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華
[摘 要] 1931年,長江流域遭受了幾十年未遇的特大水災,給兩岸人民的生產和生活造成了極大困難。面對巨災,國民黨忙于內戰,不及時救災,竟實行“水淹蘇區”的計劃,以致堤防潰決、民不聊生。相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蘇維埃政府積極領導救災工作,不遺余力地解決民眾的生產和生活困難。兩相對比,對待天災的不同態度和舉措在暴露國民黨政府反人民性的同時,更反映出共產黨領導的蘇維埃政府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而在1931年長江流域水災的抗災救災中,蘇區根據地取得的成功經驗對于當今我國的抗災救災制度建設和抗災能力的提升有著重要借鑒意義。
[關鍵詞] 1931年水災;長江流域;國民政府;蘇維埃政府;政治制度
[中圖分類號] X4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2-8129(2016)12-0015-11
政治制度的好壞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通過政府對天災的處理方式體現出來,如1931年長江流域發生大洪水期間,國共兩黨采取截然不同的態度和舉措,在鮮明體現出國民黨政府反人民性質的同時,更凸顯出共產黨領導的蘇維埃政府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
一、1931年長江流域水災概況
1931年入夏以后,長江流域連日下雨,終成特大暴雨。隨著江河猛漲,帶來區域性特大洪水,致使江湖堤防潰決多處,湖北遭遇特大水災,其中武漢三鎮淪為澤國。據原國民黨政府財政顧問阿瑟·恩·楊格評論:“1931年長江流域的大水,據全國水災賑濟會報告,不僅超過中國苦難歷史中任何一次水災,而且也是世界歷史中‘創紀錄的大災……6萬5千平方英里的土地淹沒在水中,另有5千平方英里土地受災較輕,受災的地區比英國全境還大,約等于紐約、康涅狄克、新澤西三個州合起來的面積。受災人民約達2500萬。堤岸潰決的時候成千上萬的人慘遭沒頂。幾百萬人不得不在嚴冬的大部分時間內輾轉流離。淹沒地區平均水深最高達9英尺;這些地區內的農舍有45%被沖毀。損失總額為國幣20億元,包括9億元谷物損失在內”[1] 423-424。
在受災各省中,鄂豫皖三省損失最大。關于鄂豫皖三省受災范圍,據《大公報》載,河南“已報成災者,為信陽等53縣”;湖北省“被淹縣數為46縣1市”;安徽省144縣中有131縣受災[2] 138。8月23日,湖北省主席何成浚呈送給南京國民政府的災情報告中稱:“根據湖北省政府秘書處編印的水災統計:全省被淹面積46421平方公里,受災人口5570898人,死亡65854人。”另據長江水利委員會《防洪排漬方案》記載,湖北淹沒面積45109平方公里,受災農田20231681市畝,受災人口7918423人,死亡67854人。8月26日,立法院調查報告指出:“8月1日前災區已擴至17省,災區增至1億。”[3] 4 災情遍及四川、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蘇等6省,沿江農田、村莊、城鎮幾乎遭洪水全部淹沒。僅長江中下游受災面積就達131476平方公里,淹沒農田339萬公頃、房屋179.6萬間,死亡14.5萬多人,估計損失達13多億銀元。僅洪水暴發的一夜之間,漢江中游就淹死8萬人,下游淹死3.5萬人[4] 375-376。湖南、安徽、湖北、河南、江蘇、江西等16省的災民在5000萬人以上,全國死于災荒者達370萬人。據南京政府服務委員會公布的數字,僅江淮流域遇難者就達26.5萬人[5] 274(與復旦大學馬列主義理論部、中國革命史教研室編寫的《中國革命史教程》第237-238頁所記的災情略有出入)。
此次大水成災,持續的降雨并引發大水是直接原因,但是出現如此嚴重災荒的最主要因素是抗災不力。而抗災不力又主要體現在水政廢弛,這嚴重削弱了國民政府的抗災能力,同時長期的戰爭也大大削弱了農民抵御災荒的能力。
水災發生后,由于水政廢弛,導致許多河堤潰決。湖北的長江堤防,歷來是長江地方建設的重點。長期以來,國民黨武漢政府和湖北政務委員會以各種稅收的附加稅作為地方經費,以堵復和維修多年的水災潰口和險段,不少共產黨人也積極參與了武漢的修堤工程。但是,1927年蔣介石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置長江兩岸堤防于不顧,縱任水旱災害摧殘人民的生命財產,這是長江災害日趨嚴重的原因”[6] 191-192。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不久,雖自稱動員了數百萬工人參加救災,但實際上是以工代賑的名義來利用廉價勞動力。曾參與編撰《武漢堤防志》的王維淳老人回憶當年的情景:1931年的洪水給武漢帶來毀滅性災難,國民黨政府卻根本不管人民死活。當年漢口丹水池鐵路堤段潰決時,身為省主席的何成浚和督軍徐源泉、警備司令員夏斗寅卻在麻將桌上“廝殺”,聞聽汛情急報后竟然以一句“不要緊,看著辦吧”搪塞[7] 235-236。對此,太虛大師指出,當時中國的災難,“一大事是人禍”,根本的救災乃是要根除人禍[8][9]。
國民黨忙于內戰,不僅多年失修堤壩,而且還派軍隊槍擊修堤搶險的蘇區(共產黨領導的蘇維埃地區)群眾,甚至在監利之上車灣挖掘大堤,實行“水淹蘇區”計劃,以致堤防潰決,洪湖蘇區頓成一片汪洋。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在《中國的洪水記》中寫道:“我記得小說《悲慘世界》里一個人慢慢被活埋進沙里去的情景。但現在這種可怕的走向死亡的過程,正發生在90萬中國人民的身上……蔣介石寧可耗費資財去同共產黨打仗,卻不愿救洪水的犧牲者們。”到8月中旬,“監利、沔陽、漢川、江陵蘇區(江左全體蘇區),95%被水淹沒,一片汪洋,如困大海,災民近百萬。江右亦淹沒一部分”[10] 136。嚴重的水災,于紅軍反“圍剿”的軍事行動極為不便,糧食亦萬分困難,鹽、布、醫藥等用品非常缺乏。“群眾正在饑荒,沒有鹽(飯)吃,要到外面逃荒”[10] 136。據統計,外出逃荒者約占蘇區人口的70%。
此后,南京國民政府更將大量堤防經費蠶食鯨吞,中飽私囊,甚至用以殘害人民。1931年夏,湖北遇洪水,省政府主席何成浚竟“將修建長江堤防的經費拿去做毒害人民的鴉片生意”[6] 191-192。蔣介石曾經“不止一次地將大量堤款用于向帝國主義購置軍火”,瘋狂地向江西蘇區中央根據地進行“圍剿”。1930年中原大戰時,蔣介石就一次提走1000多萬元的堤防經費[11] 409。國民政府從中央到基層均以治水為名,只顧壓榨廣大勞動人民,造成民不聊生的悲慘局面。有首民謠反映了當時農民的悲慘境遇:窮人身上兩把刀,租子重、利息高,夾在中間吃不消;窮人眼前三條路,逃荒、上吊、坐監牢。
1927年大革命失敗之后,地處鄂豫皖三省邊界地區的農村,由于戰爭頻繁、農民生產力低下等緣故,抗災能力不強。鄂西受災“總計約二百方里,災民約5萬左右。特別是沔陽,房屋傾坍,室如懸磐,令人傷心怵目”[12] 33。大水造成天災,戰爭造成人禍,導致勞動力衰退,農村事業衰竭,整個鄂豫皖農村社會經濟瀕于破產。河南8縣受災人數達1124477人,每縣平均140560人;安徽28縣受災人數7298196人,每縣平均260650人。據統計,皖、鄂、豫三省農戶受災程度在受災最嚴重的8省中分別居第一、三、四位,皖省勞動力損失分別為鄂、豫兩省1.8倍和2.6倍,三省勞動力損失約占總數42%[13]。1931年6月10日,鄂豫皖中共中央分局在發出的通知中指出:“據麻城縣委報告:現在赤區已有五千人沒有飯吃,內(其中)紅軍家屬占三千人,殘廢者一千人,因沒有辦法吃飯已吊死一人,餓死二人。羅山報告:每日靠運輸度日約一萬人;黃安報告:城關區、二程區一帶民眾連漿杷沒有吃的都有。”[14]災害導致糧荒,農民生活困苦。水災淹沒了農田,農民收成減少,甚至絕收,生活無以為繼,并出現了嚴重的糧荒。1931年水災發生后,各地出現了嚴重災荒,地價劇跌,高利貸攀升,激化了農村社會的階級矛盾,導致危機進一步加重。
二、蘇區根據地的救災應對與成效
面對群眾低落的情緒,中國共產黨積極加以引導,采取應對措施,幫助蘇區根據地民眾克服生產和生活困難,穩定根據地的政權建設和經濟建設。
為了戰勝水災,中國共產黨領導蘇區軍民進行了艱巨的抗災斗爭,采取了多項有力措施:
1931年7月3日,湘鄂西省委通過了《關于水災時期黨的緊急任務之決議》。決議指出:沖破敵人的“圍剿”,同水災作斗爭,鞏固和擴大蘇區,這是湘鄂西蘇區黨的第一等戰斗任務。為戰勝水災,黨組織要“高度動員群眾”,向全體革命軍民講明“水災是帝國主義國民黨統治的結果”,“掘堤灌水是帝國主義國民黨消滅蘇區和紅軍整個計劃的部分”,要“號召群眾為反對國民黨淹沒湘鄂西蘇區,鞏固蘇區而斗爭”。決議還提出了六項具體辦法以解決蘇區的糧食困難:一是動員紅軍、游擊隊和群眾武裝掩護搶險修堤的群眾,保護未受水災地方的秋收。二是在蘇區加緊消滅地主和反富農的斗爭,沒收地主及其家屬從前分得的土地,沒收地主及其家屬和反水(背叛)富農家屬的全部糧食、財產,沒收富農大部分糧食、生產工具和私藏的現金。組織廣大游擊隊和受災群眾到附近白區,匯合當地群眾,沒收地主的全部糧食財產及富農的部分糧食,以及大商人的木材、鹽、布等,所得糧食等物資大部分分給災民。三是儲藏糧食。在未受災之蘇區收購大米兩萬擔接濟紅軍,禁止一切糧食出口,各鄉村都要儲藏糧食。四是繼續生產。蘇維埃政府要采取一切手段購買種子,鼓勵群眾搶種稻子、雜糧及蕎麥等作物,使魚、鴨蛋成為大宗出口品以換取、輸入糧食和食鹽等物品。五是發起救濟運動。動員未受災之蘇區互濟會募捐救濟災區,在自愿條件下鼓勵中農向受災的貧雇農借貸一小部分糧食。六是實行極端的節約政策。傷、病員照常供應,紅軍、游擊隊的給養大部分靠沒收的糧食,黨和蘇維埃工作人員的生活費每月不得超過6元,各機關絕對禁止浪費。此外,決議號召群眾參加紅軍,組織水上游擊隊,加緊肅反,防止“反水”問題發生。
設立粥廠,進行布施。鄂豫皖中央分局發出專門通知,指示糧食委員會和各級蘇維埃政府立即設立粥廠,救濟沒有飯吃的工友和農友,特別是對紅軍家屬予以照顧(必須保證每天有三頓粥吃)等等[15] 171。如蘇區政府發出了《關于舉行糧食運動周的事》的專門通知,要求在糧食委員會領導之下,“各鄉蘇維埃須募集糧食,立即設立粥廠,救濟沒有飯吃的工友、農友[16] 569。
推動民眾自救,并加強具體指導。各級蘇維埃政府建立了互濟會機構。為了加強指導,“救濟的人要考查登記清楚,免得(把)救濟搞到旁邊去了”[17] 121。1931年7月,鄂豫皖蘇維埃政府糧食委員會第一號令規定,各區、縣以饑民和紅軍家屬為主,設立平糶局,辦理平糶事宜[18] 162。在各地成立分會的基礎上,1932年5月,鄂豫皖革命互濟會代表大會成立了全省互濟會機關,統一領導邊區的互濟工作。
邊區政府積極組織開展募捐活動,尤其是要求黨、團員發揮模范帶頭作用。鄂豫皖黨、團分局十分重視募捐活動,強調“應做到每個同志、群眾積蓄一個銅板、一把米都拿來,幫助紅軍家屬及饑餓民眾”[17] 121。同時,強調“在救濟(時)特別注意先救濟紅軍家屬”[19] 113。
邊區黨委和政府減免稅收以減輕災民的經濟負擔。蘇維埃政府通過了一系列減免災民稅收的法令。1931年9月1日,鄂豫皖中央分局黨團組織聯合發出了《動員廣大群眾加緊擴大抗水災斗爭來鞏固和發展蘇維埃區域》的通告,規定:沒收帝國主義的銀行、工廠、礦山、輪船、鐵路、企業,以其收入救濟災民;沒收租界房屋財產,由災民居住享用;拒還一切外債,拿來救濟災民;沒收軍閥地主豪紳房屋、財產、船只,分配給災民;沒收地主糧食,分配給災民;沒收地主土地,分配給貧苦農民;災民組織起來,割當地地主的谷子;不還租,不納稅、不完糧,不交租;將當鋪中一切東西沒收,無代價地發還和分給貧民,等等[16] 565-596。蘇維埃政府還撥出專款救濟群眾,以盡可能解決災民的生產和生活困難。
籌集糧食。國民黨政府對蘇區實行嚴酷的“糧食封鎖”,使蘇區的糧食十分缺乏。為此,蘇維埃政府組織成立了糧食委員會,并積極動員各方力量多方籌集糧食。1931年8月,邊區蘇維埃政府《糧食儲藏收集暫行條例》規定:每戶收獲糧食4石以下免收,4石以上按規定比例收集。收集的糧食由糧食委員會在中心區設立糧食儲藏所,儲存備荒(1934年該地區接連發生“一百年未有的旱災” )。
實行征糧和借糧制度。起初,蘇維埃政府實行征發制度,即征收農民多余的糧食,但實際上農民并沒有多余的糧食可供征收,再說強征又影響軍民關系。據此,政府改為“借糧制”,由農民自愿地將多余糧食借給政府,對富農則采取征收制。在災荒之年,農民手中已沒有多少糧食可借給政府,為此又改為“余糧收集制”。1931年8月,鄂豫皖蘇維埃頒布《糧食收集儲藏暫行條例》,明確按照不同階級和階層征收不同的余糧,這就增加了政策的靈活性。條例還規定:對富農、中農征收余糧,對雇農和貧農仍免征。征收的標準,規定中農每人收谷4石以內者不收集,全戶余糧1石以上者按比例收集(余1-3石者收8%,3-7石收13%,等);富農每人3石以內者不收集,每人3-4石者收8%,人均4石以上者按照中農戶標準增收5%(即4-7石收18%)[20] 136。在蘇區劃分不同的階層征收不同份額的糧食有利于調節各階層的關系,這樣既有利于根據地的政權建設,也有利于根據地經濟建設,同時又很好改善了紅軍的供給。
通過廣泛宣傳,動員廣大群眾多種雜糧。1931年5月29日,鄂豫皖中央分局專門發出第二號令《關于舉行糧食運動周的事》,指出:糧食種植依靠天時,如不及時種植,必然釀成饑荒,且不可挽救。分局決定立即舉行糧食行動周,要求后方工作人員或普通公民務必參加這次運動。在糧食運動周期間,為增加糧食供應量,達到運動效果,規定了明確的要求:一是要求黨員、團員必須積極參加,成為這一運動的領導者。明確規定黨員、團員至少必須種五棵瓜蘸(最好是南瓜5只)或等量其他雜糧,并負責照料直至收獲。如因事不在,須委托他人代為照料。二是要求黨員、團員必須做好宣傳工作,勸告工農群眾多種雜糧,使每個老人、幼童能至少種一棵瓜藤,細心培養。另外,由糧食委員會同蘇維埃政府一起劃定播種區域,預備各種秧苗、種子等。三是開展勞動競賽。在糧食委員會領導下,黨員與團員之間、村和村之間、鄉和鄉之間開展勞動競賽,以增加群眾的積極性。
根據地領導開展節省糧食的活動,并做好互相檢查。其具體辦法是:黨和蘇維埃機關人員每天吃兩頓粥、一頓干飯,后方軍事機關人員每天一頓粥、兩頓干飯,只有紅軍和前方戰士才能每天保證有三頓干飯,要求將檢查結果報告鄂豫皖中央分局,不能實行的則要接受嚴厲處罰[16] 570。
為防止大水之后有大疫,1931年9月1日,蘇維埃政府內務委員會發出《成立衛生局及解決時疫》的通知。首先指出當時醫療存在的問題,如蘇區群眾不知講究衛生,各級蘇維埃政府對于醫療、醫生等工作未加以注意,蘇區醫生太少,藥材來源特別困難等,這些原因導致病疾流行無法診治;其次指出病疫會導致的問題,既會減弱革命戰斗力,也會妨礙農業生產。為加強領導,蘇維埃政府內務委員會決定正式成立衛生局,詳細研究各種辦法。同時要求各級蘇維埃政府對于醫生要加以特別考查,包括政治、技術考查,經過考查的醫生,政府要給予特別優待(為此政府專門擬定了優待醫生條例 [16] 697-698)。
救濟戰爭期間的流亡人員。1932年1月24日,方志敏主持制定了贛東北省蘇維埃政府《關于避匪革命群眾處理問題的決議》,并及時下發到各級蘇維埃組織實施。針對國民黨的軍事進攻而造成被進攻區域的革命群眾退避到中心蘇區,決議指出,要改變過去單純設招待所,僅解決吃飯問題的消極做法。今后,要采取積極的措施,主要有:挑選積極勇敢分子參加紅軍或游擊隊,“用槍炮打回家去”;種田務工,各盡所能,生產自救;對口分散安置,如將黨員安置在黨員家中,既保障食宿,又方便過組織生活;部分群眾臨時“組織生產合作農場或生產合作工廠”;政府救濟,銀行貸款,群眾援助,盡一切可能改善他們的生活。這一切,都以流離失所的群眾方便與滿意為前提[21] 217-218。
除此之外,根據地還采取了低利借貸給災民等措施。在黨委領導下,發揮了有效的動員機制。但由于戰爭頻繁等緣故,根據地的一些救災舉措如水利建設等難以全面展開,客觀上影響了救災實效。
加強對抗災斗爭的領導。湘鄂西省委在嚴格檢查上述決議的執行情況后,于8月25日作出了《湘鄂西省委關于檢查水災時期黨的工作的決議》,針對存在的問題作出了具體規定:一是針對游擊隊與群眾到白區搞糧食的問題,決議指出:“沒收的對象是地主富農。必須配合當地群眾,不可造成赤區群眾去沒收白區群眾糧食的現象。”二是針對外出逃荒的問題,決議認為,逃荒方向由各縣按歷史習慣與具體情況確定,但各級黨政機構均應采取積極領導的態度。決議指出:“過去我們以為赤區群眾出去,易遭受敵人打擊,所以沒有積極去領導,并只主張個別的少數人投(逃)荒[10] 136。現在看來是不正確的。第一,全國水災,怎能分出赤區與白區的災民。第二,蘇區水災這樣嚴重,不出外沒有辦法。……因此,黨和蘇維埃對于外出投(逃)荒,應采取積極的領導態度。”在決議的正確指導下,在各級黨組織與蘇維埃政府的領導和組織下,廣大災民紛紛奔向白區和新蘇區(這些災民大都在鄂南、岳陽、武漢及其近郊等白區),實現自救的同時也宣傳了革命主張。有鑒于此,決議還要求積極組織游擊隊配合群眾到附近白區奪取地主、富農的糧食與財產,繳獲國民黨軍隊的物資。如漢陽和漢川兩縣組織游擊隊、赤衛軍數千人,聯合襲■州,擊潰國民黨軍一部,奪取運載面粉等物資的船只十余艘,將糧食及物資運回根據地分給災民以度災荒。
到了秋天,大水開始減退。中國共產黨和蘇維埃政府領導群眾整修堤壩,恢復生產,掀起了“趕秋運動”。開展生產自救,幫助群眾解決耕牛、農具及種子等問題,解決群眾的實際困難。在生產方面,各地黨和蘇維埃政府向群眾發放種子,有的發百余石,有的發10余石,多少不等。監利、沔陽、江陵等縣的蘇區政府積極組織農具制造廠專門制造農具,補救群眾之不足。在新發展區域內,則沒收地主及部分富農的耕牛交付群眾。如省蘇維埃政府發給各縣的牛就有400多頭,同時發展群眾自愿參加犁牛站等組織[10] 137。在共產黨人的領導下,蘇區軍民戰勝了大水災,度過了嚴重的困難局面[10] 137。
在面臨國民黨反動政府軍事圍剿的同時,蘇區黨委和政府不懼水災,借機將整個蘇區整合在一起。一方面,蘇區政府強烈認識到,廣泛水災的事實已成為中國政治經濟危機加深的動力。如果我們沒有正確的領導,就要被敵人利用來打擊蘇區和紅軍(如國民黨采取的“水淹蘇區”的反革命策略);如果我們應付得當,那么則可以團結廣大人民,甚至將湘鄂贛三省蘇區打成一片。因此,黨團組織應將抗洪救災當作中心工作之一。另一方面,從實際行動上,各級黨部團部以堅持將這次水災斗爭作為改造黨(團)、健全黨(團)的重要契機。因此,黨委和政府要求:各級黨團特別是孝感中委、陂安南中委、陂孝北麻城縣委,在限期內至少要送自愿(經過教育)到非蘇區工作的15個黨員、15個團員(工農群眾由各縣委通知工會、農會,蘇區黨團按實際情形具體決定派到非蘇區工作人數目)到黨中央分局接受派遣(如果派往本縣附近非蘇區,可自主派出,不必送達),其中皖西北各縣委可直送皖西北特委。在這一過程中,要堅決與“陷到白區去工作”的觀念及“先布置機關”的機關路線方式作斗爭,至于不肯、不派得力同志到非蘇區去工作的保守觀念更是不容許的[16] 595-598。
正是蘇區開展的救災工作,不僅救濟了災民,而且贏得了廣大民眾對中國共產黨的認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國民黨統治地區的民眾卻深受災荒之苦。1931年9月4日,鄂豫皖區蘇維埃政府發出第十號通令《執行中央分局水災斗爭綱領,發動和領導災民斗爭》,明確指出:“當水災到來,國民黨、豪紳地宅、資本家,一面打幾個電報在報紙上發表,說幾句‘災情奇重,急待賑濟的空洞欺騙話,或者設幾個軍閥們的親戚朋友借名支薪水,賑濟機關做一做欺騙的宣傳,災民哪里能得到半點好處。一面還是要捐、要稅、要債、要租,甚至還要借著以工代賑的名義,用來廉價收買災民的勞動力,只管他們的剝削,哪管你災不災、苦不苦。在鄂豫皖蘇區周圍,國民黨軍閥、豪紳地主還在利用災民作進攻蘇區的工具,組織災民來割蘇區的谷子。”[16] 599-601兩相對照,國民黨政府的剝削性與共產黨政府的人民性形成了鮮明對照,共產黨領導的蘇維埃政府最終得到了廣大民眾的支持和擁護。
三、對當今抗災制度建設和抗災能力提升的幾點啟示
在1931年長江流域水災的抗災救災中,蘇區根據地取得的成功經驗對于當今我國的抗災救災制度建設和抗災能力的提升有著重要借鑒意義。
中國正處于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歷史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任務繁重而艱巨。面對日益嚴峻的自然災害風險,中國的減災工作任重道遠。近些年來,中國共產黨領導各級政府為減災防災事業付出了巨大努力,不斷探索應對資源環境危機、求得社會科學發展及人民安居樂業的合理舉措,盡管取得了巨大成效,但從客觀上說,中國的防災減災工作還存在一些亟待加強的薄弱環節,其具體表現為:防災減災綜合協調機制尚不健全、防災減災綜合性法律法規和相關配套政策不夠完善、災害監測體系還有待改善、防災減災基礎設施建設亟待加強、社會公眾防災減災意識仍需提高等。黨和政府始終堅持以人為本的理念,以提高全社會的綜合防災減災能力為核心,以提升城鄉基層社區的綜合防災減災能力為重點,以提高全社會民眾的防災減災意識和避災自救水平為基礎,全面提高綜合防范防御自然災害的能力和水平。
黨的十六大報告明確指出:“必須把可持續發展放在十分突出的位置,堅持保護環境和保護資源的基本國策。合理開發和節約使用各種自然資源。樹立全民環保意識,搞好生態保護和建設。”十六大報告還提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即“可持續發展能力不斷增強,生態環境深刻改善,資源利用率顯著提高,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推動整個社會走上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十七大報告特別強調以人為本,強調要“建立基本醫療衛生制度,完善重大疾病防控體系,提高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處置能力”。中國共產黨立黨為公、執政為民,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是黨的根本宗旨的體現。
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了“五位一體”的戰略思想,并首提生態文明建設。為此特別強調,“加強防災減災體系建設,提高氣象、地質、地震災害防御能力”。把加強防災減災體系建設寫進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報告尚屬首次,意義重大。它表明,防災減災在當前黨和國家工作中的地位逐漸上升,其關注度也在逐漸提升。如前文所述,防災減災已然成為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社會以及生態文明建設諸領域繞不開的話題。中國正處于深刻的轉型時期,經濟體制改革深入推進,政治體制改革逐步深入。在這個關鍵時期,公共災害的頻發與應對,既考驗黨的執政能力,又考驗著社會的承受能力。處理得好,則凝聚人心,共克時艱;處理得不好,則可能引發社會不滿,影響穩定發展大局。
我國是世界上自然災害最為嚴重的國家之一,自然災害具有災害種類多、分布地域廣、發生頻率高、損失重等特點。近些年,我國重大自然災害有不斷惡化之勢,雪災、地震、泥石流災害不斷爆發,而且各種人為災害也在不斷上升。面對種種公共災害,尤其是重大災害,中國共產黨敢于應對,堅持以人為本的理念,以堅強的領導、果斷的決策、成功的動員,與廣大人民群眾一道克難克險,取得了一系列防災救災可歌可泣的勝利,這是有目共睹、世人皆知的。
具體而言,我們之所以能夠取得可歌可泣的偉大勝利,主要源于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黨的集中領導是防災減災取得成功的關鍵因素。應對公共災害,堅強、統一、有效的領導是關鍵。突發公共災害,能否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至關重要。中國是社會主義大國,可以集中力量共同抗擊災害,這是我們的制度優勢。中共中央和國務院歷來高度重視救災減災工作,因而黨中央和國務院可以集中領導、統籌兼顧,協調國家相關部門緊急調集大批抗災救災機械設備、醫療器械和藥品,以及瓶裝水、方便食品、帳篷、防寒衣被等生活必需品,為抗災救災提供物質保障。
二是基層黨組織的戰斗堡壘作用和黨員的模范帶頭作用是抗災救災取得勝利的組織保證。中國共產黨的基層組織是黨的全部工作和戰斗力的基礎。抓好基層,打好基礎,是我們黨應對各種困難和風險的重要法寶。目前,中國有8800多萬黨員,300多萬個基層黨組織,只要充分發揮他們的積極作用就會產生巨大能量。在災害斗爭中,當遇到原有基層組織受到破壞的情況,基層組織的成員應當立即組織成立各種戰斗堡壘,如“黨員突擊隊”“黨員搶險隊”,自覺成為抗災救災的中堅力量,帶領廣大人民群眾積極應對災害。在抗災救災中要堅持以人為本,在保證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前提下救治受傷人員、展開衛生防疫,積極引導廣大群眾化悲痛為力量,恢復生產,重建美麗家園。歷史證明,廣大基層黨組織在面臨重大災害的考驗面前,展示了挺得住、壓不垮的光輝形象,贏得了人民群眾的高度贊譽。在災害突至時,共產黨員懷著大無畏的奉獻精神,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充分發揮了先鋒模范作用。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比如在抗擊“非典”的關鍵時刻,廣大共產黨員敢冒生命危險奉獻在疫情最前線,集中展現了新時期共產黨人的光輝形象,彰顯了共產黨員的先進性。
三是緊密依靠人民群眾是做好防災減災工作的重要抓手。中共中央要求全黨牢固樹立馬克思主義的群眾觀點,自覺堅持黨的群眾路線,堅定相信群眾,緊密依靠群眾,在防災減災工作中積極發揮人民群眾的主動精神。黨中央重視社會力量在防災減災工作中的地位和作用,積極支持和推動社會力量參與救災減災事業,提高全社會防災減災的意識和能力。國家鼓勵并引導志愿者參與減災行動,減災志愿者隊伍快速發展并發揮了重要作用。實踐證明,只要我們始終堅持緊密依靠人民群眾,充分調動廣大人民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的方針,我們就一定能獲得防災減災工作的巨大力量和無窮智慧。
四是完善和健全減災防災法制和體制機制建設,把減災防災工作納入法制化軌道,是防災減災工作取得重要成效的制度支撐。完善應對災害問題的長效機制已經迫在眉睫。只有做到應急管理與長效機制有機結合,才能實現防災減災的常態化與高效化。黨中央把防災減災納入國家和地方的可持續發展戰略就是非常英明的決策。在長期的減災救災實踐中,中國逐步建立了符合國情、具有中國特色的減災救災工作機制。我國實行政府統一領導、部門分工負責、災害分級管理、屬地管理為主的減災救災領導體制,中央政府構建了災害應急響應機制、災害信息發布機制、救災應急物資儲備機制、災情預警會商和信息共享機制、重大災害搶險救災聯動協調機制和災害應急社會動員機制等等。各地方政府也建立了相應的減災防災工作機制。
五是充分發揮人民軍隊火線救援的作用,筑牢保衛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是抗災救災取得成功的重要保障。人民軍隊不僅是鞏固國防的中堅力量,更承擔著抗擊突發自然災害,應對重大突發事件,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維護社會穩定的重要任務。人民軍隊是人民的子弟兵,在重大突發自然災害面前,只有人民軍隊具有大規模、快速反應的能力,只有人民軍隊能夠擔當起開路先鋒、捍衛社會穩定的重任。艱苦卓絕的抗災救災斗爭一再證明,黨領導下的人民軍隊是保衛人民的鋼鐵長城,是抗擊自然災害的中堅力量。
六是健全減災防災教育體系建設是我國新時期綜合防災減災系統工程中的重要任務,也是十六大以來提高防災減災能力的重要突破口。公眾的防災意識關系到各行各業從業者和部門的安危,防災減災教育是豐富公眾防災減災知識的根本途徑,是提高公眾防災減災意識最有效的方法之一,是最終惠及所有人的重要公益事業。
七是堅持公開、及時的信息發布,贏得輿論支持,凝聚人心,這也是防災救災取得成功的重要方面。在應對災害的過程中,向上級政府報告準確信息、及時向社會公眾發布新聞信息,有助于上級政府作出正確決策、鼓舞民眾士氣,同時起到防止社會謠言的傳播等重要作用。
中國共產黨作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自始至終都極為關注防災減災問題。中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的堅強領導下,不屈不撓,眾志成城,取得了一次次抗災救災的偉大勝利。勝利來之不易,取得勝利的經驗教訓更宜倍加重視,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不斷推進抗災防災工作的持續開展,為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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