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敦煌吐魯番文獻中所見的唐五代宋初的女人社

李新斌

(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歷史學基地班 湖北 武漢 430000)

淺談敦煌吐魯番文獻中所見的唐五代宋初的女人社

李新斌

(武漢大學歷史學院歷史學基地班 湖北 武漢 430000)

中國古代民間有結社的風俗，敦煌吐魯番文獻出土了一些關于女人社的文獻，受到了學界的關注。女人社是一種純粹由女性組成的社會團體，在唐五代宋初十分興盛。本文旨在梳理學界已有的對于唐五代宋初女人社的研究，同時在一些問題上提出自己的觀點。

“敦煌吐魯番文獻”;“唐五代宋初”;“女人社”

唐朝時，地方上有官社和私社兩種組織，“官社屬于歷史傳統，主要負責國家祭祀禮儀，私社是民間自由結成的互助組織”①，在晚唐五代的敦煌十分普遍，女人社就是私社的一種。敦煌吐魯番文書中出土了大量民間結社的資料，這其中就包括一些關于女人社的資料，這使我們對于唐五代宋初的婦女結社問題有了深入觀察的可能性。

1 女人社的概念

女人社是指女性單獨結成的民間團體，這是我國古代最早的婦女團體。

2 女人社的性質

寧可在《述“社邑”》一文中指出：“私社只是部分居民多少自愿與自由的結合。”②郝春文也指出唐五代宋初的女人社始終是由某一地域的部分女性自愿組成，用類似契約性質的社條將部分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在一起的社會團體。③日本學者那波利貞對敦煌文書P.3489《戊辰(968)正月廿四日袿坊巷女人社社條》的解釋認為這個女人社是由袿坊巷的婢女和尼僧等混合組成的具有“親睦組合、相互扶助”性質的社會團體，與佛教信仰無關；④高世瑜在《唐代婦女》一書中，專設《婦女社交與結社》一節，公布了S.527《顯德六年(959)正月三日女人社再立條件》，指出該社是下層民間婦女自愿結成的具有互助性質的團體。⑤從而印證了前者的說法。

3 女人社的組織

敦煌藏經洞保存的社邑文書主要分為社條、社司轉帖(社人間的通知書)、社歷(收入支出帳)、社文、社牒狀(社人向社司打的報告)等，其中社條相當于社邑的基本法則，其他社邑文書都可以看做是社條的有關規定的具體表現形式。

社條是結社時眾人合議而成的，規定結社的各項基本原則，具體稱謂還有“條件”、“條”、“條流”、“大條”、“社格”等。關于結社的目的、組織方式、社人的權利與義務，以及具體條例都是社條規定的內容。

社邑由三官主持日常活動。三官指社長、社官和錄事，或指社長、社官和社老，他們是社人選舉產生的。一般社人入社要提出申請，退社也要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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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結社在組織形式和活動方式等方面與同時期的其他私社大體相同。S.527《顯德六年(959)正月三日女人社再立條件》記載該社的首領是社官、社長和錄事，BD14682(北新882)《博望坊巷女人社社條稿》中有“不許三官把勒”，此社亦以社官、社長、錄事為首領。

4 唐五代宋初女人社的特點

第四，始終是由某一地域的部分女性自愿組成。P.3489《戊辰(968)正月廿四日袿坊巷女人社社條》和BD14682(北新882)《博望坊巷女人社社條稿》等材料記錄的女人社顯然是由袿坊巷或博望坊巷內的部分女人自愿組合而成的。

第二，女人社的功能、活動、性質復雜。如前所述，這個時期女人社大致有三種類型：主要從事佛教活動的女人社、以喪葬互助為主要活動的女人社以及兼具這兩種女人社職能的女人社。從事多種活動的女人社的出現表明當時女人社的社會職能逐漸擴大，社會影響力也逐漸增強。

⑦ 郝春文：《再論北朝至隋唐五代間的女人結社》，《敦煌研究》，2006年第6期。

第一，組織規范。唐朝以前的早期女人結社隨意性較強，很不規范，主要表現在稱謂的不統一，到唐五代宋初這種狀況有了很大改變。BD14682(北新882)《博望坊巷女人社社條稿》中有“不許三官把勒”，此處三官即指社官、社長和錄事，表明此時對女人社首領的稱謂已經固定化。此時社的成員稱為“社人”，團體稱為“社”，這與從東魏到隋代以來將成員稱為“合邑諸母”、“邑母”、“邑子”、“母人”、“法義”、“優夷婆”，將團體稱為“邑義”、“法義”、“優夷婆邑”已經規范了很多。由此可見，唐代的女人社在稱謂方面已經比較統一，這是唐代女人結社逐漸成熟的標志之一。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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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唐五代宋初女人社興盛的原因

寧可、郝春文在《北朝至隋唐五代間的女人結社》一文中分析認為唐五代宋初女人結社現象的興盛當與這一時期婦女的社會地位較高有關。西晉以后，少數民族入主中原，北方少數民族相繼為中原的先進文化所征服，同時，他們的一些風俗習慣也給中原人民帶來了深遠的影響。隋唐五代乃至宋初婦女社會地位較高，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少數民族的影響。顏之推在《顏氏家訓》中，對當時北方的婦女社會地位有生動描述。他寫到：“鄴下風俗，專以婦持門戶，爭訟曲直，造請逢迎，車乘填街衙，綺羅盈府寺。代子求官，為夫訴屈，此乃恒、代之遺風乎？” 隋唐承北朝之遺風，再加統治者本身多有少數民族血統，故這一時期婦女的社會地位非后代所能比擬。正是在這種“婦持門戶”的社會條件下，女子以獨立的身份結成女性群眾團體才成為可能。⑧

對照組和觀察組患者在本次研究中的治療總有效率分別為69.2%（18/26）和96.2%（25/26），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這一時期女性有一定的經濟獨立性和一定的經濟地位，郝春文指出女人社成員大多應該是在家中地位較高的女性。在古代家庭中，男性家長去世以后，已成為“母”或“婆”的女性長輩就可能成為家中的最高家長，掌握家庭經濟的處置權。高世瑜曾指出，“唐人對母、姐、嫂等女性長輩都持孝順、尊重態度……對于母親，唐人十分講究孝敬、順從之道”⑨。即使男性家長在世，在古代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下，女性家長也有可能實際掌握著家庭的經濟大權。此外，唐代吐魯番文書中的“大女”，“通常指作為戶主的寡婦或者單身女性”，這些作為戶主的女性，當然也掌握著家庭的經濟大權。唐五代宋初的女人社成員，大概就是由上述幾類在家庭中地位較高或實際掌握著家庭經濟大權的女性組成。黃霞發表的文章《北圖藏敦煌“女人社”規約一件》和《淺談唐五代敦煌“女人社”的形態和特點》，根據國圖收藏的BD14682(北新882)《博望坊巷女人社社條稿》指出，女人結社的現象說明當時婦女對家庭經濟事物具有一定支配權，在家庭經濟結構中具有一定的自主地位，在社會生活和社交活動中具有相當大的獨立性。⑩高世瑜對S.527《顯德六年(959)正月三日女人社再立條件》的解讀還說明唐代下層婦女比上層婦女在家庭和社會生活中有著更獨立的地位和社交活動。

比丘尼僧團的存在和有關“優婆夷”經典的翻譯與流行。佛教將男性出家人和女性出家人分為比丘和比丘尼兩種僧團，長期的共處會增強和喚醒女性的性別意識。為擴大和發展女性教徒，佛教僧團還翻譯了有關“優婆夷”經典，專門向女性宣傳佛教，這些信徒成為了最初女人社成員的主要來源。另外，小乘佛教有歧視女性的傾向，在寺戶中“人夫”和“女人”實際上相當于寺奴。這種宗教上的歧視在唐代逐漸擴展為對女性一切的歧視，同病相憐的心理使得女性更容易結成社團。那波利貞認為敦煌文書P.3489《戊辰(968)正月廿四日袿坊巷女人社社條》中，該社成員“恩子、福子、吳家女、勝子”是被雇傭的“婢女”，這個女人社是由袿坊巷的婢女和尼僧組成的。由此可見，當時有一些女人社是地位比較低下的女性為相互扶助而成立的。

6 女人社出現和流行的意義

社邑的意義在于團結互助，依靠群體的力量抵抗個體難以抵抗的災難和難以應付的局面。郝春文認為女人社象征著女性性別意識覺醒。盡管女人社的作用很大程度上僅在于心理層面，但女人社的存在及定期不定期的聚會確實能使成員感到自己不是孤立的，造像、寫經和互助等活動不僅會給她們帶來成就感，還會給他們帶來榮耀。就喪葬活動來說，女人社的援助不僅可以使女人社成員體會到同性的溫暖，也會提高她們在家中的地位。女人社的存在和流行，對其他女性具有激勵作用，使她們認識到女人也可以在一定的時空范圍內成為中心。而孟憲實認為女人社走出家庭的意味最濃厚，這些婦女走出家庭，同情趣相投的同性伙伴組建社團，做她們認可的有價值的事，她們也去互助，也去拜佛，但最大的意義都在這一切具體活動的內容之外：尋找只屬于自己的社會空間，尋求獨特生命價值所在，享受生命的自由，即使時間十分短暫。

① 榮新江：《敦煌學十八講》，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8月第1版，第213頁。

注釋:

總而言之，通過上文的分析，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首先，唐五代宋初這一時期的婦女對家庭經濟事務具有一定的支配權，說明她們在家庭經濟結構中具有一定的自主地位。因為無論參加哪種類型的女人社，均需出資，如果不具有經濟上的支配權，將不可能參加活動。其次，從這一時期的婦女能夠單獨結社，可以說明當時的婦女在社會生活及社交活動中有相當大的獨立性。她們可以在完全不受男子干涉的情況下，結成一定的社會組織，從事相應的社會活動與社交活動。其三，無論是社的組織形式、社條的具體規定，還是活動方式等方面，女人社與同時期的許多其它社相似。這說明當時的婦女在許多方面擁有與男子同樣的權利。由此可知當時婦女的社會地位較高。這些是宋明理學形成以后廣大婦女受理學桎梏所無法比擬的。

② 寧可：《述”《北京師范學院學報》1985年第1期。

③ 郝春文：《郝春文敦煌學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12月第1版，第18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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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寧可、郝春文《北朝至隋唐五代間的女人結社》，《敦煌研究》，1990年第5期，第19頁。

⑤ 高世瑜：《唐代婦女》，三秦出版社，1988年版，第134-135頁。

1.時間上堅持“三步走”戰略。時空融合要按照我國全面建成現代化的時間節點(2020年—2035年—2050年)采取“三步走”戰略，即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時，制定好城鄉融合發展的制度規劃，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時，城鄉融合發展基本完成，階段性效果明顯；到2050年我國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時，城鄉地位完全平等，要素自由流動，達到全面融合發展效果。

然而另一方面，隨著程朱理學在南宋后期的流行及被定為官方正統學說，女性的生存空間受到更大幅度地擠壓，女子以修德為主而不宜作詩文的觀念普遍流行。較之唐宋及前代女性相對開放與寬松的創作環境有所改變，此時期出現了一些反對女子進行詩文創作的言論，以至于女詩人自身也逐漸開始反思，并有意壓抑自己的創作沖動，以合乎“女德”。元代才女孫淑自幼學詩，有《綠窗遺稿》，所為詩歌均有清新雅麗之風，但她時常焚棄詩稿，因為“詞翰非所事也”[注]胡文楷編著，張宏生等增訂《歷代婦女著述考》(增訂本)，第71頁。。孫淑抑制詩思的行為是自覺對自我進行道德規訓的結果，這一行為使其將自己納入理學所規定的常規女性的日常生活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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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組織嚴密。這個時期的女人社大多有類似章程的社條，其內容包括結社目的、立條緣由，然后規定組織、活動內容、罰則等具體條款，最后是全體社人簽名或畫押。女人社成員簽署社條后，就要嚴格遵守社條的規定，不遵守規定的還會受到懲罰。《顯慶三年(658)前眾阿婆社條》、S.527《顯德六年(959)正月三日女人社再立條件》、P.3489《戊辰(968)正月廿四日袿坊巷女人社社條》，這些文書的發現就已經證明了當時的女人社組織已日臻完善，很多女人社都已經有了自己的社條。與唐五代宋初女人社組織嚴密性加強有關，這一時期女人社的成員比北朝隋代減少了，僧尼和富人對社邑的影響也減小了。⑦

⑥ 參看寧可、郝春文《北朝至隋唐五代間的女人結社》，《敦煌研究》，1990年第5期。

④ 《史林》第23卷第2號第223-265頁，第3號第494-534頁，第4號第729-793頁，1938年4-10月。轉引自郝春文：《郝春文敦煌學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12月第1版，第170頁。

⑨ 高世瑜：《唐代婦女》，三秦出版社，1988年版，第171頁。

⑩ 黃霞：《北圖藏敦煌“女人社”規約一件》，《文獻》，1996年10月。《淺談唐五代敦煌“女人社”的形態和特點》，《北京圖書館館刊》，1997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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