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時期儒家體育思想研究

付雯

(福建師范大學 體育科學學院，福建 福州 350117)

春秋戰國時期儒家體育思想研究

付雯

(福建師范大學 體育科學學院，福建 福州 350117)

儒家思想是中華民族的珍貴遺產，儒家文化和價值觀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精神的重要因素之一。儒家關注人的生命、注重修養、崇尚健康，為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打下了堅實的思想基礎。通過對春秋戰國時期儒家代表人物孔子、孟子、荀子三人的體育思想進行深入剖析，認為：“重文輕武”與“廢力尚德”思想抑制了我國的一些民族傳統項目的現代化發展；“無爭”與“有禮”思想體現了中華民族的體育精神與基本面貌；“中庸”與“和諧”思想對于我國的傳統體育養生具有很強的理論指導意義。

春秋戰國；儒家；體育思想

春秋戰國時期，屬于德國的哲學家卡爾·雅斯貝爾斯在其《歷史的起源與目標》中所稱的“軸心時代”，他認為：這段時期是人類文明精神的重大突破時期，各個文明都出現了偉大的精神導師——古希臘的蘇格拉底、柏拉圖，古印度的釋迦牟尼，中國的孔子、老子……[1]。

儒家思想也稱為儒教或者儒學，由孔子所創立，最初指的是司儀，逐步發展成為以仁為核心的思想體系，是影響中國最大的思想流派。文章以戰國時期儒家思想代表人物孔子、孟子、荀子三人的體育思想展開探討。

1 孔子的體育思想

孔子的學術思想范圍較廣，包括哲學、政治、經濟、教育等多方面，其教育思想的核心是培養品行高尚、塑造經世致用的全面型人才。

1.1 全面發展教育觀中的“射御”之教

孔子的體育思想和他的教育思想是緊密相關的，并提到全面發展的觀點。他認為：“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2]91。其中“游于藝”就包含了體育的因素，這里的“藝”就是“六藝”，即“禮、樂、射、御、書、數”。孔子要求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必須掌握這六種基本技能，涵蓋了道德品質、行為規范、待人處事、自然科學、體育、藝術等方面的內容，其中“禮”屬于德育的范疇；“書”、“數”屬于智育的范疇；“射”、“御”屬于體育的范疇。在我國學校教育史上，學校剛剛產生以培養武士為目的的“射御”之教就被列為了學校教育的重要內容。從夏朝開始學校的“射御”之教就很普遍了，到了西周時期，男孩到了13歲以后就要開始學“射御”，因此應該肯定孔子把“射”、“御”作為“六藝”教育的重要內容的正面性。

孔子不僅提倡體育，而且提出把體育與德育、智育作為人才培養的重要內容，他對于體育、德育、智育三者關系作了論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而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2]4，主張用德育來指導智育和體育。在孔子的教育思想中，他提倡“有教無類”[2]241的大眾教育思想，在實施教育過程中特別重視“德育、智育和體育”的全面發展，孔子說：“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

1.2 限制在“禮”前提下的體育道德觀

孔子“六藝”教育中的“射”、“御”都受制于“禮”，“禮”以其獨特的體育教育方式存在于他的教學實踐之中，禮樂教化也就成了儒家規范學校之中體育教育的主導思想。

孔子對于體育道德的觀念主要是他的“仁”的學說和“禮”的規范。“仁”包括孝、忠、恕、禮、智、勇、恭、寬、信、敏、慧等。他說：“勇而無禮則亂”[2]108，又說“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無義為盜”[2]262。所以孔子說的“勇”是受禮儀思想所約束的，是在一定道德規范下的“勇”。

先秦時期的運動競賽，首推射箭比賽。孔子針對射箭比賽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他說，射箭目的主要是看射中靶心的準確程度，而不是看射穿靶子的深淺，因為每個人的力量時候區別的。孔子的射箭技術很高，與他行射乃至觀射過程中，必須遵守禮儀的規范，無禮或者失禮者都不得與其射，他認為射箭的人不在乎他們之間的技術水平有多高，而在乎看這些人的道德水平。孔子還提出：“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2]169，就是說體育必須限制在禮的前提條件下，這對后世有著較大的影響。對于體育的健康和公平的競賽道德思想發展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

2 孟子的體育思想

孟子在繼承先師孔子的思想同時，沿著“盡心、知性、知天”的思維模式和認知路線，形成了其特有的“天人合一”的體育養生思想。

2.1 通過“養”的途徑獲得“浩然之氣”的體育思想

孟子提出“浩然之氣”這一個概念，從體育學的角度上來說。他首先承認的是人的身體之內固有的“物質之氣”，經過一定時間的“養”之后，這種“物質之氣”便能夠升華為“浩然之氣”。“氣”在戰國時代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在現今的體育學范圍之中也得到了廣泛的運用。我國現藏天津博物館現存最早的氣功理論文物資料，古代氣功文物“行氣玉佩銘”是戰國(約公元前380年)的作品，該銘文寫在一個十二面體玉柱上，郭沫若先生釋讀為：“行氣，深則蓄，蓄則伸，伸則下，下則定，定則固，固則萌，萌則長，長則退，退則天；天幾舂在上，地幾舂在下；順則生，逆則死”。這種在意念的作用下有規律地調整呼吸，使氣血運行的呼吸方法，說明行氣鍛煉已經成為當時的一種鍛煉方法。

孟子說：“我善養吾浩然之氣”[3]46。他提出的“浩然之氣”，并不是突發奇想，而是當時已經流行的概念，他是用儒家的思維方式提出的這個概念。“浩然之氣”是作為物質的“氣”的一種高級表現形式，孟子認為這種“浩然之氣”可以“養育”，自然就屬于是一種可以成長的物質之“氣”，而物質之“氣”則是一種人體內“氣”的基礎形態。從體育心理學的角度上分析，所謂“浩然之氣”是一種精神狀態，它和人體內的物質之“氣”一樣看不見摸不著，這種精神狀態可以認為是對人的外在氣質水準的一種判定。從體育運動學的角度上分析，所謂“浩然之氣”就是氣功的“氣”作用的過程，通過不斷的“養”就能夠不斷的把體內的物質之“氣”逐步提升成為高級的“浩然之氣”。這里的“養”說的就是一種鍛煉方法就是用“氣”做功的一個過程。

2.2 正己從事、不怨他人與貴在參與、不責成敗的體育思想

孟子說：“仁者如射，”意思就是說射御的事情可以和仁義相等同，這就把射御的地位和意義擺在了很高的位置。后來他又說：“射者正己而后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3]52。孟子強調要積極發揮自身的主觀能動性，多找出自身原因，不要埋怨戰勝自己的人，并要求射箭者只有經過刻苦訓練才能具備高超的技藝。

孟子說：“有人于此，力不能勝一匹雛，則為無力人矣。今曰舉百鈞,則為有力人矣。然則舉烏獲之任,是亦為烏獲而已矣。夫人豈以不勝為患哉?”[3]85孟子認為體育活動貴在參與，勝負真的無關緊要，因為“能夠舉一只雞的和能夠舉三千斤的都是人”，沒有人會因為你力不勝任而責怪你，能夠積極參與就是好的。

孟子把體育運動和忠孝仁義的道德規范結合聯系起來，帶有厚重的人情氣息，符合他整體的仁政禮治學說，是當時社會需求所決定的。

3 荀子的體育思想

荀子對于孔子及其后一輩的儒家思想批判的繼承，是先秦諸子百家集大成者。

3.1 繼承了孔子的全面教育的體育思想

荀子說：“人有師有法而知，則速通；勇，則速威；云能，則速成；察，則速盡；辯，則速論；故有師法者，大至大寶也”[4]93-97。荀子認為：人如果有了老師的指導，擁有一點智慧并且懂得法度，這個人就會很快的通曉事理并學到知識；人如果具有武士的精神，這個人就會很快的具有征服他人的威武力量；所以，人如果有“師教”且知“法度”就是人生的一大寶貝。荀子把師教和法度作為實施全面教育的前提，有對于學生所要求具備的幾項素質提出要求，即“知”、“勇”、“能”、“察”、“辯”等5個方面。《說文解字》中說到：“勇，勇氣也，從力。”荀子認為通過“勇”的教育能夠培養人的氣力和膽量，這里的“勇”就屬于體育教育的內容。

3.2 動養結合的體育觀

荀子的唯物主義思想，也表現在了他的養生觀上，他反對天命，主張“制天命而用之”，這在當時算是獨樹一幟。他提出以動養生的理論，試圖確立一種以人為核心的行為觀念，而不是以天為核心。他說：“養備而動時，則天不能病……養略而動罕，則天不能使之全”[4]294-303。古代圣賢但凡提到“欲望”二字時。多會講到寡欲、節制，唯有荀子主張養人之欲。他認為養人之欲不僅僅是人的生存條件也是國家安定的前提。如何“養備”，他認為首先要滿足人的功能性的需要，也就是吃飯、穿衣等必要條件，其次還要滿足人的情感需要，平衡人的喜怒好惡之情。他主張積極鍛煉身體，強調運動養生對防病、延年益壽的重要作用。人只要具備了衣食等基本生活條件并且能夠經常進行肢體的活動，就會使得身體變得強健，連天都不能使之生病；反之如果生活條件惡劣，又不去肢體活動，自然得不到身體的強健。荀子明確闡述了運動與健身的密切關系，事實上也揭露了運動與健身兩者有著密不可分關系的真理。

3.3 體育休閑觀

縱觀荀子的體育休閑思想觀，主要以“個人”作為出發點并以“個人”作為主體提出了他的養生鍛煉和快樂鍛煉的主題。首先荀子認為人們對于萬物的認識首先是通過身體接觸形成感覺，然后再有的精神認知，即人的身體是一切精神活動的基礎。“征知,則緣耳而知聲也；緣目而知形可也，然而征和必將待天官之當簿其類，然后可也”[4]360-371。荀子又提出了“治氣養生”、“修身自強”兩個概念，“扁善之度,以治氣養生,則身后彭祖；以修身自強,則名配堯禹”[4]13-26。所謂的“治氣養生”就是要調整理順身體的自然之氣，然后修正自身的心理機能來達到養生長壽的目的。所謂“修身自強”就是在繼承和發揚儒家內外兼修的角度上來說，既要有內在的道德修養又要有外在的形體鍛煉，其中道德修養的自我完善是比較突出的。荀子肯定了人追求樂趣的自然性和正當性，同時也肯定了人擁有享樂的權利。

4 儒家體育思想對我國現代體育的影響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論述是儒家理想的人格思想理論以及處事方法。它既注重高層次的精神追求，又主張人們積極入世，對當代青年的人格修養和精神塑造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4.1 “重文輕武”與“廢力尚德”思想對我國體育的影響

“重文輕武”與“廢力尚德”的思想觀念萌發在春秋戰國時期，在宋朝、明朝發展到了頂點。郭希汾先生說過：“儒家重禮，以雍容揖讓為嫻雅，孔子斥子路之好勇，屏武力于不言，文弱之風漸以養成。”孟子也說過：“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3]20他們鄙視體力勞動，把體力勞動看成是低賤的事情的思想，進一步促使社會重文輕武，逐步貫穿于整個封建社會的發展過程之中，對于我國的體育思想的形成和發展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這種思想對于我國的現代體育從文化的根基上造成了影響，使體育始終就處在低層次的地位。儒學創立之初，“射御”還在精英培養中作為主要課程，后來這些課程逐漸被拋棄，培養精英的方式就變成了“一心只讀圣賢書”。現代體育具有很強的競爭性，剛好與儒家的“君子力如牛，不與牛爭力；走于馬，不與馬爭走”的禮樂思想相抵觸，這就使得我國原來的那些具有現代競技體育特點的一些民族體育項目逐漸向著競爭性較小或者非競爭性的方向演化、發展，甚至部分發展成為技巧性、游戲性、觀賞性較強的街頭雜耍。

4.2 “無爭”與“有禮”思想對我國體育的影響

孔子主張：“君子無所爭，必也射呼！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2]26就是說如果大家都是君子的話，每個人都志同道合，都能夠達到“仁”的境界，那又為何非要爭個勝負高低呢？又說到：“不學禮，無以立。”[2]292儒家的這種“無爭”與“有禮”的觀念決定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含蓄禮讓、不為了名利而去逾越法度，鋒芒內隱。在體育運動中，運動員能夠尊重對手、尊重裁判、觀眾等，尊重對方的人格尊嚴，達到文質彬彬的風范和境界，以求和比賽另一方和諧、友好的共處。傳統儒家文化注重倫理道德的特點使得運動員能夠把誠信有禮，公平競爭的體育精神與崇尚道義的民族精神有機地融合在中華體育精神里面。

4.3 “中庸”與“和諧”思想對于我國體育的影響

“貴”和“與”尚中思想作為東方文明的精髓，也作為中華文化基本精神的組成部分，被認為是一種具有普遍適應性的理論。儒家的“和諧”思想是以其“中庸”理論作為基礎的，它以“禮”作為標準，力圖使矛盾的兩方達成平衡，不超越“中”的界限。

用“中庸”與“和諧”思想理論指導我國傳統體育養生具有很強的理論意義。儒家認為：“能以中和理天下者，其德大盛；能以中和養其身者，其壽極命”并明確提出了“養而和之，節而法之，去其群泰取其眾和”[5]，就是說養生的所有活動都要盡量避免不利于身心健康的做法，必須采用有利于身心的做法，盡量做到和諧。馮友蘭先生說：“和是調和不同以達到和諧的統一……要達到和，合在一起的各種異都要適當的比例，這就是中，所以中的作用是達到和。”

5 結語

儒家認為要實現和諧的境界，發揚人本精神，不斷地提高道德素養都離不開人們投身現實并奮發進取的不斷努力。這種思想恰好與頑強拼搏、堅持創新、不斷超越的民族精神相契合。儒家的積極“入世”觀念和剛健自強精神反映到體育上就是要具有積極參與、執著拼搏、不懈超越的精神。我國體育要批判的繼承儒家思想，從中吸收有利、正面的東西以促進其健康發展；同時又要不斷的挖掘民族傳統體育的潛能，促進中國體育與文化的共同發展。

[1] [德]卡爾·雅斯貝斯.歷史的起源與目標[M].魏楚雄，俞新天，譯.北京：華夏出版社，1989:2—3.

[2] [春秋]孔丘.論語通解[M].北京：北京聯合出版社，2015.

[3] 孟子.孟子[M].東籬子,譯注，北京：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1.

[4] 荀況.荀子全譯[M].蔣南華,羅書勤,楊寒清,注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2009.

[5] 閆麗.董子·春秋繁露譯注[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3：292—293.

Confucian Sports Ideology during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FU Wen

(College of P.E & Science, Fujian Normal University, Fuzhou 350117，China)

Confucianism is the precious heritage of China, and its culture and view of value have become one of the most essential elements of Chinese ethos. The confucianists pay close attention to human′s life, lay much emphasis on the self-cultivation, and uphold the fitness, which lays solid ideological basis on the positive attitude towards life. This paper conducts a thorough exploration on the sports thoughts of those great Confucian ideologists during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including Confucius, Menci, and Xuncius. And this paper also comes up with some findings after the study. First, the thoughts like “emphasizing mental training while distaining physical training” and “worshiping moral cultivation while ignoring physical training”, restrained the modernizational development of some national traditional sports activities. Second, the thoughts like “no competitiveness” and “sticking to politeness” show the sports spirits and features of our nation. Moreover, the thoughts like “moderation” and “harmoniousness” have great theoretical guiding significance for China′s traditional sports regimen.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confucianism; sports thoughts

福建省社會科學青年研究項目“文化融合視角下傳統體育養生文化的當代價值實現及創新發展研究”(2014C071);福建省教育廳B類研究項目“傳統體育養生價值實現及創新發展”(JBS14041)

2016-09-26

付雯(1979—)，男，福建長汀人，副教授。研究方向：民族傳統健身理論與方法。

G803

A

1671-1300(2017)01-009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