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的植物文化學研究

□ 楊維平

水仙的植物文化學研究

□ 楊維平

春節期間，家庭的客廳里或多或少都會擺上幾株水仙。那蔥綠的葉，黃底白邊的花以及淡淡的香，帶給人視覺和嗅覺上的享受，給節日增添溫馨、寧靜和祥和。人們在欣賞水仙天然麗質、芬芳清新、素潔幽雅、超凡脫俗的同時，如果再了解一些水仙的知識與文化，更能增加節日的儒雅氛圍。

一、湖北是我國水仙的最早傳入地

水仙原產于歐洲的地中海沿岸。最早記載水仙傳入中國的可靠文獻是段公路《北戶錄》卷三“睡蓮”條下的一段文字：“孫光憲續注曰，從事江陵日，寄住蕃客穆思密嘗遺水仙花數本如橘，置于水器中，經年不萎。”孫光憲是晚唐五代花間派的重要詞人，當時在高季興南平國所轄的江陵任職。這段文字是孫光憲批注在睡蓮條目下的，后被收錄到文章之中。其意思是說他在江陵任職的時候，有一個到江陵不久的外國人穆思密送給他幾株水仙花，放置在貯水的容器中，存活了很長時間。當時的南平國所轄的范圍包括現在的荊州和襄陽，就是在那段時間水仙在這兩個地區首先傳播開來。相應的文獻資料證據也可以佐證這一點。

北宋以前的典籍中沒有發現關于水仙的記載（雖然部分文獻中會出現水仙兩字連用，但都是水中神仙的意思，與水仙花無關），整個北宋關于水仙的記述不多，這些作品的寫作地點無一例外地都是在湖北的荊州與襄陽地區。

目前發現的我國最早關于水仙的文學作品是北宋劉攽的《水仙詩》。劉攽于元豐八年七月擔任襄州（現在的湖北省襄陽市）知府，元豐八年早春劉攽第一次見到怒放的水仙花，興奮地寫下了我國第一首以水仙為題材的詩——《水仙詩》。另一位北宋詩人韓維的《從厚卿乞移水仙花》寫得很明確：“翠葉亭亭出素房，遠分奇艷自襄陽。琴高住處元依水，青女冬來不怕霜。異土花蹊驚獨秀，同時梅援失幽香。當年曾效封培力，應許移根近北堂。”韋驤的《減字木蘭花·水仙花》亦寫于襄陽，是北宋唯一一首以水仙為題材的詞。酷愛水仙的北宋詩人黃庭堅的水仙詩也寫于江陵。南宋以后贊美水仙的各種文學作品迅速增多，寫作地點不再局限于荊襄地區。

以上材料說明湖北省的荊州與襄陽是我國水仙最早的傳入地和種植地，南宋以后水仙才以湖北省為中心向南方其他省份傳播。

二、屈原與水仙名字的由來

水仙在其起源地歐洲的名字叫那喀索斯（Narcissus）。那喀索斯是希臘神話中的神靈，他的外貌非常美麗，性格孤傲。很多年青美貌的女神追求他，但都不能打動他的心，有一天他到湖邊洗臉，發現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下子被自己的影子深深吸引，直到有一天他情不自禁的想擁抱自己水中的影子，結果溺水身亡。不久在那喀索斯落水的地方長出了一株小草，頂上開著淡雅的黃底白花，人們相信這株小草就是那喀索斯的化身，于是用那喀索斯命名這株小草。

希臘神話中那喀索斯這一水邊自戀的神靈與楚國“忠而見謗，流放日久，行吟澤畔，投水而死”的屈原頗有幾分神似，因為屈原死后，“楚人思慕，謂之水仙”，當時傳入水仙的蕃客入鄉隨俗，遂以水仙這一楚國故里對屈原的鄉土稱呼來替代西洋的神異命名。南京師范大學的程杰教授在《中國水仙起源考》中有這樣一段文字：“不難想象這樣一種情景，蕃客穆思密寄居江陵，在此生活多年，對楚地風土人情應有所了解，也許他還從屈原這個東方‘水仙’與那喀索斯這個西方神靈的悲劇遭遇中，在他們的‘行吟澤畔’與‘臨流自鑒’的形象中發現了諸多相通之處，于是便萌生了以水仙這一在江陵、在楚地、在我國都可謂家喻戶曉的名稱來命名這一新來物種的念頭。因此我們說，水仙應是一個意譯的名稱，它是該植物西洋原有名稱中的神話因素，通過對應的我國民間傳說形象，實現巧妙漢化的結果。”

水仙花在我國還有好多別名，流傳較廣的有雅蒜、天蔥、凌波仙子、金盞銀臺、金碗玉座、雪中花、姚女花、女史花、儷蘭、配玄等。

三、水仙的文化寓意

中國的文化充滿著泛人文主義色彩，尤其受到道家道法自然的影響，在潛意識深處把植物當成與自己一樣的具有道德品質的生靈看待。水仙雖是外來物種，至唐末五代才傳入中國，但由于它生長條件極其簡單，只需一勺清水，幾粒小石。其姿態柔美，在肅殺的冬季保持盎然生機，花色淡雅，香氣幽遠，特別符合中國文人希望超越流俗、堅貞不屈、高雅灑脫的人生態度與生活情趣，受到文人志士的熱情贊揚，賦寓其“評量卉譜合稱仙，脫俗離塵意灑然”的清雅氣質和“高并青松操，堅逾翠竹真”的堅貞品格。在民間由于其春節開花，且寓意吉祥，同樣受到熱烈的歡迎。

徐有貞《水仙花賦》對水仙的“仙人之姿”、“君子之德”做了全面的總結。《水仙花賦》贊美水仙“百花之中，此花獨仙”。其姿態“極纖秾而不妖，合素華而自妍，骨則清而容腴，外若脆而中堅”；其品質“冰玉其質，水月其神。……操靡摧于霜雪，氣超軼乎埃氛”；其花香“馨香芬芳，容光旖旎，……懷清芬而弗眩兮，乃獨全其天真，……發采揚馨含芳澤兮”；“仙人之姿，君子之德”。綜上所述，“非夫至德之世，上器之人，孰為比擬而與之倫哉”。

劉克莊的《水仙花》把水仙的品質與屈原與李白相對比，“歲華搖落物蕭然，一種清風絕可憐。不許淤泥侵皓素，全憑風露發幽妍。騷魂灑落沉湘客，玉色依稀捉月仙。卻笑涪翁太脂粉，誤將高雅匹嬋娟。”

水仙的花期在冬季，此時天寒風冽，草木盡萎，水仙孤根獨秀，不畏霜雪，寄托人們堅貞不屈的品格。南宋詩人陳傅良在《水仙花》詩中贊美水仙：“清真處子面，剛烈丈夫心”。清代民族英雄鄧廷楨詠《水仙花》：“惟有水仙羞自獻，不隨群卉爭葳蕤。冬心堅抱歲云莫，粲齒一笑香遲遲。”清末民主革命志士秋瑾贊美水仙：“嫩白應欺雪，清香不讓梅。”

水仙在中國陰歷春節前后開放，民間認為這是新春吉祥如意的預兆，因此常用水仙來表達迎春納福的美好愿望。水仙又名“金盞銀臺”，正好符合金銀滿堂的吉利兆頭，是富貴和吉祥的象征。因此人們常常在新春時節將水仙作為饋贈佳品，贈送親朋，以寄托美好的愿望。郭沫若在《水仙花》中寫道：“碧玉琢成的葉子，銀白色的花。簡簡單單，清清楚楚，到處為家，……人們叫我們是水仙，倒也不錯。只憑一勺水，幾粒石子過活，……年年春節，為大家合唱迎春歌。”

四、水仙的養護與其他

水仙為被子植物門單子葉植物綱百合目石蒜科水仙屬多年生草本植物，市場銷售的水仙鱗莖必須在大田經過3年以上的培養，并進行催芽處理。家庭水養的鱗莖應直立放入花盆中，加水淹沒鱗莖三分之一左右，盆中可用石英砂、鵝卵石等將鱗莖固定。

白天水仙花盆要放置在陽光充足的地方，晚上移入室內，并將盆內的水倒掉，以控制葉片徒長。次日清晨再加入清水，注意不要移動鱗莖的方向。剛上盆時，水仙可以每日換一次水，以后每2-3天換一次，花苞形成后，每周換一次水。水仙在10-15℃環境下生長良好，約45天即可開花，花期可保持月余。

水養期間，特別要給予充足的光照，白天要放在向陽處，晚間可放在燈光下，這樣可防止莖葉徒長，而使水仙葉短寬厚、茁壯，葉色濃綠，花味香濃。水養水仙，一般不需要施肥，如有條件，在開花期間稍施一些磷酸二氫鉀，花可開得更好。當水仙花全部盛開時，將少量食鹽放入盆中，能使花期延長。

水仙為中國植物圖譜數據庫收錄的有毒植物，全草有毒，鱗莖毒性較大。誤食后有嘔吐、腹痛、脈搏頻微、出冷汗、下痢、呼吸不規律、體溫上升、昏睡、虛脫等癥狀，家養水仙要放置在兒童接觸不到的地方，避免兒童誤食。

（作者：湖北省恩施職業技術學院教授，郵編445000）