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魚群眾

某市傳出淡水魚停售新聞的當天，我恰好在出差該地的路途中，托運行李里，有多包洗好、凍好的野生魚塊。有家人長住該市，我常從長江邊出差該地，每次去，我都在頭天清晨去長江邊的西壩小碼頭，找熟識漁民買些剛離水的長江魚，其中以翹嘴、長江鰱魚、小白條為主，破肚挖鰓后清洗和速凍，第二天出發前再從冰箱冷凍室取出。

生長于江河邊，和長輩們一樣，我自小嗜吃魚蝦蟹等河鮮，成年后，迫于“保重”、減肥壓力，加上如今豬肉普遍飼料喂養，皮下就是瘦肉，用母親的話說，“炒起來看不到油花花，聞起來不像肉嘎嘎，嚼起來像木渣渣”，在葷菜選擇上就更偏好魚蝦。

最開始是在菜場隨便買。湖北為千湖之省，養殖魚產量居全國之冠。不久發現魚肚里總有厚厚的黑膜，魚肉也是腥而不彈，去了幾次江漢平原，見到了那些堰塘，原以為是碧波蕩漾，實際是一池濁波，不少養殖戶直接將豬、牛、羊的糞便倒入池塘，還鼓吹那便是循環農業——那水即使燒得滾開，也是斷然不敢喝的，魚在里面吸污納垢數年，難道敢多吃？

然后喜歡買清江魚。清江是老家的一條大河，以水質清澈聞名，后來發現清江魚太肥，因為清江上下筑了幾座水壩，網箱養魚也挺盛行，河水失去流速后，野生魚兒無灘可闖，無浪可逐，加上河水失去漲跌的脈動，食物很匱乏，魚兒們就取巧，棲息網箱下，靠吃養魚人拋撒喂魚后滲漏的魚飼料為主，一條條嘴闊肚大膘肥，卻是鮮味漸失，肚腹肥厚。關鍵是近年來清江電打魚還盛行，卻幾乎沒人管，俺有底線，不當惡劣行為的接盤俠。

最后迷上長江魚。我常待的西壩島恰好在長江三峽之西陵峽下游不遠處，江水再往下就到了廣闊平緩的江漢平原，魚兒從江水平緩處溯游至峽口水流湍急處，已被優勝劣汰，再加上長途苦游，至西壩附近已是精疲力竭，有優美的魚線，尾大鰭壯，肉質也是鮮而不柴。

漁民在岸邊直接出售的江鮮也很便宜，除了少見的名貴魚種，基本一斤都不到10元，快到中午時，甚至只要6元一斤，比堰塘魚還便宜。如今漁民打魚只是副業，捕魚多少靠運氣，魚本身沒有多少直接成本。熟識的漁民還告訴我，在江邊的光明路市場，到了冬天，有魚販將飼養的魚混雜在江魚中賣，但夏天基本不會，因為夏季魚多，江魚比養殖魚還便宜。

可最近又看到，某國際組織發布的《“毒”隱于江——長江魚體內有毒有害物質調查》報告稱，在長江上、中、下游三城市重慶、武漢、南京及馬鞍山河段的野生魚類體內，抽檢發現了環境激素壬基酚和辛基酚，這兩種物質可導致性早熟和生殖系統問題……幸好，我已不怕早熟了，可后者，不能不防呀。

只想老老實實做個吃魚群眾，卻總像入網的魚兒又吞鉤——躲了一災又一災。居不易，行不易，食魚也不易，吃啥放心呢？

湖北宜昌 聶武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