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法國作家雨果曾說,“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龍應臺也說過“檢驗一個城市發達與否,就要看看它在經歷連續三小時暴雨之后的狀態”。這些話是有一定道理的,城市內澇不僅是天災,也是人禍,是人類沒有遵循生態平衡原則、放縱貪欲侵占自然的惡果。近期,由于暴雨,大水成災,城市內澇鬧得沸沸揚揚,矛頭直指城市地下排水工程。
2016年6月30日至7月6日,武漢已連續降下累計574.1毫米的雨水,這場降雨也已經突破武漢自有氣象記錄以來周持續性降水量最大值。在特大暴雨的洗禮之后,接踵而至的則是這樣一種景象:大水圍城、一片“汪洋”、萬人轉移、學校停課、火車站出口變“渡口”、地鐵站成“水簾洞”,整個武漢幾乎陷入癱瘓狀態。然而,這一嚴峻形勢和巨大損失的背后,不僅是由于天氣異常,更與自身內澇治理理念和措施不適宜密切相關。
2016年3月,暴雨致使江西贛州受災,作為被群山環抱的南方城市,部分城區出現內澇,但是福壽溝所經地區卻沒有一處積水點,著實令人驚疑!
福壽溝,始建于北宋,為時任贛州知軍的劉彝始建。這個排水系統綜合考慮了當時的城市規模、街道布局、地形特點,以分區排水為原則貫穿當時的贛州城區,因其兩條排水設施分別像篆體字“福”“壽”,故而取名為福壽溝。
福壽溝全長12.6公里,歷經興衰后,在清朝同治時期和新中國時期又進行了全面疏浚修復,目前仍然發揮著疏澇排污的重要功能。雖然歷經千年但是還能造福一方,這與它先進的排水理念是分不開的。具體來說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巧借外力,因勢利導。福壽溝利用贛州城區西南高東北低的地形特點,以州前大街(今為文清路)為分界線,使東南區的福溝、西北區的壽溝所納之水自然流向貢江和章江,為加快流速又特意加高了溝內關鍵點的坡度。
(2)將福壽溝與城內三池(鳳凰池、金魚池、嘶馬池)以及清水塘、荷包塘、蕹菜塘、花園塘、鐵盔塘等幾十口池塘連通起來。這樣不僅可以提高城市在極端天氣下抗澇能力,而且可以充分利用池塘養魚、淤泥種菜,形成生態環保循環鏈。
(3)為防止季節性河水倒灌造成城市內澇,發明并安裝了12扇水窗在福壽溝內。它由外閘門、度龍橋、內閘門和調節池四部分組成,其中,度龍橋寬4米,高2.5米,充分運用水力學原理,河水上漲時會迫使水窗關閉,河水退去后污水會沖開水窗排入江河之中。
福壽溝集城市污水排放、雨水疏導、河湖調劑、池沼串聯、局域氣候調節等功能于一體,充分體現了古人治理城市內澇“整體布局、親近自然、超前設計”的基本理念,這也是“天人合一”哲學觀的生動體現。雖然福壽溝后期修整,但也只是進行疏浚和修復。歷經千年,福壽溝仍可保贛州老城無澇災,已經有力地證明了這一理念的生態性與超前性,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反觀當下,一些城市因為大搞城市硬化導致生態環境破壞;地下排水設施規劃隨意,造成頻繁返工的“拉鏈式馬路”長期存在;規劃新城區時不注意城區綜合和規劃等,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了。
早在2013年4月,武漢市就啟動《中心城區排水設施建設三年攻堅行動計劃》,計劃用3年時間,投資130億元治理城市排水系統。2015年1月,武漢市政府又印發《中心城區排澇、治污、供水兩年決戰行動計劃》,同年4月,武漢正式入選國家首批“海綿城市”建設試點。如果沒有遭受突如其來的強降雨考驗,大眾也許很難發現在這些光環的背后是一系列令人擔憂的現象。更重要的是,曾有著“百湖之城”美譽的武漢,湖泊水域面積從1991年的22.7萬畝,2014年已經銳減到只有7.79萬畝。在商業開發等各種名義的侵蝕下,大量商業活動在未做充分科學規劃甚至抱著僥幸心理的情況下盲目填湖造地,導致湖泊濕地等天然“蓄水池”規模數量急劇減少,而政府相關責任的缺失則助推了這一瘋狂行為。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局面被嚴重破壞,所謂的海綿城市也就成了實實在在的水泥城市,而脆弱的城市排水設施又怎能“一夫當關”呢?
今年,不僅暴雨頻繁侵襲的許多南方城市發生了內澇,河南新鄉、河北邯鄲這樣的北方城市也深受內澇之苦。群眾在遭受看似難以避免的諸多損失之后只能無奈地將其冠以“東方威尼斯”式的調侃,實際不也正是對城市排水系統無聲而又深刻的嘲諷嗎?
當下,我國正在推進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五位一體”總布局建設,行走在“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之路上,要求我們在治理城市內澇的過程中應堅持文化自信,做到以古為師“回頭看”,充分吸收運用“順應自然、因勢利導、立足全面、放眼未來”的治理之道,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擺脫城市內澇之患、人民受災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