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少年P(guān)i的奇幻漂流》中的隱喻美學分析

張曉麗++殷樂希?

摘 要：電影《少年P(guān)i的奇幻漂流》由加拿大作家揚·馬特爾的同名長篇小說改編，該片獲獎無數(shù)，導(dǎo)演李安憑借此片獲得第85屆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導(dǎo)演，本文將以此電影為研究對象，對其隱喻美學進行分析。運用內(nèi)容分析的方法，從命名中的隱喻美學﹑圖像中的隱喻美學﹑影像敘事中的隱喻美學三個方面進行解析。另外，本文也試圖據(jù)米歇爾的四分法理論分析受眾的參與式解讀，全面分析影像作品在生產(chǎn)者制作出后，在傳播過程中，受眾的解讀對傳播效果產(chǎn)生的影響。

關(guān)鍵詞：隱喻；美學；敘事；參與式解讀

中圖分類號：G2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6）11-0100-02

隱喻理論，最開始出現(xiàn)于修辭學。亞里士多德認為，哪里有說服，哪里就有修辭，亞里士多德這樣定義隱喻：隱喻意味著將屬于另一事物的名稱用來指稱某一事物。是一種濃縮的比喻，包括從物類到物種、從物種到物類、從甲物到乙物、類比四種轉(zhuǎn)喻方式。

“隱喻是跨概念領(lǐng)域的對應(yīng)，是在主體認知和推理作用下，把一個領(lǐng)域的概念影射到另一個領(lǐng)域，即把從始源域投射到目標域，隱喻是一種重要的認知模式，是新的意義產(chǎn)生的根源之一。[1]”

亞里士多德時期僅僅把隱喻當做粉飾言辭達、渲染情緒到說服目的爭得辯論上風的手段，而現(xiàn)代隱喻理論中，隱喻已經(jīng)不單單是文法的修飾，而是發(fā)展為一種思維方式，是人類認識世界的一種思維模式和認知方式。可以幫助人們理解抽象的概念和抽象的推理，是一種有效的勸說、影響技術(shù)。

弗·杰姆遜指出：“在傳統(tǒng)的觀念中，任何一個故事總是和某種思想內(nèi)容相聯(lián)系的，所謂隱喻性就是說表面的故事總是含有另外一個隱秘的意義，因此故事并不是它表面上所呈現(xiàn)的那樣，其真正的意義是需要解釋的”[1]，隱喻的意思是從表面的故事到實質(zhì)的故事。

隱喻在電影《少年P(guān)i的奇幻漂流》的運用，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第一是從角色的命名上，少年P(guān)i﹑老虎﹑女孩等名字都是有豐富內(nèi)涵的符號；第二是在電影的角色安排上，用圖像的隱喻，使符號具有相關(guān)性和類比性，在講述的開始和結(jié)尾都有符號信息呼應(yīng)；第三是在影片敘事中，隱喻美學也豐富了電影的內(nèi)涵。

一、Pi和理查德·帕克等文字符號中的隱喻美學

少年P(guān)i是“派西尼·莫利托·帕特爾”的簡稱，電影中少年P(guān)i的故事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在印度生活的童年，第二個階段是太平洋上生活，第三個階段是漂流結(jié)束后的生活。而在第一階段的故事中，少年P(guān)i的名字的故事占了近一半的篇幅，電影中的故事是因為與“小便”諧音，所以被同學取笑，Pi為了改變囧境，開學自我介紹時將名字寫成數(shù)學符號中的π，π是數(shù)學中的一個常數(shù)，無窮盡又無規(guī)律，計算著圓的面積，在此隱喻人性欲望的無窮盡，從而為接下來對于Pi的多種信仰，在一生中尤其是在海難后遭遇的種種坎坷及心理斗爭都埋下伏筆。電影開始時，Pi被哥哥捉弄去偷飲圣水，“You must be thirsty”神父如圣人般突然出場，說的這句話也與π有相同的隱喻，即無窮的渴望與欲望。

理查德·帕克是老虎的名字，而理查德·帕克原本是詭異的與海難有不解之緣的一個名字，第一次出現(xiàn)在1838年愛倫·坡的小說《阿瑟·戈登·皮姆的故事》中，在遭遇海難后因抽中最短的簽而被同伴吃掉。在小說出版幾年后，相同的事情發(fā)生，1884年，Mignonette號沉沒，4名船員被困在南大西洋，除了3名船員，還有一個名叫理查德·帕克的17歲男仆。在茫茫的海上漂流中，3名成年船員殺死了孤兒理查德·帕克，分食了他的肉，因此得以生還。因此在電影中，犧牲者成為老虎的名字是有寓意的，老虎是獸類之王，強大兇殘，而在遭遇海難后，同樣也跟人類一樣，面臨生存危機，另外，老虎理查德·帕克還有另一重隱喻，即人類在面臨危機時，顯露出的本能，如猛虎可食人。電影中，Pi說，與理查德·帕克一起，才讓他生存下來，老虎其實就是求生的本能，用弗洛伊德的理論分析，即Pi隱喻了自我，老虎隱喻了本我。

在與作家的交談中，Pi曾提到老虎以前有個名字是Thirsty，后來才改成了理查德·帕克，這與Pi的名字改為π存在相似的隱喻。身份的轉(zhuǎn)換與隱喻的使用，輔助影片探討的人性等深刻主題。

二、斑馬﹑蓮花等圖像符號的隱喻美學

除文字符號隱喻外，影片中充滿了各種圖像符號的隱喻。這種設(shè)計，成為第一個故事和第二個故事建立角色對應(yīng)關(guān)系的橋梁，也使觀者在解讀時產(chǎn)生相關(guān)聯(lián)想，進行解讀。

在第一個故事中，斑馬摔傷了腿，躺在船上，而在第二個故事中，斑馬對應(yīng)的角色是吃肉汁飯的水手。斑馬與海魂衫是一一對應(yīng)的，這在視覺認知中，起到了相似性聯(lián)想的作用。同樣，在Pi的母親要求廚師提供素食時，廚子拿起刀，露出殘暴兇殘的神情，與后來鬣狗的兇殘相對應(yīng)，母猩猩看到鬣狗撕咬斑馬，喊叫阻攔，被鬣狗傷害，與母親慈愛﹑善良的面貌相吻合。

蓮花在影片中多次出現(xiàn)，第一次是在舞蹈課中，Pi喜歡的女孩做了蓮花的手勢，Pi百思不得其解，舞女“Lotus in the Forest”的答案，蓮花的伏筆直到在漂流中求生的小島的森林里出現(xiàn)，蓮花出現(xiàn)在森林中，隱喻喚醒Pi離開食人島，蓮花喻示的對生活、愛情等美好事物的追求，蓮花中的牙齒，更有深刻隱喻，美好的裹住殘忍的真相，這就是用自己情愿與猛虎動物一起漂流而不是真實發(fā)生的食人事件。片中食人島的輪廓，是一個平躺的安靜平和的女性，這個畫面有深刻的隱喻，即食人島即宗教中的極樂世界，在Pi即將喪失信念時，到了有著印度神輪廓的食人島，有無盡的食物，是完美之鄉(xiāng)。

圖像隱喻是繼文字之后又一輔助影片詮釋生命、信仰主題的手法，圖像直觀的訴求，讓觀者能體悟到影像生產(chǎn)者的意圖，也能輔助對影片審美進行更深刻的認知。

根據(jù)Black提出的關(guān)于隱喻的相互作用理論，“把對隱喻的解釋看作一個雙向的、相互作用的意義產(chǎn)生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對原領(lǐng)域和目標領(lǐng)域的理解相互作用發(fā)生變化，這與Miller（1979）對認知過程的描述是一致的，人類的認知活動其實是一個再認、重構(gòu)和解釋的三步加工過程”[2]

三、觀者的參與式解讀與影像敘事中的隱喻美學

關(guān)于影片的評論，豆瓣共有502542條評價，影評6499條、短評181726 條，在觀者的影評中，對影片中的兩個故事，隱喻對應(yīng)的事物進行了分析，甚至很多影評作者是在二次觀影后進行再次梳理詮釋。二次票房高峰的出現(xiàn)，不是宣傳力度加大，而是觀眾對于電影中的故事進行解讀熱潮，產(chǎn)生話題，從而吸引了更多人前去觀看，甚至部分觀眾進行了二次觀影。如同米歇爾的四分模式，在觀者與生產(chǎn)者的交流軸線上，觀者積極互動的進行了參與式解讀。

而吸引觀者進行解讀熱潮的正是在能指和所指的表征軸中隱喻的大量運用，由此引發(fā)觀者產(chǎn)生了解讀熱潮。在影片中，用3D數(shù)字影像展現(xiàn)了一個美妙絕倫的Pi與動物在海上漂流經(jīng)歷的熒光水母﹑飛魚﹑海豚﹑鯊魚群等種種景象，可在Pi獲救后，向日本保險員講述第二個故事時，帶著極為痛苦的表情講述了一個沒有動物，人類在海上殺人食人的故事。雙重的故事敘述沒有沖突，因為一個在海上美輪美奐的呈現(xiàn)，另一個卻在臉上扭曲痛苦的表白。

第二個故事沒寫在了Pi的臉上，痛苦、不堪回首，已經(jīng)放下又不得不提起，在他不得已的敘述中，說是為滿足日本保險員自己杜撰的故事，可又存在動物與人的角色對應(yīng)，選擇相信哪個故事，取決于是否信仰上帝。而日本保險員和作家都選擇了第一個，由此隱喻人性是向善的。

在敘事中，層層鋪墊的隱喻功不可沒，從文字符號的隱喻，到圖像符號的隱喻，另外，在影片的蒙太奇運用中，也充滿了隱喻。其中，老虎靜靜地望向海洋，Pi從它的眼睛中看到了母親還有兒時快樂的時光，閃回的鏡頭選擇從老虎的眼睛凝視處作剪輯點，隱喻著人類的本我在寧靜時，被自我填充。最后，回到陸地，孟加拉虎沒有回頭的回到叢林，沒有回頭一直是Pi在影片強調(diào)的重點，“人生就是不斷的放下，唯一的遺憾是沒有機會好好道別”，猛虎歸山，這隱喻著自我復(fù)位，這是Pi漂流的結(jié)局，也是人類一生的結(jié)局，回歸自我。

電影技術(shù)的發(fā)端與發(fā)展，為人類的視覺感知提供了沃土，機械復(fù)制的時代到來后，美學上審美的儀式感和獨一無二的藝術(shù)品審美中的“光暈”消逝，因此美學上的贊譽與詬病也一直如影隨形。曾有觀點認為，電影從雜耍起家，3D技術(shù)的出現(xiàn)讓電影把重點放在制造視覺的奇觀，虛擬的影像再無可挑剔也僅僅是雜耍，并無深刻內(nèi)涵。但該片既為3D電影的美學前景提供了佐證，既顯原初雜耍式的本性，讓觀者盡享視覺盛宴，同時又可以將哲學的、深刻的主題隱喻其中，讓觀者在觀影中，透過復(fù)雜的隱喻，參與到解讀視覺表征中，提升了電影的話題性。這也著實給予反對3D、批判其審美虛無、扭曲的學者當頭一棒，使技術(shù)、藝術(shù)在審美上保持一致。另一方面，也出現(xiàn)了另一種悖論，虛幻的美呈現(xiàn)在屏幕上，刻骨銘心的真實故事則只能表現(xiàn)在臉上，電影，終究還是造夢的機器。

參考文獻：

[1] 李魯寧.電影敘事中的隱喻美學闡釋——以姜文近作《太陽照常升起》為例[J].電影評介，2008（20）.

[2] 郭建恩，許百華，吳旭曉.國外隱喻的理論研究與實踐應(yīng)用[J].心理科學進展，2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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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伍先成.影像：隱喻的世界 世界的隱喻[J].邵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1）.

[5] 楊新宇，高太梅.高科技對電影美學的影響與沖擊[J].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6）.

[6] 張妍瑜.論小說少年P(guān)i的奇幻漂流中他者的構(gòu)建[J].湖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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