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倫理學如何走向臨床*

劉月樹

(天津中醫藥大學管理學院，天津 300193，crlys2003@163.com)

·探索與爭鳴·

醫學倫理學如何走向臨床*

劉月樹

(天津中醫藥大學管理學院，天津 300193，crlys2003@163.com)

醫學倫理學；臨床

在中國醫學倫理學近四十年的發展歷程中，學術界總是感到難以拉近其與臨床實踐的距離，現有擬定的一整套具有自洽性的規范性話語并沒有很好地轉化為醫學界的行為準則，提出的各種和諧醫患關系的方法也往往成為紙上的理想。面向實踐時的無力感是一種不爭的事實，這也成為制約中國醫學倫理學學科發展的重要因素。

何以會出現這種狀況？對此可以有多種解釋，但筆者認為最重要的原因是學科建構過程中形成的先天缺陷。中國的醫學倫理學創始于20世紀80年代，由于現實需要的迫切性和學術復興運動中普遍存在的浮躁情緒，學術界在沒有深入分析醫學道德的本質特征和系統整理出臨床倫理問題的情況下就匆忙建構起了學科大廈，而學者們依據哲學文本來建構學科體系的傾向也在不斷肢解和扭曲著醫學道德的現實圖景。其結果是醫學倫理學越是努力，卻離臨床實踐越遠。

在構建學科之初，學者們主要借助于兩大學術資源：一是普通規范倫理學理論，一是生命倫理學理論。兩大學術資源對于推進我國醫學倫理學學科體系的完備具有重要價值，但其消極影響也是明顯的。首先，借助于普通規范倫理學的學術路徑主要通過對哲學倫理學理論的推衍來獲得醫學道德的規范性要求，雖然在這一過程中也注意到了醫學道德的特殊性，但卻視為第二位的，是一般性的社會道德價值在醫學中的體現。如此，各種非醫學的價值因素，包括政治價值、經濟價值等占據了醫學倫理學價值體系的核心位置，而醫學道德實踐的特有價值卻受到了忽視，各種具體的醫學倫理問題也似乎只有通過普通規范倫理學的投射才能得以彰顯。這就導致了醫學倫理學更像是道德哲學理論的衍生物而非醫療實踐的產物，既不關注醫療行業到底需要解決哪些具體的倫理問題，也缺少了對于學科最應著力的特有的醫學職業行為規范及其價值的深入研究。故此，醫學倫理學盡管一次次意圖走向臨床，卻常常無功而返。

其次，以生命倫理學的作為學術資源來建構醫學倫理學的路徑也在不自覺中偏離了學科的本質。生命倫理學起源于對各種新興的生物醫學技術的哲學反思，從其誕生之日起就具有濃厚的哲學意蘊，其內容充滿了對于人類生活秩序的預設、工具理性的批判和道德兩難的抉擇，是關于技術發展與人類良善生活之間價值張力的現實性思考。由于中國的醫學倫理學初創時期恰逢西方生命倫理學引入我國之際，生命倫理學的理論范式及其議題也就自然而然地深植于我國的醫學倫理學體系之中。不可否認，涉及醫學技術的生命倫理問題同時就是醫學倫理問題，但忽視兩個學科的界限，甚至簡單地認為生命倫理學是醫學倫理學的進階也是有問題的。我們應當認識到，生命倫理學意圖解決的是技術發展對于人類道德秩序挑戰，而醫學倫理學關注的是醫學職業行為的有效規則和醫療道德關懷的可行方式。這是學科本質的不同，不能因為它們都意圖規范醫學中的道德問題而混淆了二者的界限，更不能為了追求前者的哲學深度而犧牲掉后者的職業行為規范導向。

一個學術常識是——醫療衛生活動(包括醫學道德)是人類生活實踐中的特殊領域，具有諸多的特殊屬性，不可用其他的生活實踐方式，特別是經濟活動和日常道德活動進行簡單類比，也就不能簡單地套用已有的學術理論(包括普通規范倫理學理論)進行簡單的推衍。今天構建出的具有濃厚思辨趣味的醫學倫理學不僅偏離了其調整醫學職業行為的主要職能，而且失去了諸多有效的規范手段。為了建構一種面向臨床的醫學倫理學，需要澄清各種實在的醫學倫理問題，探究醫療實踐本然性的行業規則和道德“應當”，回歸醫學倫理學作為職業倫理學的本真形態，不如此就不可能構建出面向臨床的醫學倫理學。

〔修回日期 2017-02-13〕

〔編 輯 吉鵬程〕

How Medical Ethics Approaches Clinical

LIUYueshu

(TianjinUniversity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SchoolofManagement,Tianjin300193,China,E-mail:crlys2003@163.com)

Medical Ethics; Clinical

天津中醫藥大學教改課題：“醫學人文執業技能”教育的理論與實踐問題研究(2016JYE07)

R-052

A

1001-8565(2017)03-0292-02

10.12026/j.issn.1001-8565.2017.03.06

2017-01-31〕

〔編者按〕 中國的醫學倫理學可能正在陷入學科發展的困境之中。這種困境一方面表現為無論是在解釋抑或干預現實的問題上，醫學倫理學越來越顯示出其脆弱性和尷尬地位；另一方面，多個新興的醫學人文學科的蓬勃發展也正在逐步分割掉醫學倫理學的傳統領地。因此，適時地反思醫學倫理學的學科屬性(或學科定位)，思考有效拓展、提升醫學倫理學的學術領域和思想能力的途徑，便成為一個值得探討的學術命題。自本期開始，本欄目將連續3期刊出由天津中醫藥大學劉月樹副教授邀約到的我國醫學倫理學領域的部分青年學者就此問題展開的討論。毋庸諱言，青年學者的觀點往往不夠全面、深入，但新思想的萌芽，正是學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