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強轉口貿易風險的宏觀審慎管理

文/孫建華 編輯/李淑玲

加強轉口貿易風險的宏觀審慎管理

文/孫建華 編輯/李淑玲

轉口貿易在促進我國對外貿易發展，幫助企業拓展國際市場，助推金融、物流等服務業發展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與此同時，轉口貿易由于交易鏈條長，涉及貿易、物流、金融等領域的眾多微觀主體，加之貨物流與資金流不完全同步，單證真實性審查的難度較大。這在給微觀主體——企業和銀行帶來風險的同時，也容易滋生跨境套匯、套利行為，甚至成為資金跨境空轉的工具，對金融穩定乃至實體經濟發展等宏觀層面形成潛在的風險。因此,只有正確認識當前我國轉口貿易的特征和重要作用，厘清不同類型轉口貿易的交易內涵，準確鎖定其風險源和衍生風險，才能有的放矢實施宏觀審慎管理，實現轉口貿易的健康發展。

轉口貿易的作用

現階段我國的轉口貿易可分為離岸轉手買賣、在岸轉口買賣和海關特殊區域（包括海關特殊監管區域及保稅監管場所）進出境貨物等三種類型。轉口貿易又衍生出物權憑證轉賣，即實際貨物沒有轉移，只是境內轉口企業將其購買的貨權轉移給境外進口商。轉口貿易的共性是境內轉口企業將從境外出口商購買的貨物（或貨權）轉賣給境外進口商。不同類型的轉口貿易貨物流與資金流的匹配程度不同。離岸轉手買賣貨物不進出海關關境，貨物流與資金流是分離的；在岸轉手買賣貨物進入海關關境（不含海關特殊監管區域及保稅監管場所），貨物流與資金流是匹配的；海關特殊區域進出境貨物指貨物在海關特殊監管區域被轉賣給境外進口商，貨物流與資金流也是匹配的。物權憑證轉賣的特點是以物權憑證為交易對象，貨物并不一定發生實際流動，且同一貨物可能被多次轉賣，而每次轉賣在海關并不產生通關物流信息。

轉口貿易的無須報關、免予繳納關稅和增值稅等特點，會給市場各參與方帶來諸多好處。一是能夠幫助出口企業突破貿易壁壘，拓展國際市場，合理避稅，降低財務成本。二是轉口貿易具有金融屬性和融資功能。以“銅融資”為例，由于轉口貿易無須報關、免予繳納關稅和增值稅，貿易商在貨物最終進口之前，通過自己的境外公司與合作伙伴將貨物流轉（轉口貿易）多次。中間商開立遠期信用證向賣方支付貨款，買方通過T/T方式付款給中間商，賣方的現金在中間商信用證到期前不用還給銀行。這樣轉手循環下去，中間商就能夠實現融資。三是帶動物流中轉中心服務業的發展。如新加坡、香港、倫敦、鹿特丹等城市擁有大量的轉口貿易，不僅使當地從中獲得可觀的轉口利潤和倉儲、運輸、裝卸、稅收等收入，也帶動了當地金融、交通、電訊等服務行業的發展。

轉口貿易風險源

物流風險源。轉口貿易雖然是從傳統的貨物貿易演進而來的，但其本身存在著不同類型的風險源。不同類型的轉口貿易由于各自的特點不同，風險大小也存在一定差異。離岸轉手買賣由于沒有海關物流信息，導致貨物流和資金流不一致；而物權憑證轉賣也是經常處于脫離實際貨物流狀態的交易。所以，這兩種類型交易的風險最大。在岸轉口貿易和海關特殊區域進出境貨物的轉賣出境，均會在海關留下對應貨物流數據，監管部門可以對境內企業進行貨物流與資金流的比對，風險相對較小。

中間商風險源。中間商在轉口貿易中承擔了向買方交付貨物和向賣方付款的雙重責任，無論是買方拒付貨款，還是賣方沒有按合同約定交貨，中間商都要承擔違約責任。此外，中間商還要承擔物流運輸環節的風險。通過對轉口貿易流程的總結和分析，中間商主要面臨貨權控制、貨款結算、貨損索賠、延遲交貨等風險。

銀行風險源。一是轉口貿易融資帶來的“敞口”風險。有些銀行在辦理企業轉口貿易融資時，沒有收取全額保證金，或收取的全額保證金全部由銀行貸款轉存，從而形成較大的“敞口”風險。二是境內中間商未按時收款的風險向銀行轉移。貿易融資對資金進出的時間銜接程度要求較高，一旦境外進口商出現延遲付款或者拒付貨款，遠期信用證開證銀行就要承擔由此帶來的貿易融資風險。三是虛假貿易融資風險，如中間商采用同一提單、倉單在多家銀行融資等。四是物權憑證買賣審查難度大。物權憑證主要涉及提單或保稅倉庫倉單，這些單證一般由船公司或保稅倉庫開具，缺乏第三方機構的監管，銀行難以準確核實其對應的貨物及其權屬。

風險源對宏觀層面的影響

衍生非法逃匯、套匯和套利等風險。一些不法分子以轉口貿易為工具，在人民幣升值時，借機將外匯資金轉入境內，在人民幣升值時，將外匯資金轉出境內。

轉口貿易融資易形成信貸風險積聚。企業利用轉口貿易的融資額通常比較大，因此大量結算資金會被存入銀行。出于盈利需要，銀行會將其中一部分資金放貸出去，從而擴大了貸款規模，但也形成了信貸風險積聚。

增加宏觀調控的復雜性和難度。一些不法分子通過構造虛假轉口貿易，進行融資套利、資本跨境轉移。就個案而言，其本身危害程度可能有限；但在套利誘惑和市場避險情緒驅動下，一旦形成跨境資金單邊流出或流入，不僅會增大人民幣單邊升值或者貶值的壓力，還可能引起通貨膨脹或通貨緊縮。同時，如果人民幣兌美元等主要國際流通貨幣的匯率不穩定，將會增加國際貿易中的投機性攻擊，擾亂我國金融市場和對外貿易秩序，甚至引發金融市場動蕩，傷害實體經濟。

加強宏觀審慎管理

嚴格客戶準入，促進企業自律，阻斷境外風險向境內傳導。首先，銀行應嚴格執行企業分類管理規定：對于A類企業，可根據轉口貿易企業股權結構、經營范圍和信用狀況有選擇地受理；B類企業，可在符合相關監管要求的前提下，在有限范圍內辦理轉口貿易；C類企業不得辦理轉口貿易。其次，加強客戶需求邏輯分析，排除風險不穩定和高風險客戶。銀行應認真分析客戶業務規模與其實際經營實力和需求的匹配程度。對于短時間內業務增長速度與注冊資金、企業規模、歷史交易等不相匹配的企業，應當將其列為高風險關注對象。對于新設立或近期轉型專門從事轉口貿易的企業，需對其股權結構、實際控制方、業務經營范圍及交易對手等進行全面審核評價，對存在不良記錄或轉口貿易交易標的與經營主業背離的企業，不得為其辦理相關業務。最后，督促企業加強自律，阻斷外部風險通過中間商向境內傳導。如果中間商是通過信用證結算，可在信用證條款上規定，由賣方出具國際上知名公證機構或政府機構簽署的貨物檢驗報告書。

落實“展業三原則”，堅持合理審查，正確識別和化解風險。一是審查貨權的真實性。如果貨物處于運輸途中，需要審查運輸單據，尤其是提單；如果貨物存放在倉庫就要審查倉單。對于提單、倉單載明的貨物重量與船只、倉庫的容量明顯不符的，要嚴控其相關業務的辦理，防止倉單分拆、提單分拆、無正本提單等貿易結算和融資行為的出現。二是審查交易的真實性。認真審查貨權轉移憑證，如購銷合同、發票，同時還應審核物權憑證物流信息。對于無買賣價差、價差不足以彌補成本、交易標的價格明顯偏離當時的市場行情或者物流涉及港口、承運工具、承運日期等與貿易規律嚴重背離的情況，要嚴控相關企業的業務辦理。三是防止轉口貿易成為非法資金實現跨境空轉的工具。要強化轉口貿易單證管理，如發現不同公司重復使用同一物權憑證，或一份物權憑證經多次轉賣的，要嚴控其業務辦理。四是嚴格轉口貿易融資授信審核，確保貿易融資期限與企業生產貿易周期相匹配，并嚴格控制90天以上的融資業務；同時，加強對以非全額保證金方式開立信用證的轉口貿易的真實性審核，約定先收資金的使用范圍，做好資金監管。

加強部門協作，實現信息共享，防范利用轉口貿易的投機套利。一是加強職能部門的協作配合。建立轉口貿易企業信息數據庫，采集轉口貿易交易金額、交易對手等信息，彌補轉口貿易貨物流與資金流不對稱的缺陷。二是加強區域監測預警。金融機構應及時向當地外匯局報告轉口貿易異常情況，當地外匯局在匯總和分析后，及時向轄內金融機構發出預警提示。三是彌補政策漏洞和制度缺陷。比如逐步降低跨境人民幣結算的貿易、投資的政策優惠等，實施本外幣協同監管。四是通過宏觀調控縮小不同市場間的差異，如縮小本外幣境內外利率和匯率差異等，進而減少利用轉口貿易在不同市場間的投機套利機會。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銀行開封市中心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