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主義建筑與書法藝術的時空關聯性探討

周 慶，張海琪，陳麗麗

（天津城建大學 建筑學院，天津 300384）

建筑與規劃

現代主義建筑與書法藝術的時空關聯性探討

周 慶，張海琪，陳麗麗

（天津城建大學 建筑學院，天津 300384）

書法藝術是中華文化的瑰寶，它與現代主義建筑在時空上產生了一系列關聯，如行草書法與現代主義建筑非對稱性和不協調性的表現極為相似；書法作品與現代主義建筑都具有多視點的時空連續性；行草書法與現代主義建筑都顛覆了傳統規則以形成新的形式等.本文希望通過探討兩者在時空上四個方面的關聯性，為建筑設計帶來新的思考與觀察角度.

現代主義建筑；書法；時空；關聯性

時間和空間不是獨立的、絕對的，任何一方的變化都包含著對方的變化.空間隨時間變化，反之，時間亦可能隨空間變化.現代主義建筑與書法藝術同樣蘊含著時空上的聯系.本文將從時空上的非對稱與不協調，時空連續，時空解構，時空組合討論兩者的關聯性.

1 時空的非對稱和不協調

行草書法與現代主義建筑非對稱性和不協調性的表現極為相似.

顏真卿《祭侄文稿》整個作品中涂涂改改了許多處，與他雄壯、端莊的楷書極為不同［1］.墨色的不斷涂抹形成了與現代主義建筑非常相似的非對稱性和不協調性（見圖1）.

現代主義建筑形式的產生是為了滿足社會、人的心理和人性需要，而不協調性和非對稱性為現代建筑形式的表達提供了結構和語匯，表達著具體的意義，反映著一系列功能的需要.

格羅皮烏斯在包豪斯學院的設計中將藝術性與功能性結合，將一個完整體積分解成三個功能區：宿舍、教學樓和作坊，三個不同形狀的建筑物采用了不協調的連接方式.比例、空間、質感抽象的現代建筑語言不協調的表達，使建筑的功能明確具體、一目了然.同樣，巴塞羅那博覽會德國館隔而不斷，圍而不死的墻體分隔方式打破了傳統建筑中圍合的概念，墻面、鋼柱、玻璃和水的空間構成方式將不協調性和非對稱性發揮到了極致（見圖2）.

圖1 顏真卿行書《祭侄文稿》［2］

圖2 巴塞羅那博覽會德國館［3］

2 時空連續

書法作品時空上的連續性體現在多視點和“計白以當黑”的留白中，現代主義建筑也同樣具有多視點以及時間因素與空間因素相融合的平面設計形式.

2.1 視點

中國書法不以靜止固定的透視和單一滅點為藝術特色，而是強調線的綿延不絕，而現代主義建筑中也具有同書法相類似的流動性視點和多角度透視［4］.

書法作品通常是一種由右向左發展的空間，在從右向左的卷收與展放間，配合著中國對時間與空間的認識，在視覺接觸的過程中，線條的流動有千萬種不同的變化.

塞尚以后逐漸改變了現代主義繪畫中的視點，繼而影響到現代主義建筑，建筑時空的連續性是透過視點的不斷改變獲得的［5］.賴特的古根海姆博物館采用的繞螺旋體旋轉的廊道，其時間的流動性就在于游覽過程中視點的不斷變化，博物館的奇特外形也給人以多視點的空間感受，人的觀感每個角度都在改變（見圖3）.

圖3 古根海姆廊道的時空連續［6］

2.2 形式

書法時空連續的形式體現在空白中，宗白華說：“中國人不是向無邊空間作無限制的追求，而是‘留得無邊在’”［7］.現代主義建筑也表現出類似的時空連續.

書法形式的連續性體現在線條的“計白以當黑”中.王羲之的《頻有哀禍帖》（見圖4），線條與線條的組織安排以及切割出來的各種形狀的空白，各種三角形內部空間的變化強有力地支撐起線條，內部空間和線條共同構成向外的張力.從“計白以當黑”的空間效果，會感到背后所蘊藏的時空背景（見圖5）.

圖4 《頻有哀禍帖》［8］

圖5 《頻有哀禍帖》局部［8］

現代主義建筑中的多視點使建筑呈現出動態效果，勒·柯布西耶稱自己的薩伏伊別墅為“漫步建筑”（promenade architecturale）［9］，時間與空間的連續通過包括坡道在內的各種交通空間設計來體現，在漫步穿越建筑的過程中視點不斷變化，各個功能空間呈現了動態的、流動的視覺感受，可以說柯布西耶的“自由平面”這種形式就是將時間觀念融入空間平面自由設計中（見圖6）.

3 時空解構

魏晉時期的行書和唐朝張旭、懷素等人的草書分別對隸書和楷書進行了顛覆.在脫離了原有的基本形式之后，形成了書法中新的規矩與形式.現代主義建筑也是對文藝復興建筑、巴洛克風格建筑、洛可可風格建筑等古典風格的顛覆，它不再追求一點透視和均衡、對稱、穩定的原則，而是用簡潔的幾何形體，不規則的構圖形成新的建筑形式.

圖6 薩伏伊別墅的坡道［10］

唐朝張旭、懷素的狂草，一直影響到元、明、清的文人書畫，文人通過將書法解構，使其產生了新的秩序與法則，將追求工整變為寫胸中逸氣的個人感情的表達［11］（見圖7）.仔細觀察徐渭、鄭板橋的字就會發現在顛覆工整之后寫出的丑怪線條背后是他們對生命的感悟.

圖7 懷素草書《自敘帖》局部［12］

柯布西耶的朗香教堂采用了建筑師所能想象的最奇特、最具雕塑力的建筑形式，建筑主體造型如同聽覺器官，傾聽著神與自然的對話；粗面、厚重的混凝土墻“光之壁”上布滿大大小小多彩點窗，并通過“光的隧道”將各色光奇妙地引入室內；不同厚重的建筑形體之間刻意留出的縫隙，也使室內產生奇特的光影效果.在郎香教堂的設計中，形、光、色、材融為了一體，柯布西耶在造型設計中只為一個目的：藝術地、超凡地表現著一種精神.在繪畫與雕塑到建筑的概念轉換過程中，朗香教堂的設計顛覆了歷史風格，充分地表現出現代主義建筑所具有的時空上的一切特性（見圖8）.同樣，賴特的流水別墅也使用解構后的現代建筑語言設計出懸挑的大陽臺，使流水別墅達到了新的力的平衡，用新的材料達到了人工與自然環境的融合（見圖9）.

圖8 朗香教堂［13］

圖9 流水別墅［14］

伴隨著計算機技術的飛速發展，建筑形式的解構，各種不同以往的建筑形態在計算機上的模擬都可以輕易實現，建筑上新的秩序與解構將會出現，空間造型和它的結構之間的沖突也隨之會消失.

4 時空組合

時空的非對稱與不協調、時空的連續、時空的解構，重組了書法秩序，同樣這一系列時空上的原則也打破了古典主義建筑上的一系列禁區，形成了現代建筑空間的重新整合.

《寒食帖》中“空包煮寒菜、破灶燒濕葦”墨線的背后是厚重的時空氛圍.線條的不協調、字形上的解構和作者所處的時空形成了統一的整體，蘇軾心境上的空與寒涼、破爛與潮濕以重組后的墨線為載體傳達了他在時間與空間上感受到的郁悶和不開朗［15］（見圖10）.

圖10 蘇軾《寒食帖》［16］

柯布西耶的“自由平面”是空間組合的一種方式，它使空間與時間連接起來，形成了時空動態的統一和現代建筑空間的重新組合.阿道夫·盧斯在他的“空間組合設計”（利用交錯層次打破機械的樓層重疊，毫無浪費地為每個空間的功能需要提供了合適高度）中對垂直組合的原理進行了探索，增加了活動面積，從而降低了經濟成本，提高了藝術價值［17］.觀察柯布西耶的馬賽公寓設計，公寓樓層中間加進了幾間商店，使住宅和商業結合了起來，他把這些走廊叫做“rues”，可以稱之為室內街道新的組合方式（見圖11）.

圖11 阿道夫·盧斯體現“空間組合設計”理念的十二棟別墅組合體［18］

5 結 語

存在于書法藝術與現代主義建筑之間時空上的聯系可以為當代建筑設計提供借鑒與參考，最終實現具有地域特色、文化特色的建筑與城市設計.在建筑整體形象的設計上，建筑形式可以借鑒書法作品中時空上的不協調和非對稱創造出更具有精神含義的空間，形成似是而非、既陌生又熟悉的整體感受.在建筑平面、立面設計上可以借鑒書法在時空上的聯系，形成時間與空間相互融合，多視點動態的、流動的空間體驗.

［1］蔣 勛.漢字書法之美［M］.廣西：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122.

［2］陳清濤.祭侄文稿［EB/OL］.（2009-04-01）［2016-04-20］.http://www.nipic.com/show/166294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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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張學忠.從繪畫到設計［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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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宗白華.美學散步［M］.上海：世紀出版集團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90.

［8］陳清濤.書法作品欣賞《頻有哀禍帖》［EB/OL］.（2013-10-01）［2016-04-20］.http://hsje8341.blog.163.com/blog/static/8941351320139142327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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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匿名.薩伏伊別墅［EB/OL］.（2014-04-24）［2016-04-20］.http://tupian.baike.com/doc/薩伏伊別墅/tctupian/1/0&prd=tupiancktc.

［11］蔣 勛.美的沉思［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14：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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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趙 萌.朗香教堂［EB/OL］.（2008-06-27）［2016-04-20］.http://tupian.baike.com/a1_02_38_01300000165488121456384311054_gif.html.

［14］WINDY.流水別墅［EB/OL］.（2013-12-03）［2016-04-20］.http://huaban.com/pins/123107717/.

［15］錢玉齋，朱 巍.情感空間：書法與建筑空間的比較研究［J］.建筑與文化，2014（12）：145-147.

［16］劉云軒.寒食帖［EB/OL］.（2015-04-30）［2016-04-20］.http://bbs.sssc.cn/forum.php?mod=viewthread&tid=4508505.

［17］布魯諾·賽維.現代建筑語言［M］.席云平，王虹，譯.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2：45.

［18］TONGIMES.阿道夫·盧斯體現“空間組合設計”理念的十二棟別墅組合體［EB/OL］.（2009-10-7）［2016-04-20］.http://www.tongimes.com/post/22.html.

Space-time Relationship of Modernism Architecture and Calligraphy Art

ZHOU Qing，ZHANG Haiqi，CHEN Lili
（School of Architecture，TCU，Tianjin 300384，China）

As a treasure of Chinese culture，calligraphy art has a series of relationships with modernism architecture，such as the similarity between running script calligraphy and the manifestations of asymmetry and incoordination in modernism architecture，the similitude of multiple viewpoint space-time continuity between calligraphy art works and modernism architecture，and the semblance of creating new forms by overturning traditional rules between running script calligraphy and modernism architecture.This article aims to arouse a new reflection and provide a new perspective of observation for architectural design by exploring the four aspects of the space-time relationships between these two fields.

modernism architecture；calligraphy；space-time；relationship

TU-859

A

2095-719X（2016）04-0237-05

2015-06-09；

2015-07-22

天津市藝術科學研究規劃項目（E14061）

周 慶（1967—），男，河南許昌人，天津城建大學副教授，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