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仲子》，那是羞澀的告白

黃奕盈

【摘要】歷朝歷代以來，出于不同的需要，統(tǒng)治者和學(xué)者們給《將仲子》這首鄭國民歌賦予不同的意義。通過對《詩經(jīng)·鄭風(fēng)·將仲子》的具體分析，提出自己的見解，《將仲子》是詩中女主人公對情郎羞澀的告白。

【關(guān)鍵詞】《詩經(jīng)·鄭風(fēng)·將仲子》;媒妁;男女有別

在中國詩歌這個百花盛開的大觀園里，《詩經(jīng)》是最早盛開的而且至今仍久開不敗的一朵嬌艷奪目的玫瑰?！对娊?jīng)》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收錄了西周初年到春秋中葉約500年間產(chǎn)生的305篇詩作。我之所以稱《詩經(jīng)》為一朵嬌艷的玫瑰，是因為《詩經(jīng)》中記敘了大量的關(guān)于愛情、婚戀的詩歌，如象征愛情的玫瑰一般浪漫。

全《詩》共305篇，其中《風(fēng)》占了160篇，是全《詩》的二分之一有多，《風(fēng)》的部分收錄了十五國的民歌，展現(xiàn)了各個地區(qū)別具一格的風(fēng)土人情。朱熹在《詩集傳序》里說：“凡詩之所謂風(fēng)者，多出于里巷歌謠之作，所謂男女相與詠歌，各言其情也?！狈从硱矍榛橐鲱}材的詩在《風(fēng)》中占有相當(dāng)?shù)谋戎?，其中有對自由戀愛的歌頌，有對在外丈夫的思念，也有遭受悲悶的詠嘆，從不同的方面展現(xiàn)男女青年在愛情中的各種復(fù)雜而微妙的心境。

《鄭風(fēng)》的《將仲子》就是愛戀題材中的一首篇幅不長卻意蘊深厚的詩歌。歷朝歷代以來，出于不同的需要，統(tǒng)治者和學(xué)者們給《將仲子》這首鄭國民歌賦予各種各樣的意義。

《十三經(jīng)注疏》：《將仲子》刺莊公也。不勝其母，而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諫而公弗聽。小不忍以致大亂焉。

《詩集傳》：莆田鄭氏曰：“此淫奔者之辭”。女性自主擇夫締結(jié)的婚姻，春秋文獻(xiàn)載之為“奔”。所謂“淫奔”，是指幽會、偷情的意思。

雖然將《將仲子》中的男女主人公私會定性為偷情似乎有點過，但他們確實是在幽會。從女主人公規(guī)勸她的戀人仲子“無逾我里，無折我樹杞，無逾我墻，無折我樹桑，無逾我園，無折樹檀”，可以看出，仲子翻越女主人公家的院墻來偷偷見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仲子如此大膽的翻墻密會的舉動著實嚇著了這位姑娘，姑娘對戀人的這種行為憂心忡忡，即使心里雖然很高興仲子冒著風(fēng)險也來看自己，但由于還是懼怕父母兄長發(fā)現(xiàn)而給仲子招來責(zé)罵和鄰人的閑言閑語敗壞仲子的名聲，還是要規(guī)勸仲子不要再翻墻來了。向戀人勸告，又怕他誤會自己是害怕因為翻墻而損壞折斷樹枝，而一再地在勸言中吐露自己的愛意“仲可懷也”，不是因為愛惜那家中的樹木，而是怕戀人因翻墻幽會而招致父母之言、諸兄之言、鄰人之言。善良的姑娘處處為自己的愛人著想，怕因為這愛的密會而影響仲子的名聲。

善良的姑娘勸告仲子不要偷偷摸摸地翻墻而來，除了擔(dān)心愛人會被發(fā)現(xiàn)而惹來非議外，在我看來，姑娘更加希望仲子能理解到她話里的更深一層意思，那就是：你不要再偷偷摸摸地翻墻來看我了，如果真的愛我，就堂堂正正地從正門進(jìn)來，帶著媒人和聘禮來向我家提親，把我迎娶回去。姑娘三次重唱“仲可懷也”，真摯熱切地向戀人吐露自己的愛意，也盼望著愛人能回應(yīng)自己的愛意，帶著媒人從正門進(jìn)來向自己求婚，而不是來翻墻密會。

古語有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睹ァ分幸灿小胺宋翼┢?，子無良媒”這樣的句子，《將仲子》里的姑娘也希望仲子能帶媒人來提親。為何在古代如此重視媒妁，提親還要帶著媒人登門拜訪？

“媒妁之言”婚姻禮制的確立與春秋時期“男女有別”的觀念加強有關(guān)。男女有別，指的是在一夫一妻的專偶婚的婚制下，除了結(jié)成配偶成為正式夫婦之外，所有男女一律不準(zhǔn)有性行為。春秋時期，男性生產(chǎn)力飛速發(fā)展，主要針對女性貞潔的“男女有別”觀念進(jìn)一步加強，除了強調(diào)女性婚后的貞節(jié)，對女性婚前與外界男性的交往也有嚴(yán)格限制。為了防范女性婚前與男性交往，春秋時期的婚姻講究“無媒不婚”。根據(jù)《左傳》所載的聯(lián)姻文獻(xiàn)證明，即使雙方父母已有婚配之約，正式的婚姻六禮儀式仍由媒人來引導(dǎo)操辦，如有女子自作主張私定終身，更是為世人所不齒。除此之外，“男女有別”觀念還嚴(yán)禁防范男女私會。因此，仲子翻墻來和姑娘私會是有違社會的禮教觀念的。

媒妁在周代確立了其不可或缺的社會地位。孟子道出了當(dāng)時的社會風(fēng)俗：男女“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孟子·滕文公下》）生活在盛行“男女有別”、“無媒不婚”觀念的春秋時期，姑娘的一曲《將仲子》不只是愛的勸告，還是羞澀的愛的告白。重章疊唱的“仲可懷也”——“仲子啊，我可真想你啊”，是愛意的滿溢，更是期盼愛人能感受到其中更深一層的羞澀的表白——仲子啊，請你不要再踩著樹枝來翻越我家圍墻，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請帶著媒人堂堂正正地從正門進(jìn)來向我提親吧！真心希望仲子能領(lǐng)會到這善良害羞的姑娘蘊藏在《將仲子》中那羞澀的愛的表白，把這名深愛著他的好姑娘堂堂正正地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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