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波
核心提示:對遇險驢友的救助,不僅是一種人道主義救助,更是對國民權利的保障。
我們經常會看到驢友野外徒步遇險事件。不久前,在“廣東女生任安兒新疆喀納斯徒步遇難”后,我談到,作為景區,既然收了門票,就理應對在景區中的游客承擔相應的安全責任,其中包括有一定的安全指引,以及特定天氣狀況下的針對性保障措施。
但隨即有網友反饋,說這條線路的很多驢友,實際上是逃票進喀納斯景區的,至少,沒有買全票,因為喀納斯景區很多地方是一地一票。后來的新聞,并沒有進一步對任安兒有沒有買票調查。我覺得,這很可能是喀納斯景區比較厚道的原因。
“山東驢友亞丁遇險”事故,情況就比較清楚了,遇難的驢友沒有買票,其放棄了景區的有償營救且試圖與警方聯系,盡管最后通過“有關部門協調”,景區救援人員仍然出動了,但遇險驢友沒有撐到最后一刻。
近些年類似的事件不少,比這兩次更嚴重的也有。一般來說,問題多出現在“救援支出誰來買單”。但亞丁的情況,卻將沖突進一步強化了,甚至很容易給人以“要么給錢要么送命”的觀感。
生命當然是最大的。理論上,不要說一個機構,就是一個人遇到另一個人遭遇險境時,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重者,可能是違法的,輕者,也要遭到道義上的譴責。亞丁景區管理部門顯然是屬于有能力救援的,也毫不意外地遭到了道義譴責。
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還是更同情任安兒。因為喀納斯景區確實可以做足夠多的預防措施,花不了幾個錢,就能防范很多危險狀況的發生,而他們沒做得那么好。而對亞丁景區管理機構,我則更傾向于理解。很簡單,換位思考,假如我是景區負責人,我沒辦法從兩難的困境中找到一個合適的出路。
大部分驢友遇險,都會挖出類似的道義陷阱,這當然并非出于驢友的本意。但對于當事的管理機構來說,道義壓力始終存在,特別是當遇險者最終不幸遇難的情況下。
救或者不救,這不是一個有標準答案的問題。國內外有很多經驗。但你可以看到,在最成熟的社會里,悖論與困境仍然存在,要么沒錢不救人,要么救了人沒人出錢。社會中有效的那些杠桿與限制因素,在一些驢友特別是探險者這里,實際上已經不起作用了。要么是由于探險者的自負,要么是意外極端的事件,“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假如有這樣一種保險,驢友都應該購買,即發生危險后獲得花費不小的營救。但畢竟誰也無法強迫驢友購買,這和組團旅游畢竟不同。另一方面,作為納稅人或公民,實際上驢友已經擁有了一種跨區域、幾乎無限責任的保險,也就是由政府財政支出的救援。
亞丁的事態發展,基本符合常理。景區管理機構是營利機構,無力營救或者不可能不計代價營救。驢友放棄了這種專業機構,轉而報警,即向公共安全部門求救。
國外很多探險者的民間自助式營救,需要很多條件。而這些條件,在中國當下社會,多數都不具備。在救助渠道單一的情況下,又要鼓勵有償救助的發展,政府的角色就不能那么機械地看待了。很多民眾特別是對戶外不感興趣的民眾,動輒以“不要吃飽了撐的拿納稅人的錢去玩探險”,來指責對遇險驢友的救助。不應忘記的是,對遇險驢友的救助不僅是一種人道主義救助,更是對國民權利的保障。在現有的條件下,假如這種權利不能得到保障,我們面臨的遠遠不是“要錢還是要命”的道義陷阱,而是更深更徹底的社會公器信任危機。(支點雜志2016年12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