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拉買提·艾木都拉
(中央民族大學維吾爾語言文學系,北京 100081;喀什大學中語學院,新疆 喀什 844006)
?
【語言與文化】
維吾爾語和撒拉語的關系
吐拉買提·艾木都拉
(中央民族大學維吾爾語言文學系,北京 100081;喀什大學中語學院,新疆 喀什 844006)
維吾爾語和撒拉語都屬于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的親屬語言,兩種語言都有悠久的發展演變歷史,都有其共性與個性。本文主要探究這兩種語言之間的關系。
維吾爾語;撒拉語;關系
語言是一種社會現象,有其自身的發展規律。語言深入到人類社會的各個領域和各個方面;反過來人類社會的各個領域和各個方面也會對語言產生影響。不同的民族在長期的相互交往過程中,勢必在語言使用上相互借用、兼用或者轉用,相互吸收以取長補短。隨著異文化的傳入、滲透與扎根,一些民族的語言與異文化接觸,也同樣會出現語言的借用、語言的兼用、語言的轉用、語言的瀕危和語言的消亡等情況。一個比較發達的文化完全能夠取代一個欠發達的文化,結果主流文化占上風并擠出次文化,久而久之,加快一個民族文化的轉讓和語言消亡的步伐。我國滿語的消亡從某種角度可以說是由文化的轉讓或改換所造成的語言現象。與此相反、一些民族歷經坎坷,雖然沒有本民族通用的文字,在詞匯成分中的外來詞(或者借詞)占的比例相當多,語言的純潔程度比較低,但是他們的語言仍然能夠始終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就拿撒拉族而言,雖然他們沒有通用的文字,語言中使用的借詞也不少,可是作為一個民族共同的交際工具,撒拉語至今沒有失去自己的交流功能。
民族語言作為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民族文化的發展過程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任何一個民族的語言都要經過無數的歷史轉折時期,歷經漫長而復雜的演變道路,在此基礎上不斷變化,不斷豐富,不斷完善,最終達到能反映該民族的思維方式和民俗文化細節的程度。維吾爾語和撒拉語在各自的發展過程中也遭遇過不少的沖擊,才發展到今天如此完美的樣態,引起眾人的廣泛關注和興趣。縱觀其歷史文化發展路程可以發現,這兩種語言、兩種文化之間存在著種種共通之處,也有著各自的特性。
維吾爾語屬于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葛邏祿語支,撒拉語屬于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西匈語支烏古斯語組。按形態結構分,兩種語言都屬粘著語類型語言。歷史上維吾爾族和撒拉族曾經面臨過同樣的命運,經歷過同樣的遭遇,即民族的大遷徙。維吾爾族從漠北草原遷徙到塔里木盆地和周圍的綠洲區域;撒拉族從中亞的撒馬爾罕一帶遷徙到我國的青海循化。一個西遷、一個東遷,這兩個民族的發展歷史打上了深深的烙印。這兩個民族全民信仰伊斯蘭教,伊斯蘭教教義已經成為他們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從而產生一些非常相似的民俗文化現象。共同的命運,共同的語系和共同的信仰在他們的語言中也得到相應的反映,出現了不少的共通的語匯。
俄國學者巴斯卡闊夫曾經把維吾爾語劃分為南部方言(包括喀什-莎車次方言及英吉沙土語、和田-于田次方言及且末土語和阿克蘇次方言)、北部方言(包括庫車-吐魯番次方言及焉耆、庫車、吐魯番、哈密土語和伊犁次方言——包括在中亞的維吾爾人的語言)、羅布方言和甘肅方言(包括撒拉語和裕固語)等四大方言。雖然他錯誤地把這三個民族看成是一個民族,把三個民族的語言看成是一個民族語言的不同方言,這種看法雖然不符合實際情況,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說明這三個民族在文化和語言上具有非常的相似性,能夠構成一個文化圈。因此對這方面進行實際的調查研究很有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現代維吾爾語經歷了共同突厥語、古代突厥-回鶻語、哈卡尼亞語、花剌子模語、察合臺語等階段發展為今天的維吾爾語。隨著伊斯蘭教傳入西域,維吾爾語受到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的影響,出現了不少阿拉伯語和波斯語借詞。與漢語、俄語和其他民族的語言接觸,借用很多生活用語、科技和政治術語,與此同時在語法和詞匯方面發生了一些變化。
撒拉族由于長期同周圍的漢、回等民族密切交往,吸收了不少漢語借詞。尤其是上個世紀50年代以來,大量吸收了漢語中有關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等方面的新詞新語,大大豐富了本民族語言。由于漢語借詞的影響,撒拉語中增加了一些復合元音。撒拉族與藏族有頻繁的交往,會說藏語的撒拉族也不少,撒拉語中也有很多藏語借詞。生活在新疆伊犁的撒拉族經常跟維吾爾族接觸,他們的語言中存在相當一部分維吾爾語借詞。受伊斯蘭教的影響,撒拉語中吸收的阿拉伯語、波斯語借詞也占相當的比例。撒拉語和維吾爾語完全相同的是基本語序結構:主語—賓語—謂語,定語和狀語都在中心詞的前面。撒拉語和維吾爾語的重音一般落在詞的最后一個音節的元音上。撒拉語中名詞領屬人稱附加成分的區別基本消失,動詞沒有人稱范疇。維吾爾語名詞有三個人稱附加成分,動詞也有人稱范疇,這一點上維吾爾語和撒拉語正好相反。
維吾爾族自從公元三四世紀起就開始使用文字,其中使用時間比較長、記錄下來的文獻資料比較多的是回鶻文,突厥文和察合臺文。撒拉族在歷史上曾使用以阿拉伯文字母為基礎的撒拉文,本民族稱之為“土爾克撒拉文”。至18世紀時,這種“土爾克撒拉文”不僅用于宗教方面的注釋經文、翻譯經典、進行經堂教育,而且成為社會通信、書寫契約、紀事立傳、著書立說的應用文字。但是這種文字只是被極少數的宗教人士所掌握,在群眾之中沒有能夠較廣泛地普及,因而失去了社會功能,退出了歷史舞臺。
撒拉族及其文化有極強的生命力,其先民初來循化時不僅未被相鄰的民族融合,反而把周圍的回族、漢族、藏族等吸收過來,成為一個具有共同文化特點的民族共同體,這在民族史上是罕見的。撒拉族的文化是由多層次積淀、整合而成的。從其文化來看,他們的文化由三個層次整合而成。最早的一層文化屬于游牧、狩獵文化,仍保留不少;其次是伊斯蘭文化層,是他們信奉伊斯蘭教后形成的;第三個層次是他們定居循化之后所吸收的藏族、回族、漢族等民族文化,這在語言行為、生活習俗乃至心理等方面都有反映。
維吾爾族的祖先在10世紀中葉在西域建立了喀喇汗(黑汗)王朝。其首領蘇土克布格拉汗首先帶頭信奉伊斯蘭教,自此,伊斯蘭教在西域不斷擴大推廣,逐漸成為維吾爾族的全民宗教。作為一種新的文化,伊斯蘭教對維吾爾族的社會生活產生了巨大影響,不僅語言文字受到影響,而且整個維吾爾民俗文化及其全部生活方式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撒拉族也全民信仰伊斯蘭教,他們的民俗文化生活無不跟伊斯蘭教文化有關。伊斯蘭教文化的主要節日古爾邦節(宰牲節)、肉孜節(開齋節)等已經成為這兩個民族共同的傳統大節日。一年一度的古爾邦節(宰牲節)和肉孜節(開齋節)按照伊斯蘭教歷每年往后十一天左右舉行。
由于歷史的、地理的、民族等各種原因,這兩個民族之間存在著許多異同。不同的民族,由于社會文化歷史不同,人們的語言行為和心理特征也不同。民族不論大小,任何一種民族的語言都有著其特殊的意義和價值,不同民族的語言詞匯、語言結構、語言文化,特別是口傳文學都有著深刻的意義,便于我們了解不同民族的不同歷史文化背景、不同的生存環境和社會條件、不同的發展過程和思維模式我們應該對撒拉語的保存持樂觀的態度,掌握好撒拉語并深入研究,為文化多樣性的保護和文化的再創造保留一些珍貴的語言材料。
[1]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突厥語大辭典[Z].北京:民族出版社,2002.
[2]力提甫·托乎提.阿爾泰語言學導論[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2.
[3]米爾蘇里唐·烏斯曼諾夫.現代維吾爾語方言[M].烏魯木齊:新疆青少年出版社,1990.
[4]米娜瓦爾·艾比布拉.維吾爾語方言和語言調查[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4.
[5]木哈拜提·哈斯木.現代維吾爾語方言語音、語法、詞匯比較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4.
【責任編輯:董麗娟】

漢 八風壽存當2
H215
A
1673-7725(2016)03-0192-03
2016-02-20
本文系“維吾爾語和撒拉語共同詞語的詞源學研究”(項目編號:ZSMYW20142239)的階段性成果。
吐拉買提·艾木都拉(1965-),男,新疆喀什人,副教授,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文化語言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