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的思考和建議

中央黨校省部級干部進修班課題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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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談判國達成基本協議后，引起國內外各方面的廣泛關注。該協議到底對當今中國經濟產生怎樣的影響，應如何正確認識和積極應對，是本文著力回答的問題。TPP雖然在短時間內對世界、特別對中國的影響是有限的，但從長遠看卻影響深遠。為此，采取正確的策略和措施積極加以應對，推進雙邊自由貿易談判，有利于繼續深化改革，增強對外綜合競爭力。

TPP；國際影響；應對之策

當前我國經濟面臨下行壓力、國際局勢風云變幻，對TPP的發展趨勢，密切跟蹤、認真研究積極應對，進一步采取對內深化改革、對外擴大開放，以突破當前我國發展瓶頸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重要問題。

一、TPP的主要內容和特點

TPP即“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內容包括：初始條款和總定義，貨物貿易，紡織品和服裝，原產地規則，海關管理與貿易便利化，衛生和植物衛生措施，技術性貿易壁壘等。其中對中國影響較大的有十一個方面：取消關稅；實行原產地規則；提高透明度；市場全面開放；金融市場完全放開；支持網絡準入競爭的規則；開放電子商務市場；建立國有企業規則框架；保護知識產權；明確實施基本勞工權利的規定適用于爭端解決機制；明確APEC成員、其他國家或單獨關稅區可加入TPP。

TPP有三個明顯的特點：一是更高和更嚴格的標準。TPP一方面要求更高程度開放的自由貿易和投資，另一方面又制定了許多更為嚴格的條款內容。實行更加嚴格的原產地規則。根據該原則，成衣產品使用的紗線與布料等所有原物料均必須產自TPP成員國，且其后剪裁與縫合等制作過程，皆須于TPP成員國內進行，才能享受免稅進入美國的待遇。

二是更加廣泛的覆蓋面。TPP協定不僅規定取消或降低商品關稅，還涵蓋了衛生和植物衛生措施、技術貿易壁壘、貿易救濟、投資、跨境服務貿易、電信和電子商務、政府采購、競爭政策、國有企業、知識產權、勞工、環境、透明和反腐敗等關鍵性內容，其覆蓋領域之廣遠超越了一般的自由貿易協定。

三是更加深度的融合。TPP協定致力于成員國相互之間貿易“深度融合”的精神實質，使外國投資者可以在國際場合起訴主權國政府。在WTO框架內，涉及的是商品貨物在各成員國之間的自由流動，而跨國公司在某主權國家經營，必須遵守主權國家的法律，也就是資本的流動必須受到該國主權壁壘的約束。但是在TPP框架內，主權國家法律必須服從TPP協定精神。

二、TPP對中國的影響

（一）對中國外貿進出口的影響。由TPP形成12國貿易圈，對中國的對外貿易而言無疑將產生負面影響。學術界曾有人對TPP對中國外貿的影響進行了測算，結論是短期內，這種影響更多地還是體現在壓力上，實質性的影響不大。但是由于日本、越南的因素，會使中國受到的負面效應顯著擴大。

（二）引發貿易投資轉移效應。由于TPP成員國間關稅和非關稅壁壘降低，甚至趨于零關稅，將引發貿易轉移效應，具體影響幅度取決于中國和其他TPP成員國出口產品間的競爭性及相互替代性。中國往北美出口紡織服裝、電子產品等中低端制造品面臨越南、馬來西亞、墨西哥的競爭替代性增強；中國往東南亞出口半導體、計算機、機械設備、移動電話等高端制造品面臨日本、美國的擠壓，前有強敵后有追兵形勢趨于嚴峻。此外，伴隨著成員國間成本降低和貿易轉移，外資直接投資（DFI）也可能隨之轉移。雖然依托中國龐大市場和強大制造能力配套的產業鏈條受影響較小，但從長遠看依然存在投資轉移的隱憂。

（三）全球貿易規則重塑對中國的挑戰。美國在TPP中引入的規則超越了WTO，提出的勞工、國有企業、互聯網信息自由流動等，同傳統貿易議題沒有關系。但是，這些議題變成TPP協定條款后，就成為美國未來同第三方談判的樣本，而且可能演變成全球性標準，這是TPP議題影響新一代自由貿易協定（FTA）的根本性玄機。這些標準一定程度上體現了未來發展的總體趨勢，符合任何經濟體的發展方向。在可預見的時期內，這些規則和標準超過了中國現有政治經濟體制架構可以接受的現實。目前美國等發達經濟體的主要優勢，在于服務業、科技、生物、金融等領域，設定這些規則，有助于美國撬開TPP伙伴國的相關市場，也將使我國處于國際競爭中非常不利的地位。

（四）在資源版圖上的影響。對中國的重大影響就是資源版圖的改變。如果將TPP放到資源版圖上，就會清楚地看到面臨嚴峻的資源配置格局。在TPP的相關國家中，美國自身資源豐富不開采，澳大利亞、新西蘭、加拿大等國都是傳統的資源國家，有廣袤的國土或者金屬礦藏資源，其他國家包括秘魯、智利、文萊、馬來西亞、越南等，都有豐富的資源潛力。日本看似資源缺乏，但其實際控制的資源數量非常龐大，在海外掌握了大量的礦山資源，包括石油、天然氣、鐵礦石、銅、鎳、有色金屬。因此考慮到環境的資源因素，TPP的整合同樣具有巨大資源版圖價值。顯然，從資源版圖的概念可以更深入地理解TPP存在的意義，也有助于了解未來世界經濟博弈規則的取向。

（五）在地緣政治上的影響。美國拉日本、越南和菲律賓加入TPP的戰略意圖是非常明顯的。日本、越南和菲律賓是美國在東海方向和南海方向上遏制中國的重要國家。另外，在TPP成員國和擬加入國里面，日本、韓國、越南和新加坡都是重要的地緣政治關鍵點，新加坡控制的馬六甲海峽是印度洋和太平洋的咽喉要道，是全球戰略的核心節點，重要性更不待言。過去，中國積極參與推動東亞經濟合作，取得了明顯的成效，美國通過TPP介入，稀釋了這種成效，并直接影響到中國在該地區作用的發揮。

三、中國面對TPP的應對之策

（一）向外直接面對TPP，沖淡、抵消和牽制其對中國的影響。一是積極推進雙邊自由貿易談判，加快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要按照十八屆三中全會的要求，以周邊為基礎加快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形成全球的高標準自由貿易區網絡。加快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是我國新一輪對外開放的主要內容。目前，中國在建自貿區19個，涉及32個國家和地區。其中，中國與TPP成員中的多個國家簽訂了雙邊自由貿易協議，將在很大程度上緩解TPP的負面沖擊。未來中國若以雙邊貿易投資自由化為突破口，積極推進雙邊自由貿易談判，將“繞過”美國主導的多邊機制，破解美國在國際經濟秩序的新布局。

二是加快中美投資協定（BIT）談判，并適時啟動中美自貿區談判。目前中國與TPP的關系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中國與NAFTA（“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之間的關系，美國無疑是NAFTA的關鍵。2015年9月11日進行的中美投資協定（BIT）談判，雙方交換了各自的負面清單改進出價，但仍存在不少分歧，中國希望美國在高科技制造業領域對中國加大投資，美方認為中國應該加大服務業對美開放力度。建議加快中美投資協定（BIT）談判，由文件準備階段進入簽署階段，并適時啟動中美自由貿易區（FTA），使我國對TPP的應對由戰略被動轉為戰略主動。

三是強力推動“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談判，建立以中國為主導的其他區域合作伙伴關系。除了推進雙邊自由貿易談判之外，中國還應積極促成以中國為主導的其他區域合作伙伴關系的建立。例如，由東盟10國發起的、邀請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印度共同參加（“10+6”），旨在通過削減關稅及非關稅壁壘建立16國統一市場的RCEP。RCEP談判包括TPP的7個成員，目前各項談判已取得積極進展。建議進一步強力推動RCEP談判，在戰略上努力爭取形成與TPP談判平行甚至競爭態勢，引導RCEP在機制、理念上顯示出相對于TPP的包容性、時效性、可操作性、公平性。與此同時，加快中日韓自由貿易協定談判；加快亞投行、絲路基金等的建設并發揮積極作用。

（二）向內繼續深化改革，增強發展內生動力和對外綜合競爭力。一是努力擴大對外國資本的開放和對內民營資本的開放，引入競爭機制，努力創造“萬眾創業、大眾創新”的局面。最大的改革是開放，以開放促改革，未來三十年的成功將是服務業開放的成功。中國必須走上一條“貨物貿易—服務貿易—技術貿易”的發展道路。中國在高技術領域進口的巨額貿易逆差和出境游日益增長的購買力表明，國內缺的不是需求，而是有效供給。進一步開放的服務業領域包括：金融、醫療、通信、互聯網、軍轉民、教育、傳媒，以及直接為生產服務的物流、配送、認證、鑒定、檢測、咨詢、法律服務、財會、審計、設計等專業服務業。

二是加快推進國內自由貿易區的建設。自貿區建設的宗旨之一，即是在中國最發達的地方劃出一塊，試行對應于TPP的高嚴標準，積極應對以美國為首的新一輪全球治理體系調整的挑戰。到目前為止，上海自貿試驗區運行兩年成效明顯，且有不少開放措施和制度創新成果已經成功復制推廣到各地。應逐步加快推進國內自貿區的設立，以此為抓手推動國內的開放，提升國際競爭力。繼續堅持正確的發展方向，即牢牢把握制度創新的核心、“可復制、可推廣”的基本要求、風險可控于防范的重要底線。不斷建立健全各項基礎性制度和核心制度，并使之逐步定型、成熟和完善；堅持問題導向，聚焦突出矛盾，協調各方集中突破瓶頸；注重以市場主體的感受度和滿意度來衡量各項改革舉措的實際成效；將政府職能轉變貫穿于自由貿易試驗區建設始終，加快轉變政府管理理念和管理方式。

三是積極推動企業“走出去”開展國際化經營。根據TPP設定的原產地規則，紡織產品“從紗開始”之后的所有工序和原料，都要在TPP成員國內進行，方能享受零關稅的待遇。屆時，TPP成員國為了享受出口零關稅的利益，將必須選擇從圈內成員國進口棉花、紗線，從而減少甚至停止從中國進口這些產品。對此，中國企業應樹立更為強烈的危機感和憂患意識，在不斷提升研發設計、制造工藝，向制造業高端發展的同時，加速國際化經營步伐，“走出去”參與全球競爭，以有效規避碎片化自貿協定所制造的貿易及投資壁壘。

（三）在世界經濟發展大戰略的層面上爭取戰略主動權、主導權和話語權。在這個層面上，中國應該堅定不移地大力實施“一帶一路”戰略，排出詳細路線圖和發展規劃，同時做實做好亞投行和“絲路基金”；繼續推進亞太自由貿易區（FTAAP）進程，開始實質性的啟動；扎實推進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特別是把重點放到加快人民幣在岸交易中心的建設上。同時，還要密切關注海峽兩岸經貿和投資發展態勢，繼續推進“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框架協議”（ECFA）的落實，抓緊做好應對臺灣加入TTP的預案。

（執筆人：沙海林，上海市委常委、統戰部部長；課題組成員：厲志海、張建星、磨長英、徐瑩、陳永川）

責任編輯：李冬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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