型成員,哪些為非典型成員,會因個人的心理因素以及社會經驗等不同因素而有所不同。
正因為上文中提到的詞義的具有家族相似性的諸多意象結合成群,也就使得諸多意象之間依靠聯想而產生聯系有了可能,當說話者提及其中一個意象時,與其具有家族相似性的其他意象也被激活,同時,由于聽話者或者讀者的個人原因,在不同接受者那里產生不同的結果。比如,在看到以為皮膚黝黑、兩頰緋紅的漢子時,甲將其描述為“很西藏”,乙聽到后,其與“西藏”相關的百科知識,如“皮膚黝黑”、“高原紅”、“純樸”、“豪邁”等,會被激活,從而感受甲的話語含義。在這一過程中,其實有兩次方向相反的聯想完成。首先,甲看到那位漢子皮膚黝黑、兩頰緋紅,并根據自己的個人經驗與百科知識聯想到這是西藏地區人們的特點,沒有直言其看到的景象,而是選擇了一個更具有概括性的詞,將其描述為“很西藏”;而乙聽到后,又反向重復了甲的聯想過程,從“西藏”一詞的含義中被聯想起的諸多被激活的意象中選取意象加以理解,再加上前面的程度副詞“很”,名詞中包含的某一或者某些方面被加強,在特定的認知語境下被凸顯出來。在這里,不得不提的一點是,甲這種選擇以涵蓋范圍更大的詞來概括眼前之景的描述方式著實更為經濟、更為言簡意賅,信息量更大,也更具有模糊性,使得表達更加委婉。再加上人們都具有完形的心理認知基礎,人們會在聽到類似表達后發揮自身認知的補足功能,從而使表達“意在言外”,在接受者那里產生豐富、生動、獨特的表達效果。如此看來,這種新穎的表達方式確實有其出現的心理因素。而隨著人類思維的不斷發展,人們的認知心理不斷深化,對外界事物的認識也不斷的精確,因而會出現在語言中尋求一種更為準確表達方式的要求,這也為新表達結構的出現提供了動力。同時,由于漢語中形態變化較為缺乏,因而詞匯就表現出較大的靈活性,遵循經濟原則,語言系統內部的自我調整與轉換又為新語法結構的出現提供了可能。
面對這種越來越常見的現象,作為漢語標準、典范的《現代漢語詞典》也已經做出調整。比如,在對“民主”一詞的釋義中,在原有名詞釋義之后,添加了其形容詞性的釋義,使得“民主”一詞又原來的單一名詞詞性,變成了同時擁有名詞詞性與形容詞詞性的兼類詞。與此類似的還有“熱情”、“關鍵”、“典型”等等。由此可見,語言系統是一個靈活并且開放的系統,它是有生命的、活的,不斷在發展的系統,同時,那些不符合人們認識規律的表達結構也將會在時間的檢驗中,在語言系統的自凈功能中被磨平。
存在即合理,本文認為“程度副詞+名詞”的語法擴展現象的出現是可以接受的,并且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擴大了使用范圍,它已經不僅僅在人們的口語交際中出現,在書面語,甚至是具有權威性、典范性的書籍雜志(如《人民日報》)也采用了此結構,這正是語言發展的正常現象,就像現在“美女”、“帥哥”的語義也已經發生了擴展一樣。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語法規范是相對而言的,并不是一成不變,這正是我們漢語系統包容性、生命力的體現。同時,這種結構憑借其簡潔卻意蘊豐富的特點,越來越得到大家的認可,逐漸成為一種凝固格式,說話人采用這種超常規的表達結構所產生的陌生化效果也是說話人創造性、靈活性、智慧性的體現。
[1] 張誼生.名詞的語義基礎及功能轉化與副詞修飾名詞(續)[J].語言教學與研究.1997(1)
[2] 趙艷芳.認知語言學概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3] 王寅.認知語言學[M].上海: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7
[4] 胡明揚.“很激情”“很青春”等[J].語文建設,1992(4)
[5] 張伯江.詞類活用的功能解釋[J].中國語文,1994(5)
[6] 張誼生.名詞的語文基礎功能轉化與副詞修飾名詞(續)[J].語言教學與研究,1997(1)
[7] 邵敬敏.吳立紅.“副+名”組合與語義指向新品種[J].語言教學與研究.2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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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4-01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