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疫苗引發的腐敗窩案

·李清華 母雪龍 雍明星

一支疫苗引發的腐敗窩案

·李清華 母雪龍 雍明星

2015年7月至9月，廣元市紀委查處了全市疾控系統工作人員在疫苗采購和銷售中吃拿“回扣”的腐敗窩案串案，涉及人員26人，涉案總金額510余萬元。

“疾控中心只是搞搞防疫，向來是清水衙門，居然有這么大的‘油水’和‘搞頭’？”“小小一支預防針，還藏著這么多貓膩……”案情的通報引來群眾議論紛紛。

一封舉報信：牽出疫苗采購的“秘密”

2015年初，市紀委收到群眾一封關于廣元市疾控中心原副主任劉玉萍的舉報信，重點舉報了其利用分管疫苗采購之機，給供應商提供便利從中收受賄賂等問題。按照領導的要求，相關紀檢室展開核查。在調查摸排中，一些舉報線索逐漸清晰明朗，更加堅定了紀檢工作人員揭開疾控系統腐敗問題的信心和決心。

7月17日，劉玉萍被帶到市廉政教育培訓中心正式接受組織調查。其實早在3月份，市紀委就調閱過疾控中心疫苗采購賬務資料，劉玉萍及內部相關人員對紀委介入調查的事早已心知肚明。短短幾天，劉玉萍就如實交代了自己利用分管疫苗采購之機，先后多次參加疫苗供應商組織的免費旅游；2010年以來收受疫苗銷售商8人14次送予的回扣31萬元等部分違紀事實。此時，疫苗采購中的“秘密”被揭開，疫苗供應商趙鵬浮出水面。

在對劉玉萍采取“兩規”措施的同時，趙鵬也被請到了廉政教育培訓中心。在政策攻心和紀律審查的強大震懾下，趙鵬主動交代了自己與市縣兩級疾控系統干部之間的不正當經濟往來。蒼溪縣、旺蒼縣、劍閣縣、利州區、昭化區、朝天區，全市六個縣（區）疾控系統26名干部染指其中。隨著案情的逐漸清晰，所涉違紀人數之多、金額之大，令人觸目驚心。廣元市委高度重視，紀委書記范繼躍多次召集調查組成員研究部署，明確要求由市紀委統籌協調，市縣兩級聯動，徹查此案，要通過查處干部腐敗問題，揭露疫苗采購過程中的“潛規則”，揭露疾控系統“塌方式”腐敗根源，從而徹底解決損害群眾利益的“疫苗腐敗”問題。

一個供應商：拉攏腐蝕26名干部

2009年初，疫苗供銷商趙鵬為打開廣元市場多次到市疾控中心向有關人員推銷，都遭到拒絕。轉機出現在2009年8月，當時流感局部爆發，各地對流感疫苗需求量激增，在供應商紛紛漲價的情況下，趙鵬以成本價給市疾控中心緊急提供了5000份流感疫苗，穩定了廣元流感疫情。這次“救急”使得趙鵬進入了市疾控中心領導的視野內。

之后，趙鵬便抓住一切機會與疾控中心原主任何志軍、副主任劉玉萍等人“勾兌”。有時帶點土特產，有時利用周末空閑請大家聚一聚，有時帶點化妝品、煙酒茶，有時借逢年過節的名義塞個紅包。慢慢地，趙鵬“出手大方、耿直豪爽”的性格被大家認可，他與市疾控中心的領導們關系越走越近、越走越親，在廣元銷售疫苗的局面逐步打開。

根據疫苗品種、采購方式和干部作用大小，趙鵬按10元、5元、1元、0.5元等不同標準給疾控系統的干部提取回扣。且銷售回款一筆，馬上結算一筆，嚴格按“潛規則”辦事。

類似趙鵬這樣的疫苗供應商們都懂得，除了以“金錢開路”搞定相關領導外，對科（股）室負責人也必須“打點”到位。他們通過邀請出國出境旅游、宴請送禮及幫忙找工作等諸多手段，不斷與市縣兩級疾控系統領導干部“拉關系”“套近乎”。劉玉萍交代，在她分管疫苗銷售的13年里，參加了相關供應商組織的各類國內和出國（境）旅游達到14次。個別領導干部不僅自己去參加旅游，有時還拖家帶口“享受福利”。

向縣（區）推銷過程中，趙鵬更是不擇手段，狠下“血本”。趙鵬為了打入劍閣縣疫苗市場，多次找時任疾控中心負責人鄭永生推銷未果后，又多次發短信與鄭交流，承諾自己不賺錢，只為立足市場、圖個銷量，可以按自主采購每支12元提成。在巨額的回扣利益誘惑面前，鄭永生私下與趙鵬達成自主采購協議，在位短短16個月時間，收受疫苗回扣70余萬元。

在心安理得收受回扣的同時，一些干部貪得無厭、得寸進尺，還主動提出虛高疫苗進價，加價部分作為額外回扣。2012年，時任朝天區疾控中心主任孫德君主動打電話要求趙鵬將乙腦疫苗價格從20元/支提高到40元/支，其中虛高的20元由供應商和疾控中心干部瓜分，孫德君從中分得9.6萬元。上梁不正下梁歪，直到案發時，朝天區疾控中心相關干部都認為收受回扣理所當然、順理成章，中心主任、分管副主任、免疫規劃股長、財務人員等關鍵崗位干部全軍覆沒。

插圖/楊永

一個窩案：暴露行業“頑疾”

調查發現，2008年以來，廣元市縣兩級采購疫苗總量達6000多萬元，僅供應商趙鵬在其中所占的份額就高達2000余萬元。隨著防疫工作的加強，納入國家免疫規劃的疫苗種類較多，自費的疫苗越多，疾控中心的“自主權”就會越大，吃拿回扣的空間就越大。在巨大的利益誘惑面前，一些人不惜以身試法。如劉玉萍經常利用縣（區）疾控中心主任開會、年終總結及業務培訓等機會，變相為有利益關聯的疫苗供應商搞推銷、打招呼。市疾控中心還根據各縣（區）使用量進行年終考核評定等次，發放獎金。為了增大疫苗在本縣（區）的份額，收受更多的回扣，一些縣（區）疾控中心主任還主動找到當地的學校、醫院，推銷疫苗，給學校校長、基層衛生院院長發紅包，或者放任基層衛生院、防疫接種點提高疫苗銷售價格，賺取更大的利潤，把費用轉嫁到群眾身上。一些基層接種點理解政策標準不一，亂加價、簡單按最高限價銷售的情況時有發生。以成人流感疫苗為例，廣元市疾控中心提供給朝天區疾控中心的價格為每支38元，區疾控中心給鄉鎮衛生站價格為每支53元（加價39%），衛生院給老百姓的價格為每支83元（加價56%），明顯超過有關規定，嚴重損害了老百姓的切身利益。

一針疫苗：根治“回扣疾病”

無論是疫苗回扣還是好處費，傷害的都是醫療衛生事業，損害的都是患者利益，加重的都是老百姓負擔。廣元市紀委一方面堅決徹查，另一方面建章立制、堵塞漏洞，從源頭上防止腐敗發生。

在完成對全市疾控系統主要違紀違法人員的集中調查后，各縣（區）紀委采取系統內自查自糾、紀委督促檢查和查處相結合的方式，對基層衛生院、防疫接種點和普種的重點學校展開了全面清查，切實解決疫苗銷售和接種中損害群眾利益的問題。市紀委聯合市教育局、市衛計委針對疫苗銷售、接種案中暴露出的問題，制定出臺全市疫苗采購、接種規范性流程，強化主渠道供貨，嚴管各縣（區）自主采購行為；在全市疾控系統建立監督與權力運行“同步同軌同向”機制，梳理權力運行清單和風險防控清單，實行“三重一大”集體決策、“一把手”三不直接分管等制度，切實把監管措施置于權力運行各環節，從源頭上預防腐敗問題發生。同時加大對從事疫苗管理、采購工作人員的輪崗交流，原則上五年一輪換。力爭這一針“防腐疫苗”可以根治“回扣疾病”。

（作者單位：廣元市紀委）

（責編:賀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