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的審查邊界與救濟路徑

何煉紅 舒秋膂

論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的審查邊界與救濟路徑

何煉紅 舒秋膂

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機制是加強行政調解與司法程序銜接的有效路徑，可以給予行政調解實質上的支持，從根本上解決非訴調解協議缺乏法律強制力的問題。法院在司法確認程序中，必須堅持“適度審查”的理念，采取“負面清單”的方式，明晰對行政調解協議的司法審查邊界，凸顯其特別程序的本質。同時應從虛假調解防治、協議瑕疵校正、裁定錯誤補救、無效宣告應對等方面構建多元化的救濟機制。

專利糾紛行政調解 司法審查 負面清單 多元救濟

專利糾紛行政調解是指專利行政管理機關作為調解主體居中協調，促使當事人合意解決專利民事糾紛的活動。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屬于私文書，通過司法確認這一非訴程序，可以實現調解協議的“法律轉化”，憑借法院司法確認裁定的形式獲得公法意義上的執行力，a何煉紅：《論中國知識產權糾紛行政調解》，載《法律科學》2014年第1期，第164頁。從而鞏固和確認行政調解的成果。目前，由于我國的訴調對接機制主要建構在人民調解組織與人民法院之間，且對非訴調解的生存與發展具有重要意義的“調解協議司法確認制度”，目前還只能嚴格地適用于“人民調解”之中。即使是專利法中規定的行政調解，由于調解協議效力不明確，甚至也不得不包裝為“人民調解”的形式才得以申請司法確認。缺乏與審判程序的有效對接與司法確認機制，是導致我國非訴調解出現“泛人民調解化”的核心原因之一，制約著我國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的步伐。b何煉紅：《多元化糾紛調解機制助力知識產權強國建設》，載《中國知識產權報》2016年7月13日。《專利法》第四次修訂（送審稿）第61條規定當事人可以就專利侵權賠償糾紛的行政調解協議向人民法院申請司法確認，首次將司法確認制度引入知識產權解紛領域，在法律層面突破了此前司法確認制度只能適用于人民調解協議的樊籬，對于知識產權領域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建立和完善具有深遠的意義。c有觀點認為，專利行政部門對專利糾紛調解達成的協議不能申請人民法院進行司法確認。其理由主要是：根據《人民調解法》等的規定，只有人民調解委員會調解的爭議不大的簡單糾紛才能申請司法確認，而專利糾紛并不簡單，專利行政部門進行的調解也不是人民調解。但實際上，我國《民事訴訟法》第194條規定，調解協議的雙方當事人可根據人民調解法等法律規定，共同向法院提出司法確認的申請。此處的“等”字已經為拓寬可予確認的調解協議的種類和范圍預留了空間，亦即，如果將來專利法規定行政調解協議可以司法確認，是完全可行，而且不違背民事訴訟法規定的。另外，《人民調解法》也并沒有規定“其調解的糾紛只能是爭議不大的簡單糾紛”。事實上，隨著近年來司法部強力推行“專業性、行業性人民調解委員會”建設，現在的人民調解委員會已經在著手調解大量專業的疑難復雜糾紛，而這些人民調解協議均是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司法確認的。但行政調解協議如何通過司法確認機制轉化成具有國家強制力保障的法律文書？人民法院在司法確認的審查中，應當在多大程度上對行政調解協議進行形式審查或實質審查？行政調解與司法確認出現錯誤時應當如何救濟？對于這些問題，理論和實務界都存在較大爭議，亟待予以厘清和規范。

一、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接受適度司法審查的必要性

司法確認程序的核心功能在于確認行政調解協議合法有效，并賦予其法律上的強制執行效力。當前，關于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程序中，人民法院是否應對行政調解協議進行司法審查，以及如何進行審查，存在不同的觀點。一種觀點認為，人民法院對行政調解協議不需要進行司法審查，而應直接確認并予執行。如《專利法》修訂（送審稿）第61條在規定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機制時，沒有規定法院需進行司法審查，而是規定一方當事人可以徑行要求法院確認調解協議并進行強制執行。另一種觀點認為，人民法院對行政調解協議應當進行司法審查，而且必須進行全面、深度的實質性審查，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當事人之間達成的行政調解協議由私協議效力轉變為強制執行效力時的質量，防止協議內容違法以及當事人合意侵害第三人利益等，防范司法確認的風險。本文不贊成以上兩種觀點，認為人民法院對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應當進行適度司法審查，即以形式審查為主，兼顧部分實質內容審查。具體可通過列明“負面清單”的方式，合理劃定司法確認中的審查邊界，凸顯其特別程序的本質，在保障司法確認質量的同時，兼顧糾紛解決效率。

（一）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必須先進行司法審查

行政調解協議僅具民事合同效力，如果要轉化成具有強制執行效力的法院文書，必須通過法院的司法審查，基本達到法院文書的質量標準。司法確認是法院對司法權的一種“有限讓渡”，通過司法程序與非訴調解的有機銜接，強化非訴訟調解協議的法律效力，本身存在一定的“制度風險”。因法院自身通過訴訟程序生產出來的“判決書和裁定書”，經過了嚴格的司法程序，給予了當事人雙方充分的訴辯對抗和表達的權利，由經過嚴格訓練，通過準入門檻的法官謹慎做出，并設置了審級救濟和糾偏改錯機制，其文書質量有較強的制度保障。而行政調解是一種非訴訟的糾紛解決程序，只要雙方當事人愿意，主持調解的行政管理機關可以靈活處置，通過略式程序促成當事人達成調解協議。由于前續調解過程法官沒有直接參與，行政調解的質量受調解員素質、調解程序設置、糾紛復雜情況等程序影響而參差不齊。如果未經司法審查，即賦予該“調解協議”具有與法院“裁判文書”同等的法律效力，勢必會產生“兩個標準”、“兩個層次”的法院“生效文書”，既影響法院裁判的整體質量，也會為強調“案件裁判責任終身負責”的法官帶來相應的職業風險。司法審查的目的，在于保障司法確認質量，降低制度風險，避免協議違法，維護他人合法權益，同時監督行政調解，提高調解質量，控制解紛成本，避免資源浪費。

（二）法院對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只宜進行適度司法審查

法院在司法確認審查的范圍和強度上，不能像訴訟程序那樣，對當事人爭議的事實、調解的程序、協議的內容進行全面、深度審查，否則司法確認程序與司法訴訟程序無異，否定了司法確認程序作為一種民事特別程序的存在。事實上，人民法院在司法確認程序中，對行政調解協議只需進行“負面清單”式的適度審查，即可發揮司法確認的功能作用，同時突顯自身獨特的程序價值。主要理由如下：

1.司法審查的前續程序是行政調解程序

專利糾紛行政調解的主持方是專利行政主管機關，具有權威性和較強的專業性。主持行政調解的人員，具有一定的查明事實、專業判斷和適用法律的能力。因此，對于行政調解，專利行政主管機關既可進行事前規范，也可開展事后救濟，對其自身主持行政調解時發生的錯誤和瑕疵有能力亦有必要承擔相應責任。同為公權力機關的法院雖然對行政機關有司法監督權，但對于行政機關自身的行政調解行為，則只有業務指導的職責。對于行政機關負責的調解程序以及調解行為，法院不必進行全面審查，也不能進行深度審查，以避免司法權對行政調解行為的過度干預。

2.司法審查的啟動基礎是當事人的自治協議

行政調解協議的達成以雙方當事人意思自治為前提基礎和重要原則，司法審查不能干預當事人的自主意愿。對于當事人在自主權利處分范圍內的意思表示，司法只能尊重其意愿而不能依職權審查和改變。司法確認中的審查，更多的是對超出雙方當事人處置權范圍的那部分內容，即可能涉及案外第三人合法權益的相關內容，進行一種保護性和防范性的審查，故其審查范圍不能過深，而應有所側重，把握尺度和邊界。雙方當事人對調解協議本身沒有爭議，是司法確認程序得以啟動的基本前提。雙方當事人通過自愿認可的方式，在其處置權限的范圍內，主動放棄了對某些糾紛細節和權利內容的審查，根據“法無禁止即可為”的原理，對當事人有權處置的爭議內容，法院無需進行全面審查和深度審查，其審查范圍宜只限定在“法律禁止性的內容”，以及“案外人保護的范圍”，通過合理設定“負面清單”，明晰法院司法審查的邊界。

3.司法審查的推進質量有三方參與主體共同保障

作為行政調解與司法確認銜接的必經程序，司法審查涉及行政調解機關、糾紛當事人和法院三方責任主體。行政調解機關基于其自身的職能和專業優勢，在前續調解程序中應當盡到中立、公正、勤勉的調解義務，主持調解的調解員應當具備調解員資質條件，遵守調解職業道德，行政調解機關應當規范調解程序，加強調解管理，構建事后救濟渠道，明確調解員的責任義務。糾紛當事人接受行政調解，應當誠信陳述，遵守國家法律規定，遵循誠實信用原則，在協商與談判過程中，不能超出其自身權利處置的范圍。法院通過負面清單審查，可以審查當事人在調解中的意思表示是否自愿，有無脅迫、欺騙等情節，避免當事人濫用調解達到違法目的或侵害他人合法權益，防止出現重大誤解或顯失公平等情形。通過三方參與主體的通力協作，可基本保障經確認的行政調解協議的質量，以及賦予其強制執行效力的合法性與合理性。d范愉著：《非訴訟程序（ADR）教程（第三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166頁。

二、負面清單：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司法確認的審查邊界

“負面清單（Negative List）是私法自治的集中體現，指僅列舉法律法規禁止的事項，對于法律沒有明確禁止的事項，都屬于法律允許的事項。”e王利民：《負面清單管理模式與私法自治》，載《中國法學》2014年第5期，第26頁。行政調解協議是一種私契約，糾紛當事人系私法主體，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志產生、變更、消滅民事法律關系。專利糾紛復雜多變，法律常滯后于現實，無法對不斷變化的科技生活都作出妥當規劃和安排，故司法確認在法律上存在“空白地帶”在所難免。根據“法無禁止即自由”的理念，負面清單對法無禁止的“空白地帶”進行了清晰界定，有利于消除司法審查范圍的不確定性，為司法確認程序中的人民法院、行政調解機關和糾紛當事人均提供一種穩定的行為預期。

結合專利糾紛的特點及司法確認的需要，法院在對申請確認的行政調解協議進行審查時，只能或只需從法院“不能受理、不能認證、不能確認”等負面角度進行審查，采取“排除法”的方式進行確認把關。只要沒有司法確認“負面清單”中的情形，該行政調解協議人民法院即應予以確認。司法確認程序中的負面清單審查是有限度、有標準、有范圍的審查行為，明確負面清單，是確保司法確認實效的重要保障。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審查中的負面清單主要包括以下幾類：

第一類：受理環節的負面清單。人民法院受理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的申請后，對當事人的申請內容應當進行司法審查，發現有《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357條規定的不予受理情形的f《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357條規定，具備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裁定不予受理：（一）不屬于人民法院受理范圍的；（二）不屬于收到申請的人民法院管轄的；（三）申請確認身份關系無效、有效或者解除的；（四）涉及適用其他特別程序、公示催告程序、破產程序審理的；（五）調解協議內容涉及物權、知識產權確權的。，應當裁定駁回當事人的申請，終結司法確認程序。

第二類：證據認證的負面清單。參照《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358、359條等的規定，雙方當事人向法院申請確認行政調解協議，應當共同到場接受法院詢問，并提交必要的證據材料。法院經審查，認為當事人的陳述或提交的證據不完整或者存在問題，可以要求其在限定的期間內進行補充。必要時，法院可以依職權向調解組織進行核實。在證據不全、案情不明的情況下，法院可以按當事人撤回申請處理，終結司法確認程序。

第三類：確認與否的負面清單。行政調解協議具備《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360條規定的情形g《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第360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應當裁定駁回當事人的司法確認申請：（一）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的；（二）超出自身權利處置范圍，損害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或者他人合法權益的；（三）違背公序良俗的；（四）違反當事人自愿原則的；（五）協議內容不明確的；（六）其他不能進行司法確認的情形。，人民法院應當裁定駁回當事人的司法確認申請。即法院在對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進行司法審查時，從合法性、保護性、公序性、自愿性和明確性等方面，對行政調解協議，逐一進行負面清單審查，只要協議內容符合負面清單中任何一項規定，人民法院將依法裁定駁回當事人的申請，終結司法確認程序。以上幾個方面的負面清單設置，可以基本保障經過法院司法確認的行政調解協議，沒有違背法律的禁止性規定和社會的公序良俗，保證當事人在調解中的意思表示自愿，沒有濫用調解的行為，沒有侵害到他人的合法權益，不存在重大誤解和顯失公平的情形，經過司法確認的調解協議具有可執行的內容并且便于強制執行。按照此負面清單的制度邏輯，前續行政調解程序必須遵循中立、自愿、保密等原則，保障當事人在調解中的合法權益和程序利益。行政調解員在調解過程中必須嚴守調解員的職業準則和道德規范，公正且無偏私地中立主持調解活動，不得有強迫調解、誘導調解、壓制調解的情形等。

第四類：負面清單的修改管理。負面清單并非一成不變，而是隨社會的變遷而需要適時修改。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中哪些內容應當列入司法審查的負面清單，或者從負面清單去除，需要參照當前法律，結合司法實踐，對其進行評估與檢驗。h王利民：《負面清單管理模式與私法自治》，載《中國法學》2014年第5期，第39頁。在綜合評估與認真檢驗之后，對于實踐證明確實需要列入負面清單的項目，適時予以增加，以保障司法確認的質量。而對于那些不需列入的項目，則應及時將其從負面清單中去除，切實保障當事人的意思自治，尊重行政機關的前續調解。在直接用于調整司法審查范圍的負面清單之外，還應明確對負面清單本身進行修改、變更、管理的規則，并將其上升到法律層面，對負面清單本身進行規范性的管理，使司法審查的負面清單項目保持相對穩定，增進糾紛當事人對司法確認的行為預期。

三、多元救濟：構建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的糾錯補救機制

“救濟是連接實體法與程序法的要素”。i范愉等著：《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與和諧社會的構建》，經濟科學出版社 2011年版，第61頁。缺失救濟機制的調解制度，是不完整的調解制度。救濟旨在對權益受損的當事人進行補救，對糾紛解決效力給予保障。救濟機制既能實現對實體權利的補救，也能消除調解的程序瑕疵，彌補調解的制度缺陷，防范實踐中的虛假調解，對不合格的調解產品進行鑒別、修補、回爐和校正，使當事人間的專利糾紛得到妥當解決。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中的救濟渠道是多元化的，既有對虛假調解的防治、對協議瑕疵的校正，也有對司法確認裁定出錯的補救和對確認后專利被宣告無效的應對等方面內容。

（一）對專利糾紛當事人虛假調解的防治

實踐中某些不法利益追求者惡意串通，企圖通過虛假調解謀取不正當利益，嚴重擾亂了行政調解的秩序，侵害了他人的合法權益。防治專利糾紛虛假行政調解，應明確虛假調解行為人應承擔的侵權責任，建立對虛假調解受害人的損害賠償制度，賦予虛假調解受害人提起損害賠償之訴的權利。同時應對虛假調解行為人進行經濟處罰，加大惡意調解人的違法成本，對情節較重、性質惡劣、影響較大的虛假調解行為，還應當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行政調解員應注意對當事人私人特點及利害關系的分析把握，一旦發現存在虛假調解的可能，應中止調解，向專利行政部門報告。法院在司法確認時要重點審查各方當事人是否有惡意串通等行為，以及調解協議有無侵害國家利益、公共利益或者他人合法權益等。在必要時可依職權調查取證。發現當事人虛假調解的，應當根據情節輕重依法追究其相應的法律責任。j《比利時司法法典》中有關于防范虛假調解的規定，也可供我國實踐中借鑒。該法典規定：“對于可能涉及國家或者他人利益的，都會通知相關當事人到場確認，進行司法確認會使惡意串通行為更加公開，而且，關于惡意串通的刑事責任體系也會起到震懾和阻止作用，最重要的是，凡是可以申請司法確認的調解協議，都必須是在具有資格的調解員主持下達成的，如果當事人的調解協議可能損害國家或者第三人利益，調解員有權利也有義務終止調解并通知法官恢復審理。”載蔣惠嶺主編：《域外ADR：制度?規則?技能》，中國法制出版社2012年版，第187–188頁。

(二) 對行政調解協議瑕疵的校正

行政調解協議中存在不影響糾紛實體處理的瑕疵時，法院可引導雙方當事人協商彌補，對協議中的瑕疵予以校正和完善，以提升行政調解的公信力和協議質量。如對行政調解協議中措辭不準確、不規范的，可引導當事人補正后再予確認。對行政調解協議內容重點不突出，缺乏可執行內容或遺漏了調解事項的，可引導當事人完善調解協議的相關內容后再予以確認。

(三)對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錯誤的補救

調解協議司法確認裁定發生錯誤后，當事人及利害關系人，可通過提出異議獲得救濟。k范愉著：《非訴訟程序（ADR）教程（第三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167頁。司法確認的錯誤涵蓋前續調解程序的錯誤、當事人虛假調解的錯誤以及裁定本身的錯誤等多個方面，均可通過異議程序予以糾正，撤銷或者改變原裁定，恢復原有的權利義務關系。在司法確認裁定書送達后，發現調解程序違法，或者協議內容虛假、對第三人利益造成侵害等情形，當事人及其利害關系人可以提起異議程序。法院經審查，認定異議成立或部分成立的，依法作出新裁定，以撤銷或改變原裁定。如果異議不成立，則依法裁定駁回。

(四)對司法確認后專利權被宣告無效的應對

宣告無效的專利權視為自始即不存在。在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裁定生效后，還未執行之前，所涉專利權被宣告無效的，法院應當及時中止該司法確認裁定的執行。當事人可通過異議程序申請法院依法撤銷原裁定，并終結執行程序。在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司法確認裁定已經生效并且已經執行完畢后，專利權被宣告無效的，可參照專利法的相關規定，明確該專利的無效宣告對人民法院已經執行的司法確認裁定書不具有追溯力。l參見《專利法》第47條的相關規定。但是專利權人存在惡意給他人造成損失的，應當給予賠償；如果不執行回轉，明顯違反公平原則的，專利權人應當全部或者部分返還因執行獲得的財產。專利權人如果不予返還，則權益受損的當事人可向法院提起不當之利之訴。

結 語

建立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司法確認機制，是提高專利糾紛解決效率，降低社會解紛成本，促進行政和司法資源優化配置的多贏共利之道。法院對專利糾紛行政調解協議進行司法審查時，必須堅持適度審查的理念，嚴格各方參與主體的權利邊界，明確司法審查的負面清單，消除程序銜接中的沖突，構建救濟保障機制，切實推進專利領域的多元化糾紛解決。

The judicial con fi rmation mechanism for patent disputes administrative mediation agreement is an effective way in strengthening the interface between the administrative mediation and judicial procedures. It gives substantial support to administrative mediation, and fundamentally resolves the problem that non-lawsuit mediation agreement being lack of legal force. In the judicial confirmation procedure, the court should stick to the principle of moderate review, adopt the "negative list" approach, clarify the judicial review scope of the administrative mediation agreement, and highlight the nature of the special procedures. Meanwhile, a diversi fi ed remedy mechanism should be constructed, to address the problems of false mediation, protocol fl aw, adjudication errors and give proper response to patent invalidation.

patent dispute administrative mediation; judicial review; negative list; diversified remedy mechanism

何煉紅，中南大學法學院、中南大學知識產權研究院教授舒秋膂，長沙市岳麓區人民法院一級法官、審判委員會委員、中南大學博士研究生

本成果系最高人民法院2015年度司法調研重大課題《關于專利法第四次修改中的重大問題研究》、中國法學會2015年度部級法學研究課題《 知識產權糾紛調解救濟機制研究》、法治湖南建設與區域社會治理協同創新中心平臺建設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