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光 陸成蔭 編輯/韓英彤
轉通知信用證下的銀行信用風險
文/楊光 陸成蔭 編輯/韓英彤
鑒于MT710報文類型的特殊性,如何建立切實可行的風控機制,加強對轉遞信用證真實性及貿易背景的審核,尤其值得我們關注。
2015年6月10日,交單行/通知行D銀行(中國)收到轉通知行T銀行(中國)用MT710發來以C公司為受益人的轉通知信用證,金額USD491250.00,相關欄顯示:
52D(ISSUING BANK):RBS(N E W Z E A L A N D)A G, N E W ZEALAND
42C(DRAFT):180 DAYS AFTER INVOICE DATE
42D(DRAWEE):RBS(NEW ZEALAND)AG, NEW ZEALAND
44F:MOCOW, RUSSIA
4 7 A:P A Y M E N T W I L L B E MADE THROUGH ABNANZ2X (F銀行)
57A(ADVISE THROUGH):D銀行
72:“RGDS, CIBGRUMM”
因T銀行為D銀行的代理行,且開證行I為國際知名銀行,而作為高風險地區的俄羅斯銀行CIBGRUMM因僅在72欄處提及且身份不明而被忽略。此證來源未引起D銀行的關注。D銀行將T銀行認作第一轉通知行,并按正常流程將此證通知受益人C。
2015年6月23日,D銀行收到T銀行郵遞方式轉來的該證下第一次修改,報文正文措辭表明,修改內容系C I B G R UM M自R B S N E W ZEALAND(開證行I)處原文轉遞。運輸單據由“OCEAN B/L”改為“AIRWAY B/L”。
2015年7月3日,D銀行再次收到T銀行通過MT799報文轉來的該證下第二次修改,來報引述的原文中再次落款CIBGRUMM,表示其從開證行RBS(NEW ZEALAND)處收到修改。
2015年7月17日,受益人C依據原證和前后兩次修改要求,向D銀行提交包括一份空單在內的全套單據,經D銀行審核,發現單據存在諸多瑕疵。
2015年7月23日,經客戶確認,D銀行憑客戶擔保,向信用證所提供的開證行所在地址寄單。
2015年7月30日,D銀行收到T銀行再次從CIBGRUMM轉來的MT799報文,CIBGRUMM聲稱,其已收到開證行對該筆單據的承兌電,但該報文未確認具體付款日期。
2015年7月30日,D銀行向信用證付款行F發報,要求確認付款到期日。
2015年7月31日,D行收到開證行I的澳洲分行(ROYAL BANK OF S C O T L A N D N.V.,A U S T R A L I A BRANCH)發來MT799報文,告知其新西蘭分行已于4年前停止業務處理。
D銀行由此領悟到:既然開證行I已被證實停業,信用證不可能憑空造出,相關經手當事方都是偽造開證行I的嫌疑人。
D銀行隨后與T銀行做進一步確認。T銀行表示,其自CIBGRUMM收到的也是MT710轉遞信用證。D銀行最終得出結論:信用證中關于開證行I的信息系由表面上的第一通知行CIBGRUMM偽造,CIBGRUMM才是真正的開證人和承兌方。
本案問題在于,實際開證人ⅡCIBGRUMM設置了較正常信用證更復雜的當事人關系,借以制造單據由開證行I承兌的假象,達到其隱秘的目的。
在本案中,實際開證人II利用銀行業務人員的慣性思維,通過以下設局,巧妙地避開了議付行對其資信的審核。
一是虛擬開證行。CIBGRUMM通過MT710格式向T銀行發報, 52D欄顯示I銀行,匯票付款人和后續信用證修改中,也均表明I銀行為開證行,而在72欄附言中卻晦澀地落款為“RGDS, CIBGRUMM”,并無其他轉通知行指示,似乎僅轉遞原文信息,以解除其付款責任。SWIFT作為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并未將非銀行金融機構排除,這為別有用心者留下了可乘之機。CIBGRUMM正是利用其協會會員身份,通過加押電文向T銀行發送所謂的由I銀行開立的信用證。
二是CIBGRUMM在57欄選擇D銀行作為最終通知行,為T銀行的再次轉手預作鋪墊。因多層轉遞,極易造成原始發報人信息的缺失,轉通知行及相關修改信息的缺損,對交單行判斷各信息的來源造成一定障礙,埋下了風險隱患。CIBGRUMM利用這一錯綜復雜的關系,巧妙避開了信用證其他當事方對其身份的審核,為后續一系列的活動做好了鋪墊。
三是虛擬收單行地址。由于時滯,對于銀行地址的變更,D銀行未能及時調整。CIBGRUMM利用信息的不對稱,擬定與虛擬開證行對應的收單地址(該地址可能是CIBGRUMM控制之下相關公司的地址),交單行按此地址寄單便正中其下懷。本案中,虛擬開證行I早于四年前停業,即便交單行發現并及時終止后續業務,CIBGRUMM的欺詐成本幾乎為零。而D銀行疏于對代理行信息進行維護,未于第一時間將相關信息向業務部門提示,確實值得警惕。
四是虛擬付款行。為避免議付行向開證行索償,CIBGRUMM假造了付款行F,意圖將付款責任推向另一虛擬的局外人,而通知行/交單行很少會就信用證條款與付款行進行交涉。
五是以貨權憑證做誘餌。融資貿易中,銀行對貨權憑證的運輸單據管控較嚴,通常需提交代表貨權的全套正本海運提。原證起先要求全套海運提單進行試探;此后,CIBGRUMM通過修改,將海運提單改為空運單據,比較隱蔽地繞過了監控。受益人最終提交了空運單。在極端情況下,很可能錢、貨兩空。
六是虛擬承兌電文。由于開證行/付款行并非實際存在,承兌電文是經由CIBGRUMM告知T銀行,謊稱其已收到開證行付款承兌。但百密一疏,電文遺漏了付款到期日這一要素,交單行得到的是一份不明確的付款承諾。倘若該電文未疏漏到期日,交單行據以買斷融資,日后追索貨款之際,恐怕情況就不會那么樂觀了。
盡管本案尚未掌握有關欺詐的確鑿證據,但從D銀行角度分析,解讀全部往來函電,諸多疑點仍是有跡可循的:
其一是跨國轉遞,且轉遞過于頻繁。該證受益人C公司在中國,正常路徑應是開證行I直接將MT700發送至受益人賬戶行或所在地其他銀行。本案開證行明知受益人在中國,卻將報文發至俄羅斯銀行,再由其據57A欄轉通知,顯然不符合邏輯。
其二是議付證中另行規定付款行。設定付款行目的有兩種:一是使付匯路徑更便捷有效。為此,一般會選擇開證行對外付匯部門或其境外分支機構作為付款行。二是因開證行本身存在受制裁風險而采取的規避手段。而本案中,F銀行與開證行I并非關聯或分支機構,且就所屬地來看也同屬新西蘭,因此,選擇F銀行作付款行既不能簡化付匯流程,也不能起到規避目的。將F銀行作為付款行,在信用證兌付方式為自由議付的情形下,其背后的真實意圖值得關注。
其三是措辭中開證行稱呼異常。與信用證通常條款不同的是,報文多處引用“ISSUER”而非“ISSUING BANK”或“WE”,尤其在78欄指示“UPON RECEIPT BY ISSUER DOCUMENTS AND DRAFT DRAWN IN STRICT CONFORMITY WITH… ISSUER SHALL REMIT…”,有意將開證人指向某一第三方,回避其自身作為開證行的責任。作為一家有信譽的開證銀行,其在報文中自稱為“ISSUER”是值得懷疑的。
其一,明確通知行/轉通知行的責任。UCP600第九條規定,“通知行/轉通知行有義務在通知信用證及修改前對其表面真實性進行核查”。隨著具有核押功能的SWIFT報文的廣泛應用,銀行業務人員往往過度依賴自動核押功能而忽視對信用證真偽進行甄別。本案中,轉通知行T在收到來自俄羅斯銀行的加押轉遞報文后,沒有注意到I銀行已于4年前停業,轉出時也沒有明確提示俄羅斯銀行作為第一通知行;而D銀行則未對信用證的來源提出質疑,也未對受益人做出必要的提示。鑒于MT710報文類型的特殊性,如何建立切實可行的風控機制,加強對轉遞信用證真實性及貿易背景的審核,值得我們深思。
其二,重視融資行的出資風險。出口貿易融資通常涵蓋出口押匯、福費庭等。敘做福費庭買斷業務時,出資行據開證行/付款行的承兌或保付,向受益人進行無追索權貼現,后續貨款到期不付的風險由融資行承擔,因此融資行尤應注重對承兌報文真實性、有效性的審核。貿易融資出資行,應審慎受理無追索權的放款融資;若收到轉遞的承兌電,應及時向付款行發報核實。
其三,及時維護代理行信息十分重要。本案中的通知行和轉通知行若能在獲悉開證行I關閉的第一時間就及時更新資料,做好內部信息共享,CIBGRUMM就不可能獲得假借開證行I名義的機會。
其四,謹慎處理高風險國家地區的業務。隨著反洗錢力度的加大,受制裁方會用盡一切手段來規避制裁方對其貨源、資信、資金流向等方面的審查,往往通過掩蓋真實交易方來實現目的。這對我們的日常風險監控提出了新的挑戰。對于涉及高風險地區的業務,尤需審慎查證。
作者單位:交通銀行國際結算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