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 梅
(作者單位:曲阜師范大學文學院)
自晚清以來,仁人志士就積極探索傳統文化的現代轉型。具體到兒童文學,清末民初孫毓修在編著《童話》叢書時改編了不少中國傳統故事。這時期的兒童讀物《蒙學報》《啟蒙畫報》等也隨處可見對圣人賢哲故事的現代抒寫,隨后胡適、周作人等五四文人也積極從事對傳統兒歌的搜集、整理和研究。當下語境中,如何創造性繼承傳統文化仍是兒童文學面臨的重要課題,此舉措既能有效對抗外來童書的大規模進逼,也是本土兒童文學長足發展的有效途徑。由明天出版社推出的蕭袤《山海經童話》系列(明天出版社2017年6月出版)為傳統文化現代轉型提供了一種新范式。
在形式上融合多種藝術體裁,開創一種奇幻體童話。蕭袤的《山海經童話》系列蘊含多種傳統文化元素,神話、傳說、民間故事、童謠,并借助于奇幻的想象熔鑄成一種新型童話。如《燭龍兄妹》是創世紀神話的童話仿寫,同時運用拼貼、引用等形式與傳說、民間故事、童謠構成了復調。神話中超人間的神靈燭龍在童話中亦有人間之愛。燭龍妹妹燭陰引來天火點亮哥哥眼里的兩只巨大蠟燭,光明降臨。妹妹每日忙碌著為哥哥添燭油、唱著“小老鼠上燈臺”的童謠,溫暖的親情洋溢其間。妹妹為尋找新燭油不停地詢問小溪、小河、長江、大海,其復沓的節奏有著民歌的優美。當妹妹在歸墟熬制新燭油時,黑暗之神吹滅了哥哥眼中的蠟燭。然而集光明之力的混沌也孕育成熟。混沌中盤古開天辟地,光明重生。這種正邪交鋒的懸疑和壞人必死的情結,充滿了孩童的天真稚氣,而整則童話又不乏世界大同的博大深厚。
《騎木桶的人》與傳統文化的互文性也非常典型。這則故事中有明顯的民間故事元素:三次考驗、三次歷險等,并在民間故事基礎上實現了兒童文學的現代抒寫。一是神話的介入實現了故事的大翻轉,打破了只有王子才能娶公主的等級秩序。從此騎木桶的農夫(而不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二是農夫騎木桶娶公主顛覆了西方民間故事的王子騎龍救公主的貴族氣,以戲擬的方式成就了中國民間故事的草根氣。
在內容上實現了古與今的完美對接,借用傳統文學形象抵達對現實的關懷。《山海經童話》的作者在期許美好時始終關注當下,這種介入現實的力度非常值得稱贊。如《互人》既抒寫了奶奶和互人幾十年的珍貴友情,又通過互人帶走備受人間冷落的幻想、善良、正義等情節來針砭現實。《樹哼》既有飛行的快樂,又有樹哼看到了世間太多丑陋后的痛苦呻吟。《風伯的洞》既有對風伯把肇事的風封入風洞的勤勞敬業的禮贊,又有對人類破壞自然,致使颶風肆虐的批判。《土里蹦》“我”既感激土里蹦的熱心友好,又目睹了因人們不斷蓋樓、挖礦、修橋、修路對地下生物帶來的災難。童話因以堅實痛苦的人生為底,童話的美好便不再蒼白單薄,有了更多元、更豐富的質感。
形式內容的創新都圍繞著兒童主體性展開。兒童文學不論怎么創新都建立在兒童生理和精神成長需求之上,失去了這個維度,一切都沒有意義。《山海經童話》靈活運用了兒童的思維、視角和語言。那種自由跳脫的想象、驚悚奇妙的冒險,都是童年的專屬。而人們一旦邁過成年的門檻,幻想之門也隨之關閉,往往再也回不去了。
《山海經童話》系列指示了一種新的兒童文學創作路徑,對當下“傳統文化的創新性發展”探討有重要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