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海珊+張超林
內容摘要:本文對自由貿易園區作用效果的相關研究進行梳理,綜述了自由貿易園區的內涵、產生依據、作用及經濟后果,發現“等級主權”、“軸心經濟”、“戰略轉型”、“港口升級換代”是自由貿易園區產生的依據;自由貿易園區的建立進一步帶來技術外溢、產業集聚與轉型升級等經濟效應;在“一帶一路”的建設背景下,自由貿易園區還起到支撐國家戰略、促進國際深度合作的現實作用。總結實證研究的不足,未來學者可以從中國大國經濟、結構轉型的國情出發調整理論模型,運用中國自由貿易園區的數據對其效果進行檢驗是一個有價值的研究方向。
關鍵詞:自由貿易園區 出口加工區 經濟作用
中圖分類號:F740 文獻標識碼:A
引言
中國目前正處在全球經濟持續走弱、國際貿易增速下滑的外部環境和經濟增速換檔與產業結構調整的內部環境之下,為促進勞動密集型產業向高附加值、高技術含量的制造業轉型升級,以及創造出新的經濟增長點,中國于2013年建立了首個自由貿易園區——“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并于2015年把試點范圍擴大到廣東省和天津市。一時間,有關自由貿易園區的話題成為熱點。日本學者Hamada(1974)最早從理論模型角度研究自由貿易園區的經濟效應,隨后的學者或在此基礎上拓展和修改其模型,或從實證角度探討自由貿易園區建設可能帶來的社會福利、就業和招商引資等影響。國內的相關研究則相對有限。
研究框架
本文通過對國內外相關研究成果進行梳理,揭示自由貿易園區的內涵、產生的依據、作用及經濟后果,并對相關問題及未來研究方向進行探討,希冀能對深化自由貿易園區的研究有所幫助。本文基本結構安排如下:
第一部分厘清自由貿易園區的概念。
第二部分分析自由貿易園區產生的依據。
第三部分闡述自由貿易園區的經濟功能與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
第四、第五部分則從模型和實證角度探討自由貿易園區對區內、腹地或本國經濟產生的影響。
第六部分探討自由貿易園區對“一帶一路”的推動作用。
最后進行總結并探討將來可能的研究方向。
自由貿易園區的概念及辨析
1973年《京都公約》把自由貿易園區解釋為一國境內的一部分區域,進入這一部分區域的任何貨物,就進口稅費而言,通常視為在關境之外,并免于實施通常的海關監管措施,有些國家也使用自由港、自由倉等稱謂。Ignatov和Boutov(1997)在其《自由經濟園區》一書中給自由經濟園區下的定義是:“一國為推進國際貿易、宏觀經濟以及社會、科學、技術工藝的發展,給予其地理范圍內的內外資企業以特殊待遇與條件的有限領土、海港與航空港”。Danko與Okroug(1998)把自由貿易園區進一步闡釋為:“位于一國國家主權領土范圍之內,是一國經濟綜合體的組成部份之一。它通過對公共經濟關系采用特殊的調節機制來確保公共產品的生產和分配以實現某些特定的國家整合企業目標”。Chiu et al.(2011)進一步描述自由貿易園區為:通過提供免稅機制和簡政放權來鼓勵國外投資和國外經濟活動的區域。在總結自由貿易園區、保稅區、自由港、出口加工區及科學園區的關系時,劉輝群(2005)指出在我國中央發布的對外文件中,保稅區和自由貿易園區同譯,均為“free trade zone”, 但保稅區是以國際自由貿易園區為功能取向的,保稅區是國家海關的管轄區,而自由貿易園區則在海關管轄區之外;自由貿易園區也是自由港的發展形態,兩者除選址和開放程度上存在區別,功能基本一致;出口加工區和科學工業園區則是自由貿易園區的現代形式,但前者享受一般的租稅優惠,后者則享受關稅豁免。
總體而言,自由貿易園區即處于一國領土范圍之內的(位于該特定區域中的國內外企業)享有免稅、放權等特殊待遇的特定區域,廣義的自由貿易園區還包括:保稅區、出口加工區、保稅物流園區、跨境工業區、保稅港區、綜合保稅區等海關特殊監管區域(實際上保稅區、出口加工區、保稅物流園區、跨境工業區、保稅港區、綜合保稅區在設區目的、功能定位、表現形式、管理體制、政策法規、海關監管等均略有差異,具體參見劉輝群(2005);Singa(2007))。值得注意的是自由貿易園區不同于“自由貿易區”,前者是一國領土范圍的一部分(也有的國家把全國領土納入自由貿易園區范圍,即整個國家作為一個自由貿易園區,如新加坡、毛里求斯),其為國內外企業單方面提供優惠待遇;后者則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國家形成的互惠交易片區,國家之間相互免除關稅并相互給予特惠政策。國際上所講的自由貿易園區(Free Trade Zone)通常指廣義的自由貿易園區(Miyagiwa(1986)、Aggarwal(2007)、Singa(2007)認為出口加工區、保稅區、保稅港、保稅物流園區等只是自由貿易園區的不同稱謂),而國內學術論文與新聞媒體在引用“自由貿易園區”一詞時多指的是其俠義的概念,目前特指“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中國(廣東)自由貿易試驗區”與“中國(天津)自由貿易試驗區”。為了多角度理解“自由貿易園區”的特點,本文把出口加工區、保稅港區等廣義的“自由貿易園區”一并列為研究對象。
自由貿易園區產生的理論和現實依據
學者們從理論角度闡述自由貿易園區存在的合理性。Miyagiwa(1986)指出建立自由貿易園區是許多發展中國家出口導向型發展戰略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通常是繼早前的進口替代戰略及初級產品出口戰略之后的戰略轉型策略。Ong(2000)指出自由貿易園區的實質是“等級主權”(“等級主權”指國家對不同民族、種族、不同發展計劃政策下的人口給予區別待遇),Ong認為對參與國際市場程度不同的地區的人口給予不同的“等級主權”可以提升一國在全球經濟中的競爭力,這就是為什么有些國家要爭相建立自由貿易園區。Brenner(2003)則認為自由貿易園區是新自由主義背景下,發生在國內外范圍內的政策互動辯證與社會政治爭論的產物。Park(2005)用“軸心經濟”來解釋自由貿易區的產生。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國家想要完成從生產導向型經濟向服務導向型經濟的轉型,必須形成一個聚資本、商品、技術、人才為一體的國際中心,而實現這一目標的途徑之一就是建立自由貿易園區。
然而不同國家和地區建立自由貿易園區的動機是各異的。如中國臺灣地區和韓國的“就業創匯型”出口加工區,菲律賓、馬來西亞和印度的“地區開發型”出口加工區;新加坡的“技術促進型”出口加工區(盧金豪,1997)。隨著20世紀90年代經濟全球化步伐的加快,韓國政府將政策中心向國際投資與國際貿易轉移,因此為了吸引國際資本與先進人才的匯聚,自由經濟園區應運而生。同時期,中國臺灣地區則剛剛經歷了從落后的農業經濟向發達的工業經濟轉型的快速發展階段,急需構建一個新的經濟增長平臺,其于2003年提出的“自由貿易港計劃”便是措施之一。由于跨國貿易中物流管理和供應鏈管理的重要性日益突出,臺灣當局的政府部門旨在通過建立自由港把中國臺灣地區建設成為國際供應鏈條中的重要一環,以提升倉儲和轉口服務的附加值(Chiu et al.,2011)。Zheng et al.(2014)從港口建設發展的角度闡述了中國自由貿易區產生的必然性。以供應鏈整合為特征的第四代港口發展要求各供應環節之間實現數據與服務的融合,特別是要求各行政區域之間打破界限,實現各供應環節之間商品的自由流動。然而缺乏自由的中國經濟體制恰恰束縛了這一效率的提升,自由貿易園區則成為改革這一經濟體制的一個突破口。
自由貿易園區的功能與副作用
建立自由貿易園區有利于一國經濟的發展。Hamada(1974)指出建立關稅自由區可增加就業,改善國際收支狀況和吸引先進技術,同時可以使原先受到貿易保護的進口競爭企業繼續處于政府政策的庇佑之下。而Grubel(1982)發現快速頻繁的創新發明活動使自由貿易園區通過轉移國外先進技術獲得正的經濟外溢。而外資的份額越高,技術外溢越明顯(Findlay,1978)。陳曉楓(1999)指出跨國公司的技術溢出途徑分為兩種,一種是東道國直接模仿、消化和吸收跨國公司的技術,包括技術升級換代,模仿創新,對關聯企業的前波及后波作用,產業結構的調整。另一種則是通過間接的、潛在的影響,如新的管理模式和企業家精神,人才當地化,引入新的競爭機制,提供全球市場渠道。
自由貿易園區通過簡政放權,大大降低了交易成本,提升了經濟效率(Zhang et al.,2014),并使位于區內的企業獲得更高的聲譽、更多的投資、更高的顧客滿意度以及更高的收益水平(Chui et al.,2011)。Millberg(2007)指出建立自由貿易園區有利于發展中國家搶占商業服務、信息技術和電子商務等市場。另外,自由貿易園區可推動產業在空間尺度上的集聚,倫敦、紐約、釜山、新加坡和中國香港的自由貿易園區建設便帶來明顯的產業集聚效應(陳琪、劉衛,2013)。Papadopoulos(1987)認為自由貿易園區主要為“大進大出、兩頭在外”的企業提供服務。自由貿易園區通常又是勞動密集型工業中心,集聚了大量“兩頭在外”的企業,如裝配、包裝、加工企業,它們對進口的原材料進行加工,再把產成品賣回國外市場賺取加工費用,自由貿易園區由于屬于“境內關外”,大大方便了這類企業經營活動的展開。李志鵬(2013)則認為建立具有全球先進發展水平的自由貿易園區是推動海關特殊監管區境內外產業聯動轉型升級的有效途徑之一。陳琪和劉偉(2013)也認為自貿試驗區在服務行業降低“門檻”,主動“引進來”,搭建與發達國家和地區相互合作的平臺,有利于中國服務業在新的競爭環境下得到鍛煉和逐步成熟,從而拓展中國經濟增長能級,實現中國經濟結構的轉型。
自由貿易園區的負面作用則是“硬幣的另一面”。Chiu et al.(2011)指出簡政放權可以壓縮腐敗的存在空間,但又滋生出新的腐敗。如政府在對待內外資企業時不能一視同仁,往往給予外資企業更多的經濟自由。另外,很多當地企業僅僅為了套取政策激勵而從自由貿易園區外搬到園區內。而且政府之間為爭奪跨國公司而展開的激烈競爭也使得當地跨國公司向園區內聚集,從而使當地企業所提供的區外工作機會被“轉移走”。Millen和Timothy(2007)研究發現自由貿易園區的另一些不盡人意之處,如放松對環境的管制,對投資者的支持勝于對雇傭工人權利的保障等。此外,政府為園區內企業提供部分建廠資助以及在最初幾年給予免稅優惠導致企業不充分考慮經營成本,在稅收優惠期滿后為尋求更低的成本而搬離園區。Milberg(2007)指出出口加工區存在三方面的不利影響:第一,多個國家競相通過建立出口加工區來促進出口導向型經濟,必然導致其他某些國家的貿易逆差,此時凈進口國如采取壓縮逆差的宏觀策略,勢必會抑制凈出口國的出口產業發展。第二,不斷的擴建和新建出口加工區導致低附加值的同質產品充斥市場,加劇產能過剩問題及中低端制造業的衰退,出口收益的下降進一步迫使企業通過削減勞工工資與降低工作環境標準來提升利潤。第三,出口加工區的建立必然伴隨資本外流問題。
自由貿易園區經濟效應的模型研究
Hamada(1974)最早利用標準的2×2赫克歇爾-俄林模型對勞動密集型發展中國家的自由貿易園區進行分析,發現外商投資(無論是流入自由貿易園區內,還是直接流入園區外的外資)降低了一國的社會福利,其中直接流入該國自由貿易園區外的外資對社會福利的拉低作用更為明顯。Hamilton和Svensson(1982)拓展與系統化了Hamada(1974)的研究,進一步考慮了各種關稅壁壘及自由貿易園區的形式,研究發現外資流入確實降低一國社會福利,但與Hamada研究結論不同的是,外資對自由貿易園區內福利的拉低作用要大于國內區外,Hamilton和Svensson(1982)認為這是由于在自由貿易園區內,外資可以獲得相對較高的補貼。
Miyagiwa(1986)延續Hamada(1974)和Hamilton & Svensson(1982)的研究,指出Hamada的研究結論不符合發展中國家爭相建立自由貿易園區的現實,Hamada的模型更適用于機場免稅商店。另外,Miyagiwa認為Hamada的兩部門模型不能充分涵蓋自由貿易園區的主要特征,因此他通過引入Krueger的多部門模型對問題進行檢驗,研究發現自由貿易園區的建立可以提升一國的社會福利,即自由貿易園區可以通過補貼降低工資率提升資本與土地的回報率,但政府欲通過吸引外資來提升資本的回報率必須吸引相對資本密集的產業到園區內(這一結論符合次優理論:自由貿易園區可以通過補貼抵消關稅對經濟的扭曲,使要素從過度受保護的產業外流,從而提升一國社會福利)。
前人的研究均是建立在充分就業的假設前提下,Young和Miyagiwa(1987)則把非充分就業情況引入到模型中,發現在非充分就業的“哈里斯-托塔羅模型”中,建立以中間產品進口稅收減免為特點的自由貿易園區可以增加一國的生產總值,降低失業。Chaudhuri和Adhikari(1993)在Young和Miyagiwa(1987)的基礎上考慮了資本在農業部門和工業部門之間的完全自由流動,得出與Young和Miyagiwa截然相反的結論。Gupta(1994)則進一步把城鎮工業部門劃分為工資率可靈活調整的自由貿易園區和工資率固定的自由貿易園區,并假設資本可以在不受管制的在兩者之間流動,研究發現:對自由貿易園區內不同的商品進行減稅,得到的經濟效果完全相反,對進口半成品減稅會降低該部門產出與收入,增加失業與加劇社會的不平等;對產成品減稅則可以增加產出與收入,并降低失業,縮小貧富差距。Basu(1996)對農業部門進行研究發現,通過對國內外資本進行補貼,農業部門自由貿易園區的建立可以降低失業,但卻不利于收入水平的提高。
自由貿易園區經濟效應的實證研究
以上是不同時期各學者對自由貿易園區建設經濟效應的模型推導結論,也有一些學者通過案例實證來檢驗自由貿易園區建設的經濟效應。
(一)國外研究
Warr(1989)對印度尼西亞、韓國、馬來西亞與菲律賓四個國家出口加工區的外匯交易,就業情況,資源、行政與基礎設施的建設成本等長達11年的數據進行成本-收益分析發現,出口加工區的建立使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韓國獲得了較高的投資回報率,分別為26%、28%和15%,只有菲律賓的內部投資回報率不為正,Warr認為這是由于該國基礎設施建設的高成本以及過度補貼所造成的。另外,四國的就業率及外匯收入均得到顯著提高,但Warr也指出,到了20世紀80年代,隨著制度紅利的減弱,某些地區如中國臺灣和韓國開始停止進一步發展出口加工區。
繼Warr(1989)之后,世界銀行也對發展中國家自由貿易園區的建設效應進行了相關研究,發現大多數發展中國家的出口加工區通過財務補貼及免稅期等方式吸引外資,引資成本過大,而對就業問題的解決則收效甚微,只能支持不到3%的就業。
學者Subramanian和Roy(2001)則對“毛里求斯奇跡”進行了檢驗。20世紀70年代,農業國毛里求斯建立了以服裝制造業為主的出口加工區,成功促進了產品多樣化,增加了工業部門的就業率,并實現了較高的經濟增長率。
學者Jayanthakumaran(2003)借鑒Warr(1989)的成本-收益分析框架對某些國家的出口加工區進行分析,研究結果顯示:第一,韓國、馬來西亞、斯里蘭卡、中國與印度的出口加工區產生的收益大于機會成本,具有經濟效益,但菲律賓出口加工區產生的凈現值為負。第二,隨著時間的推移,勞動力資本的超額收益趨于縮窄,出口加工區的紅利逐漸消失。
學者Cling et al.(2005)采用馬達加斯加國法蘭奇出口加工區的一手數據進行最小二乘法回歸發現:法蘭奇出口加工區的建立使全國出口總量從1991年到2001年增加了兩倍,而法蘭奇園區出口量占全國出口總量從2%-4%增長至43%。另外,1995年至2001年法蘭奇園區的就業增長率為27%,遠高于全國平均水平4.5%。
學者Sanchez-Ancochea(2006)對哥斯達黎加、多米尼加共和國及韓國馬山出口加工區出口附加值占出口總值的比例變化進行研究發現:三國出口加工區的建立均顯著提高了出口產品附加值的比例,增加最多的是韓國馬山出口加工區,該比例從1971年的28%提高到1979年的52%。
學者Milberg(2007)通過文獻研究和數據收集分析發現出口加工區的建立可以提高發展中國家占世界出口加工業的比例,但會帶來國際服裝產品市場和電子消費產品市場的產能過剩問題。
(二)國內研究
中國學者對國內不同地域的自由貿易園區進行經濟效應分析得出積極結論。劉恩專(1999)通過定量估算發現,天津保稅區對天津經濟發展的貢獻集中表現在其經濟增長和產業帶動效應,保稅區內外商投資、通關進出口額、進出區貨值每增加1萬美元可以分別帶來天津保稅區生產總值0.85萬美元、0.15萬美元和0.04萬美元的增加。李秀華(2013)對北京天竺綜合保稅區進行研究發現,天竺綜合保稅區促進了北京加工貿易的轉型升級并推動北京制造業與服務業的發展。劉恩專(2004)利用斯蒂格利茨的乘數模型對中國各保稅區的貿易投資活動的宏觀經濟效應進行測算,發現中國各地的保稅區均具有數十倍的出口乘數效應、投資乘數效應和貿易與投資的總收入效應,其中上海、廣州、深圳保稅區的出口貿易收入貢獻度分別達78、65和88。田雅娟、甄力(2013)采用混合面板數據實證發現,保稅區貨運總量每增長1%就會帶來腹地國內生產總值0.0516%增長。趙欖、常偉(2008)利用中國各地保稅區的數據回歸發現,保稅區出口額每增加1%會帶來腹地國內生產總值0.3675%的增長。劉興開(2012)利用2007-2009年中國各保稅區的面板數據進行實證分析發現,保稅區對腹地的經濟總量、進出口貿易、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和社會效益均有不同程度的拉動效應。
自由貿易園區對“一帶一路”的推動作用
自由貿易園區的建設是“一帶一路”發展戰略中的重要內容。“一帶一路”即“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于2013年9月提出的重要國家戰略發展目標。“一帶一路”把發展國際合作、加強貿易開放力度提高到國家戰略高度,自由貿易園區建設則是實現這一戰略的重要一環。近幾年來,自由貿易園區建設與“一帶一路”之間的關系、自由貿易園區與“一帶一路”的對接問題引起國內學者的關注。
“一帶一路”旨在利用沿線國家的資源稟賦,實現經濟互補,以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為主要內容,加強我國與其他國家的合作。自由貿易園區的建立建設則是實現貿易暢通、資金融通的一個直接的手段。自由貿易園區在原來保稅區的基礎上加大開放力度,加深國際合作,在保稅區原有的貨物自由進出和貨物存儲自由的基礎上逐漸實現商品流通自由(即關稅減免)、貨幣流通自由(即金融開放)及人員進出自由,最大程度地便利化及促進國際間商品和資金的流動,實現國際范圍內資源的有效配置。自由貿易園區的開放力度逐漸增加,建設范圍也逐漸擴大,從2013年成立的上海自由貿易園區,擴展到2015年成立的廣東、天津、福建自由貿易園區,2016年8月中央又決定新增遼寧大連、浙江舟山、河南鄭州、湖北武漢、重慶、四川成都、陜西西安七個自由貿易園區,自由貿易園區呈現從點到線到面的鋪開,逐步把先行的經驗和政策推廣至全國,實現整個國家與世界的深度合作。總言之,“一帶一路”是通過基礎設施的建設,發展我國與沿路國家之間的經濟合作,拓展本國的發展空間,提速國民經濟。自由貿易園區則立足于本地區經濟,著眼于降低關稅及非關稅壁壘,實現投資便利化,從而輔助“一帶一路”建設的鋪展。“一帶一路”是指導自由貿易園區建設的戰略統籌規劃,自由貿易園區建設則是“一帶一路”的具體策略實施。“一帶一路”強調“走出去”,為本國資金尋找投資機會,為本國產品尋求新市場,而自由貿易園區重在“引進來”,如引進外國資金、先進技術、管理經驗、人力資本等。“一帶一路”的“走出去”和自由貿易園區的“引進來”是一體兩翼的關系,互補互助,兩者均為實現我國經濟結構的轉型升級,為構建我國對外開放的新格局鋪路。
中國自由貿易園區可以通過和“一帶一路”對接,借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建設契機,充當平臺和窗口,實現中國與其他國家的港口、中國與其他國家貿易市場的連接,降低跨境貿易與合作的成本。自由貿易園區對接“一帶一路”應立足于自身的優勢條件,上海側重于在實現投資便利化和貿易便利化方面充當排頭兵和先行者;廣東著眼于促進內地與粵港澳經濟的深度合作;天津著重推動京津冀協同發展;福建則在于深化兩岸經濟合作。
與已成立的沿海地區自由貿易園區相比,內陸的7個計劃成立的自貿園區也各具特色,遼寧大連自由貿易園區在于著力打造與提升東北老工業基地;浙江舟山自由貿易園區重在推動大宗商品貿易自由化,提升大宗商品全球配置的能力;河南鄭州自由貿易園區以實現貫通南北、連接東西、建設服務于“一帶一路”的現代綜合交通樞紐為使命;湖北武漢自由貿易園區是中部地區承接產業轉移、建設戰略性新興產業和高技術產業的基地;重慶自由貿易園區充當西部內陸地區融入全球經濟一體化的載體;成都自由貿易園區重在參與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和中德、中法、新川等國際合作園區共建進程;陜西西安自由貿易園區則著重于航空航天、商貿物流、文化旅游、能源金融的產業發展。
自由貿易園區的發展重點恰恰符合“一帶一路”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的建設內容,為“一帶一路”國家戰略的實施推波助瀾。
此外,國內自由貿易園區與“一帶一路”的對接可以為國際自貿區與“一帶一路”對接做鋪墊,起到示范和試錯的作用。“一帶一路”戰略通過增強與沿線國家之間的經貿關系轉移剩余產能,而沿線國家也可以通過利用中國這一巨大市場提振本國經濟,可見中國與沿線國家已建成的自貿區與“一帶一路”戰略在發展目標和手段上高度吻合,兩者相輔相成,而實現兩者的對接可以使政策效果相得益彰。與國際自貿區的對接是“一帶一路”戰略的“外部對接”,與國內自由貿易園區的對接,是“一帶一路”戰略的“內部對接”。“外部對接”相比“內部對接”更復雜,難度更大,需要的時間更長,要協調的利益關系更多,因此遵循先易后難、循序漸進的規律,率先實現“一帶一路”與國內自由貿易園區的對接可以為日后“一帶一路”與國際自貿區的順利對接做準備。可見,在中國的特殊國情背景下,自由貿易園區不僅僅是實現吸引外資、技術、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利器,更是配合國家戰略,深刻改變本國與他國國際關系,以及本國和他國國際合作方式的重要手段與措施之一。
結論與展望
(一)結論
綜上所述,總結國內外相關學者們的研究,自由貿易園區實際是通過“等級主權”和“軸心經濟”來提升一國競爭力并實現一國的戰略轉型。其作用機理是通過提升地區經濟效率吸引外資,利用技術外溢推動產業升級;契合“一帶一路”的建設背景,中國的自由貿易園區還起到配合國家戰略發展、加速國家對外開放與加深國際合作的重要作用。關于經濟效應,無論是模型推導、案例分析還是數據實證,學者們得出的結論各異,但國內學者對中國保稅區進行案例分析或數據實證均得出積極結果。
(二)展望
國內外學者的研究得到頗有價值的成果,但許多問題還需進一步的思考與探討。未來研究展望如下:
其一,自由貿易園區的概念。目前學術界對自由貿易園區的概念并未得到一致結論。國外學者并未嚴格區分自由貿易園區、出口加工區、保稅港等概念,而中國學者通常對不同提法的園區獨立進行研究;中國某些特殊監管區域采用與國外相同的稱謂(如出口加工區),但內涵有所區別;有些稱謂(如保稅區)則是中國獨有的名詞(參見劉輝群(2005);Singa(207))。因此理論與實證研究時容易混淆與模糊研究的對象和范圍,如能深入對自由貿易園區相關的概念進行辨析,并對國內外學者在使用這些名稱時存在的差異進行比較分析,將可以方便國內有關自由貿易園區研究的展開。
其二,不同學者通過模型推導得出的結論不一,既有學者得出自由貿易園區建設促進一國社會福利、總產出,提高就業水平的結論,也有學者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結論的不一致與模型的選擇及假設條件的設立不無相關。例如Hamada等學者的模型均是建立在小國經濟的基礎上,所以商品價格由世界價格決定,而中國是經濟大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進出口貿易產品的價格,后來的學者可以從這一點入手對模型進行修改,把貿易產品價格作為一個內生變量引入模型,推導出符合中國國情的結論。
其三,可以從個人和企業層面考慮自由貿易園區建設的經濟效應。現有的實證類文獻大都從宏觀層面研究自由貿易園區可能的積極作用,較少從微觀層面探討自由貿易園區對個人就業、生活水平等方面的影響以及對企業投資、融資與企業績效的影響。從個人、企業角度分析自由貿易園區的經濟效應,能夠更好揭示其作用機理,從而為研究其宏觀效應搭建微觀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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