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個教學案例。一位教師講朱自清的《背影》,講得生動,讀得也感人。學生在教師極富情感的循循善誘之下,沉浸在父子情深的氛圍之中。在課即將結束時,教師突然提出一個問題:“同學們,大家考慮一下,世界上最崇高、最偉大的感情是什么?”提出問題后,課堂陷入了一片沉思。學生思考后開始回答。
有的說,世上最崇高、最偉大的感情是父子情,就如本篇朱自清先生所描寫的。這是學生當然的答案,因為剛學了《背影》。教師說不是。有學生又答,最崇高、最偉大的感情是母子情。教師又否定。學生開始猜,有的說兄弟情,有的說姐妹情,也有的說愛情。教師說統統都不是。學生不知其然。大家在想老師一定有精妙、深刻、生動的答案。
最后教師以深沉的語調鄭重其事地說:“同學們,人世間最崇高、最偉大的感情,既不是父子情,也不是母子情,更不是兄弟情、姐妹情、愛情。而是階級情、民族情。本文作者描寫父子情時,還是一個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這種父子情,就帶有濃厚的小資產階級情調。40年代,朱自清不吃美國的救濟糧,所表現的就是一種偉大、崇高的民族情、階級情。我們要善于把渺小的感情升華為階級情、民族情!\"教師一臉的儼然、肅然,學生卻一臉的茫然、木然。
看完之后,我在想:人世間最崇高最偉大的感情真的是階級情、民族情嗎?這樣總結是否有些生硬和勉強。過分的拔高不一定就是一種深刻。
但在教學中我們無意有意地總喜歡面命耳提地引導學生“要寫有意義的事情”,“說崇高的話”;我們總愛說,“《項鏈》是批判資產階級虛榮心和追求享樂的思想”;“《雷雨》是揭示封建大家庭的罪惡和工人與資本家之間的矛盾”;“《麥琪的禮物》是表達對資本主義制度下小人物悲慘生活的同情”等等。教師在課上也不敢跟學生說自己的真心話,只能把真實的自我隱藏起來,包裹起來:只為應付考試背一串教參上抄來的話,說一通不得不說的話。這樣的事情我們常常遇到。語文課,應是最具人文特性的課,可是人的最基本的精神自由究竟哪里去了?有時,我也在捫心自問。《項鏈》題旨是否只能惟一地解釋為批判資產階級虛榮心與追求享樂的思想?能否像北大錢理群教授所解讀的:“作者正是為人的命運的“變化莫測”,人太容易為生命中的“偶然”所左右,而感到不可理解。”《項鏈》作者自己也說\"人生是多么變幻無常啊,極細小的一件事可以敗壞你,也可以成全你!\"
我們說,語文教學本質上是情感的。語文教學就是教師、學生與文本之間的對話,即精神上、心靈上的相互溝通。豐富的人文精神遍布語文教學的角角落落,無時無刻不滋潤著學生的心田。尤其對于文學作品來說,如果不去品味其中的情感,領悟作品的意蘊、情味,那么語文教學就失去了它真正的意義,而成為機械死板、單調乏味的可操作的冷冰冰的流水作業。長此以往,學生在語文學習中缺乏感情的滋潤、心靈的陶冶,勢必造成他們精神之源的干涸和心靈之花的枯萎!
我們許多時候把情感當作訓練工具加以利用,而不是自然地表達出來。但如果教學為了情感而情感,那又違背了對話的真誠,背棄了語文教學的最根本性質。我們強調“誠”,就是要對“誠”有足夠的重視,就是自由地抒發情感、釋放情感,而不是制造情感。表面熱烈實則虛假的語文教學缺少真情,缺乏語文課應有的魅力。因此,真誠和真情乃是一張走進語文不可或缺的通行證。
語文教學只有抓住情感這根主線,才能激發學生學習的興致,真正提升學生的語文素養。目前學生對語文學習普遍表現出厭倦和無奈,這源于教師過分的分析,造成了學生情感的蒼白、干癟。著名教育家呂叔湘說:“有些作品不分析還能感動的,一分析倒不行了。”因此,語文教學需要我們去努力營造情感氛圍,引導學生去體驗、感受作品豐富的意蘊和意味。
語文教學是情感教學,是愉悅人的一種審美活動。中學生在情感成長過程中,不宜因太執著于將來,而蒙蔽了對現實的關注。所以我們不能打著“將來”的旗號,來扼殺學生今天的真誠體驗。一位教育學家曾說過:“教育不只是奔向未來的手段、目的,它在自己的存在中,找到自身的利益,它是在現時中找到歡樂的情感?!碧N涵豐富情感的語文學習應該是學生學習、生活以及情感、精神最愉快的一個生命活動。有了勃發的生命活力和豐富的情感世界的課堂將為學生走進語文鋪平道路。作為年輕教師我也會將此作為我不斷前進的目標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